徐玉瑶的命是保住了。
一剪刀刺下去,到底是没在心脏上,没伤着命脉。
她当然也不是真的想死。
沈家的人听闻她受了伤,都匆忙过来看她,这才得知她与林天勾结。
那时,姬渊站在她面前说:“徐玉瑶与林天勾结,散布谣言,谋害皇后,废去徐玉瑶公主的身份,即日起,不得再踏出这院子半步。”
这意思就是要让她一生囚禁在此了。
躺在榻上的玉瑶脸色苍白,心痛至极。
她都这般了,他依旧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惜。
姬渊转身走了出去。
沈家人陆续离开,最后只留下扶辰。
玉瑶无力的看他一眼,慢慢合上眼,是有点心如死灰的。
她道:“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喜欢上你了,你也不必为我难过,由我自生自灭,你走吧。”
扶辰看着她,难掩心痛。
她始终是他得不着的一个存在。
就算为他的妻子,她也始终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他怔怔的说:“我也没想你喜欢我了,皇上既留你一命,你且好好活着吧。”
活着,她也只能如此了。
他起身,离去。
满心悲凉。
公主的身份被废,与林天勾结这事被揭露,这沈府,便再无她立足之地了。
即使他这个丈夫容得下她,旁人也容不下她了。
前院。
沈家的人因为玉瑶与林天勾结陷害朝歌一事除了生气,也无其它了。
这玉瑶嫁入沈家的时间不久,可是把沈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沈老夫人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住在广陵,不肯过来。
~
姬渊这边传令下去,让出去找线索的人都回来了。
至于苍岩山金矿之事,交给沈府接手了。
沈为臣带领儿子沈添香、沈扶辰前去监管,指挥。
梁丘怜跟着做督工。
处理了这边的事情,姬渊带了朝歌就此打道回宫。
至于御史大夫孙贺,还一直关押在牢中。
他先是利用职务之便私自动用火药,又是向朝廷隐瞒金矿之事,就算他之前救驾有功,也不能不办他。
这都是明天早朝之事,许多的事情都要等到上朝之时再交代,暂且不说。
且说姬渊朝歌两人再次回了宫时已是天黑。
回到这宫里来,也就是回到自己家里来,那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给人安全感的地方。
人坐在养心殿里,朝歌依在姬渊的怀中,问他说:“国师大人是不是要来了?”
姬渊嗯了声,又拿了瓜喂她吃。
她勉强又吃下一小口,便不肯吃了,身子往下滑,跟个猫似的枕在他膝上。
姬渊低首看她,她眼睛闭上,一副我困了的姿态。
有人无声的进来,是国师大人来了。
由于之前姬渊有交代下去,国师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便是,这边就没有通报了。
随着他进来,吴子越门关上了。
扬手,他把屋里的烛火给灭了。
国师不愧是国师,他人一进来,就带来了一些阴森恐怖感。
闭眼的朝歌本能的就睁了眼,问:“怎么黑了?”
姬渊说国师来了。
朝歌怔了怔,忙坐了起来。
国师大人说:“开始了。”
扬手,他划破了自己的指腹,一滴血弹在了一画符上。
他念道:以灵为媒,以血为祭,恭请鬼王,魂归大地。
他叭啦叭啦又念了一堆人所听不懂的咒语后,殿里忽然就起了风,国师大人的衣袍都被这风吹动,飘了起来。
国师还真能招鬼。
朝歌不由自主的往姬渊身边挤了挤。
她虽也是重生之人,但也没这等自动生风的本事,可见这被招的鬼,不简单。
片时,一团黑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这屋里来了,没有形状,就听有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问:“吴国师,你又招我上来干什么?我很忙的。”
国师说:“皇后在此,向鬼王大人求证,皇后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那团黑影就绕到了朝歌的身边来了,绕了一圈,散去,有声音在空中低沉的说:“无名无姓无来历,不知道。”
朝歌本还有几分的怕他,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冲这团黑影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自称鬼王大人?造谣我无姓无名无来历,鬼说话都是如你这般不负责任的?”
那团黑影有一丝的被激怒,忽然就显了身,一身黑袍把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的。
他飘在朝歌前,回她道:“我虽看不透你的真身,却知你的前世,你已轮回七世。”
轮回七世?
朝歌震惊。
姬渊忽然就问那黑袍:“你来看一看,朕的前身是什么?”
那黑袍看向他,看了好一会无声后,声音忽然有几分的颤抖,冲国师大人道:“吴国师,泄露这些天机,你是要折寿的,没事不要招我上来。”
瞬间,他消失了。
一切恢复如常,一丝风波都没有了。
国师大人暗暗磨牙,这只死鬼,不是怕他折寿,分明是怕自己折寿。
朝歌眨了眨眼,问:“他跑了?”
姬渊嗯了声,对吴子越说:“国师再把这鬼王给朕招上来。”
他话还没问完呢,他就跑了。
说话说一半,最气人了。
国师吴子越再依照之前滴血,施法,念了半天咒,也没把鬼王给招上来。
朝歌说:“国师大人这是符咒失灵了?”
吴子越面上挂不住了,避开朝歌的讽刺,道:“皇上,皇后无名无姓无来历,您听见了?”
姬渊回他说:“国师杞人忧天了,皇后的前身就算是妖魔鬼怪又如何?她现在也只是凡人一个。国师大人与其担心我这帝位不稳,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的夫位是否稳得住。”
暗中,吴子越面上的表情便再也冷静不住了。
晚歌因为朝歌的关系,家都不回了,直接住在了沈府。
也不肯见他。
~
事到如今,他该说的也说了,能做的也做了。
他不惜得罪自己的妻子,皇上还是不听劝。
他尽力了。
他只能默默的叹口气,拱手道:“臣告退。”
随着他离开,殿里的烛火又都亮起来。
朝歌歪了歪脑袋,凝视着姬渊,问他说:“你相信前世吗?”
姬渊颔首说:相信。
“你相信那鬼的话吗?”
姬渊再点头说:相信。
“你真的不介意我……吗?”
她有些忧心忡忡。
不介意她无姓无名来历不明,不知道前身是个什么东西。
姬渊再点头说:“你是朝歌,是我的妻,这就够了。”
旁的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不论她前世或前身是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她的今生,现在,才与他有关。
听这话朝歌眉宇间舒展开些。
他低着她的额头,与她秀气的鼻尖相碰。
他宠她,爱她,尽在眉眼间,并不掩饰。
朝歌又说:“那只鬼看了你好一会,听他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挺害怕的样子,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国师再招便招不上来了,他是在怕你吗?”
姬渊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道:“朕乃天子,怕朕就对了。”
朝歌说:“我可不这样认为,也许,他已经看见了你的前身,你的前身没准就真的是阎王也不一定。”
所以,吓得他落荒而逃。
阎王,他反被这个称呼逗笑,伸手点了她的脑袋说:“为什么不是天尊呢?”
他不太想做阎王呢,整天在阴曹地府待着,那可一点意思没有。
朝歌笑说:“没准还就真是某个大天尊呢。”
那是传说中很厉害的神呢,突破了千次以上的大天劫,寿元悠长,几近无限。
姬渊便笑着去吻她。
什么前身,他一个凡人,无须多想,自寻烦恼。
前身之事前身了,今生之事今生做。
人生苦短,活在当下,与她行乐,才是正道。
夜色如常,炎热。
不见清风。
月色如水,傲视大地。
冷冷清清。
知道光明正大也是进不去的,国师大人索性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永宁阁。
晚歌显然还没有歇息,独坐在书案前翻阅书卷。
乍见他人忽然出现在自己屋里,她微愣之后,面上已冷了下来,道:“国师大人当自己是贼吗?”
她特别严严的交待过自己的婢女,若是他来了,请他回去,不要放进来的。
吴子越走向她,问道:“夫人还要气上多久才消?”
晚歌搁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冷言冷语,道:“国师大人想置我妹妹与死地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与你势不两立。”
吴子越底气十足的解释:“我没想她死。”
以着姬渊对她的喜爱,最多也就是废其后位,软禁宫里便是。
晚歌瞧他一脸的不知悔改,我没错。
更气了。
她一番讽刺挖苦,道:“国师大人六亲不认,铁面无私,不念夫妻之情针对沈家人,你大义灭亲,那是你的事。我选择不见你,也是我的事,若无旁事,国师大人还是莫要再骚扰我。回头,找个时间,把和离书办了。”
她倒是干脆绝决。
和离两字,就这样说出来了。
吴子越被这话气得不轻,道:“为了你妹妹,你就要与我和离?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晚歌冷嘲回去:“为了一个莫名石头,你就想置我妹妹与死地,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他据理力争:“你妹妹前身无名无姓无来历,有防皇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耀的江山,何况皇上也不会真的处死她。”
问题是皇上现在根本不在乎她前身是个什么东西,废其后位也是不可能的了。
晚歌冷呵一声,道:“皇上都不在乎她前身是什么,你一个外人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急太监,最后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吴子越被骂得灰头土脸,负气的冲她道:“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就是我,是我多管闲事,闲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急太监,手伸得太长了,最后里外不是人,皇上根本不在乎她前身前是个什么人,你大可以放心,她会好好的。”
“她当然会好好的,皇上重情重义,情比海深,义薄云天,你以为皇上和你一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肝,会翻脸不认人。”
在她嘴里,他简直是一无是处了。
国师大人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问她:“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差劲的我?”
“以前我瞎了眼,你为你正常。”
谁知婚后才发现,她这夫君一点不正常。
睡着觉,家里会忽然震动起来。
门窗会忽然被打开,桌椅会忽然移位。
可怕不可怕。
招鬼,全把鬼招家里来了。
吴子越眼眸发红,袖在手中紧了紧,点点头,说:“好,我走,我走。”
最后一句是冲她吼出来的。
他气呼呼的转身跑了出去。
晚歌忽觉无力,好像所有的力量都从身上被抽走一般。
“世子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实乃为个中翘楚。”
那天在沈府,初见这位世子的时候,她曾半真半假的这般恭维他。
本以为一位身有隐疾的公子,指不定模样有多猥琐,不料,竟是不俗。
他肤色白皙透亮,黑玉般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笑意,笑得摄人心魄。
本以为他只是一普通的侯门公子。
哪知最后会成为这大耀的国师大人。
算命、请鬼,看前世今生,他样样会本也不是错,错就错在,他不顾她的感受,针对她的家人。
无情无义。
什么毛病。
又独自气了一会后,歇息。
翌日。
早朝之上,太玄帝把御史大夫孙贺的罪证宣告了一遍。
私自挪用朝廷火药,企图炸死在隧道中的皇上皇后。
以开煤矿的名誉,私藏金矿拒不通报。
收回孙家对苍岩山的参与管辖权。
孙家内的家财全部上交朝廷,子孙后代逐出京师,永不入京。
静安王领旨,带兵前去抄御史大夫孙贺的家。
又宣告了天降异象一事纯属人为诬蔑,把那块破石头也抬到了朝堂之上,让百官辨认。
当着百官的面,宣告废除徐玉瑶容平公主的身份。
让百官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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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除公主身份的玉瑶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养着伤。
她谋杀皇后的事被揭发后,沈老夫人心里能不记恨她?
她的公主身份才刚被废除,她身边的婢女都被撤了。
院里院外,再无人看管,只是定点给她送吃送喝。
吃过药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等醒来后,这屋里依旧是她一个人。
独自躺在榻上,无人问津,那种凄凉,让她心情就更低落了。
她轻轻抬手,本想坐起的,却发现手腕被绑了起来。
不仅手腕被绑了起来,脚腕也一并被绑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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