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骆飞红的翻脸,整个会谈就继续不下去,于复套的整体大局而言,她的部落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只有她的人马出阵,朝廷才能保证有必胜的把握。再者草原局势复杂,骆飞红别看现在可以在这里喊杨一清干爹,转头就刀剑相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如果她的部落不能争取过来,在战场上站到了对立面上,事情就难做。
几年时间,骆飞红部落从杨记手里购买了许多铠甲器械,虽然战力上不能和新军相比,但是在草原各部中,已经变成一支极强的实力。她如果站到朝廷这边,有不少部落都会跟着过来,反过来,也会有很多部落站到朝廷的对面。是以她这一走,杨一清也显的无可奈何。
四位晋商并不是武人,但是他们长年与蒙古人交易,也知道飞红部落这几年的发展壮大,在草原上现在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见她说走就走,四人脸上都有些难看。
杨一清摆摆手“没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次就谈的成。就像做生意一样,一开始有波折,是非常正常的。等到事情理顺了,波折过去了,生意才能恢复正轨。几位员外不必担心,这件事,可以解决的。”
等到送走了四位员外,杨一清朝杨承祖一笑“四个老货,估计又要去商议什么,打什么算盘了。”
“随他们怎么选了,事已至此,给他们的路已经不多了。”杨承祖将房门关上,回身一笑“他们现在就算是想去给蒙古人报信,意义也不大。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本来就瞒不住,再说,河套的利益,未来丝绸之路的利益摆在那,他们也不会放弃掉这些东西。最大的可能,就是私下和骆飞红去谈,希望她退一步,不要搞的这么僵。至于说拆朝廷的台,我想他们没这么笨。”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最怕的,就是钱粮不济,军需不足。朝廷虽然在做准备,但是河套这个盘子太大,吃下来,也很困难。幸好有杨记,让我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这次再收服了闻香教和四大家,我想,复套之事,大有指望。”
杨一清提到复套,整个人都变的异常有精神,显然对这件事兴趣十足。对于杨承祖提出的丝绸之路,他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作为一个在九边待了多年的督抚,他心知,军需物资的运力,取决于商人。要想让商人真的为朝廷服务,最重要的,就是给足他们利益和好处。
以往朝廷的边储军需,受制于商人掣肘,甚至于这些大商人可以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像是复套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搞定了这些晋商,饶是他手握数十万大军兵权,其实也是寸步难行。
“四大家内部有白莲教的人,杨记和闻香教内部,也有自己的问题。其实按着老朽的想法,这些事会让它继续发展一段。等到真正闹大的时候,再由朝廷出手,一次解决。就像这四个员外,他们都不是好人,被人杀了,也不一定是坏事。白莲教认为可以捧出自己的人,其实老朽在四大家里,也有布子。四大家子弟众多,也有一些人,是愿意为朝廷出力的。如果这四个员外真的死了,最后接位的,不会是白莲教的妖人,而会是支持朝廷的人。我的人会帮他们上位,成为家主,接下来,他们会用家族的力量帮朝廷复套,当然朝廷要给他们很多好处,稳定家主地位。在他们变成新的害群之马以前,河套,应该就拿下来了。”
他顿了顿,“闻香教与杨记的情形也差不多,可能会死一些人,受一些损失,但是一些白莲教隐藏的很深的人,也会被我挖出来,一次解决。这算是现在最不坏的解决方法,一劳永逸。张寅一家,跟着新军移防到延绥,他是不是白莲教,我说不好。但是我知道,自从新军移防后,白莲教在陕西的动作,比过去要频繁了许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想搞一次大动作。这种事短时间内,会对朝廷造成很坏的影响,可是从长远角度看,动作搞的越大,人就越难藏,一些他们伏下的人,这次都会暴露。朝廷要想挖他们出来,其实很不容易,还不如让他们自己跳到前面,再解决掉更好。”
杨承祖苦笑一声“总制,这么说来,这次倒是下官胡乱出手,坏了你引蛇出洞的布局了?”
“也不能说是这样,咱们两下彼此没通气,也就谈不到谁该配合谁,更不用说谁坏了谁的局这种话。你保下了四大晋商,又成了他们的女婿,可以跟他们讨要钱粮,这个局面也不错。至少这次复套时,我的手脚可以放开,不至于被扯的太厉害。闻香教这面,你的夫人可以坐住教主宝座,我的后方,也能安稳一点。”
杨一清笑着又朝杨承祖一拱手“老朽的所谓布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证军需军储充足,保证运力畅通。可是真正做到这件事的,还是大都督您。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复行开中,杨记承担边关军粮这两件事,于老朽看来,确实功德无量。以往边军军饷就算足额下发,还是有很多儿郎吃不饱饭。何况军饷足额发放,本就是一句梦话。许多边军家中的女眷要出去卖,才能给自己家里的老弱换一口饭吃。边军儿郎每年都在逃,不逃,就要饿死。现在,杨记的粮价降的这么多,复行开中后,边镇的粮食也变的多了,边军日子好过,逃亡的人,也要少的多。人都说老朽重任制帅后,用兵有方,三边太平。实际却是杨记的粮食军需保障的好,老朽才有几次胜仗打。所以,大都督不管怎么做,老朽都是支持的,这个局你我破法不同,但是我相信,你的破法,对朝廷更有好处。”
杨承祖笑道:“总制谬赞了,我自己的本事,心里有数,只能修修补补,像总制的谋略布局,下官是万万比不上的。您有宰辅之材,我不过区区一锦衣缇骑,像是这次,不就是您把下官给调出京师了?像闻香教的事,总制如果想解决,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之事,可是您非要让本官来,想必也有深意。”
杨一清点点头“深意谈不到,但确实是老朽的意思,才让闻香教局面不可收拾,非得大都督来解决乱局。因为你要是不来,骆飞红又有谁来降伏呢?最难消受美人恩,大都督年少英俊,情债满天下,这次,算是作茧自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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