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车帘掀动,先跳将下来的,是一个遍体大红的女子。这女子的身量比起普通男人还要高出一个头,一身大红色的紧身胖袄,外面披着大红的斗篷,一柄长刀挂在腰间,看打扮十足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女护卫。
她年纪大约二十上下,生的皮肤黑红,弯眉大眼,两条长腿滚圆结实,动作矫捷如同雌豹。一干闲汉远远看着,忍不住品头论足道:“这婆娘看身材倒是个好生养的,弄起来一定很够味。可惜啊,皮肤太黑,脚也太大,一看就是个粗蠢妇人,上不得大雅之堂,不过若是咱们庄户人家里,这就得算是个不错的媳妇了。”
那女人下车之后,将一个小板凳放在地上,又将手朝上一伸。接着从车内就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纤嫩似水葱的玉手,搭住这女子的手,一只三寸余许如同红菱的绣花莲鞋从车内迈出来,蹬在那板凳上。一个穿着雪色大袖衫,同色长裙的女子,轻轻的从车内走出。
虽然她头上戴着帷笠层层素纱遮了面孔,让人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就看那婀娜的身段,高贵典雅的步态。以及露在外面那雪白如玉的肌肤,修长的玉颈,就让那些闲汉们瞪大了眼睛,一刻也不忍错开眼珠。
有人嘀咕道:“乖乖,大家闺秀,这才是真的大家闺秀啊。咱滑县,几时有了这样的仙女?可惜,若是能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就是折寿十年,我也认了。你看那小脚……”
不过这干闲汉虽然看的入神,可是那十几名剽悍的保镖不是吃素的,人家腰里都带着刀呢。这些村人也不傻,看这排场就知道,来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自己惹的起的。
别说过去纠缠,就是远远的看着,也要小心吃了鞭子,就连说话都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惹祸上身。
这时有左家的管家带了十几个身强力壮手持棍棒的家丁过来,引着那一行人进庄,闲汉们就更不敢多说什么。看这意思,来的必然是左家的亲族?
说不定是哪位员外的小姐,来左家走亲戚,自己吃着左家的粥,如果再对左家的女眷言语不敬,可是要遭天谴的。
那女子似乎早见惯了这等场面,明明听到一些不堪的议论,却不往心里去。那个高个女人道:“这些闲汉,实在可恶,没口子的议论小姐,就不该给他们粥吃。”
那女子似乎笑了一笑“姐姐,你不必叫我小姐,咱们还是姐妹相称就好。世人多愚,为皮相所迷乃是常态,所以才要我们普渡众生,点化万民。圣教中人,如果连这点涵养都没有,又怎么行走四方,传教洪法?这等场面我见的多了,早就不在意了。等他们明白了教文经义,知道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也就没了那些腌臜念头了。”
那管家赞道:“大小姐不愧为我教圣女,不但教义精熟,而且这份胸襟气度,小人就佩服的很了。”
一行人进到客厅之内,左家庄庄主左万年已经跪倒在地,“小人左万年,未能迎接圣女于庄外,有失礼数,还望圣女降下责罚,以减轻我的罪孽。”
那女子此时已经摘下帷笠,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眸内含着无限慈悲,仿佛菩萨降世,又似仙子临凡。只被她轻轻看了一眼,左万年只觉得心内就无比的舒泰,这些年为白莲教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值得,那么的理所当然。就算让自己去赴汤蹈火,也会义无返顾。
“左坛主,你太多礼了,你为圣教卧薪尝胆,潜伏伪朝数代,经营家业之中,每年都有一半以上的利润反哺总坛,劳苦功高,谁人不知?对外你担着一个财主的名号,在家中过的日子,比起一般的小康之家都大有不如。来的钱财,都用来资助圣教,这些功劳,总坛都是知道的。区区一个迎接,你何必在意,赶快起来吧。”
她边说边主动伸出双手拉住左万年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就这几句勉励之语,加上这一拉,竟然让这位左员外热泪盈眶,用袍袖不住的擦着眼泪道:
“圣女,有您这几句话,就是左某将全部家产捐给圣教,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我为圣教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您这次来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左某一定办到就是。”
双方分宾主坐定,那女子才道:“左坛主,这次圣教想要在河南举事,尽得唐、周、伊三藩家私以充圣库。并以此扯动伪朝精力,使其无暇南顾的计划,多半是要动一动了。”
左万年道:“怎么?可是那宁藩又有什么变动?属下听说宁藩凤貌鸡胆,好谋无断,遇事瞻前顾后,实不是个成事之人,难不成事到临头,他又变卦了?”
那女子摇头道:“宁藩不能成事,这早就在圣教预料之中。伪朝宗室皆为庸碌之辈,哪个能成的了事?我们不过是用其为前驱,使伪朝人马自相残杀,宗室之间彼此残害,令其离心离德,以剪除其羽翼罢了。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们能成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揭贴之事并未能让昏君下旨去剪除兴王一脉,而咱们在河南的布局,也出了些意外,恐怕这起事之事,是做不成了。”
“圣女,属下这段时间按您的吩咐,已经吸纳壮丁三百余人,手中兵器亦有六十余件。虽然缺乏甲仗旗帜,但是攻打这个县城,我想还是有一定希望的。您不必担心,属下虽然年迈,但是为圣教大事,从不吝惜己身,愿做先登第一人。”
“左坛主,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这事,不是这么个做法。”那圣女轻轻叹口气“咱们圣教自唐教主山东起兵以来,多与官军交战,情形如何,不言自明。实在是世人多愚,不识伪朝之凶蛮残暴,不明我教之教义,往往襄助伪朝,使我大事难成。”
“以如今之事论,你左家庄这点兵力,与朝廷交战,不啻于以卵击石。现在县城里有五十名抚标兵士,足以抵你合庄青壮有余。再说,教主现在谋图大计,不是要争一日之短长,我们要做的是要让伪朝乱起来,同时保存自己的实力,本教弟子,哪能用在这种送死的战斗里?本来我们想的是制造一次粮荒,挑动饥民叛乱,席卷河南八府,可是现在怕是做不成。”
“圣女,您要说这粮价的事,我看能成。”左万年毕竟是个大户,生意比造反要精通的多“现在粮价已经涨了一倍,按这个趋势,很快就能涨三到四倍。”
“但那还远远不够,三四倍不足以逼反大多数百姓。”那女子面色一寒,“我们要的是粮价起码涨十倍,要让粮食,卖出它应有的价值。一斤大米一条命,你说该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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