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吧。”
白术在兜里一摸,掏出一个棒棒糖,扔向了即墨诏。
即墨诏接住。
他打量着白术。
白术在四周扫视一圈,指了指距离宿舍楼不远处的小树林:“去那儿。”
“我有同意吗?”即墨诏惊奇道。
白术更惊奇了:“你说话管用?”
即墨诏:“……”卧槽?
然而,不知是被白术压迫惯了,还是不怎么抵触“聊聊”,总之,哪怕白术态度一点都不好,即墨诏仍是没有负气离开,而是耷拉着眉眼跟在白术身后,一起前往小树林。
说是小树林,其实就是人造景观,规划过的,有凉亭、湖水、小桥、碎石路。
在学校,一般这种地方,都是幽会的好地方。
白术选了一条长椅,让即墨诏坐下,自己则是坐在旁边的栏杆上,垂着一条长腿,另一条腿微微弯曲着,往后抵着栏杆。
“你爸妈现在什么态度?”白术扔了一颗糖到嘴里,眼一抬,见到树梢挂着的月牙。
即墨诏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将棒棒糖剥了,叼着。
想了半刻后,才组织好语言,跟白术讲述。
他一开口就是惊雷炸弹:“我妈希望我专心围棋,放弃电竞和漫画。”
“啊。”白术眼珠一转,“我找人做掉你妈,可以把你的监护权拿到手吗?”
“……”
即墨诏差点被她给噎死。
她有病啊!
白术被他翻了白眼,耸了下肩,改口:“理由呢?”
“我现在是围棋九段,全亚洲媒体都在关注。”即墨诏直言道,“商业价值高不说,可发展空间也大。她想让我借此机会一展拳脚,再拿几个奖项,把‘少年棋王’的称号坐稳了。”
“哦。”白术觉得挺正常的,“你的想法?”
即墨诏嗤道:“谁愿意听她的?”
话一说完,即墨诏很快联想到什么,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自然不可能听他妈的。
可是,正如白术方才提到的——监护权。
他尚未成年,监护权在他母亲手里,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做主。
如果他母亲执意要他退出电竞比赛和漫画比赛,他是留不下的。
“不过,”即墨诏话锋一转,“这一次亚洲赛跟AI围棋有关,加上关注度史无前例,所以她不会逼我退场。”
总之,暂时妥了。
但保不准比赛结束后会作妖。
白术手指摩挲着下颌,挑眉问:“你爸呢?”
“他……”即墨诏手肘往后搭在椅背上,侧过头,眼里略有几分讥讽和嘲弄,“你搜一下呗。”
“嗯?”
白术咬碎糖果,将手机找出来。
她问:“你爸叫?”
“即墨延。”
白术在网上搜了一下“即墨延”的名字。
跳出来的热门新闻都是这两日的。
白术会多国语言,各国八卦看起来都没障碍,她发现H国、R国、东国以及E国都有对即墨延的报道,就挑了几篇看了一下各国的态度,以及这几个国家吃瓜群众的反应。
自从输给即墨诏后,即墨延就去H国当教练了。
而,不久之前,即墨延带的徒弟金树赢了即墨诏,正巧因即墨诏最近的热度,即墨延和金树的事都扒了出来,几个国家都给他们约了专访。
即墨延的态度很明确:
“金树赢了即墨诏不是侥幸,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即墨诏拿下天元杯,在我看来,运气成分占比较大。他的对手年事已高,精力和脑力都大不如前,持续三日的高强度比赛,让即墨诏占了很大的便宜。”
“没错,即墨诏是我的儿子,也确实赢了我。不过,这只能说明我教子有方。可能与其当一个棋手,我更适合当一个教练吧。”
“金树和即墨诏下一次比赛?他们在AI围棋大会上极有可能遇上,到时候拭目以待吧。”
“……还是那句话,金树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身为他的老师,当然是竭力支持他的。”
“即墨诏就不评价了。他围棋上随我,做人嘛……平时都是他母亲教的。”
……
即墨延在几篇报道里的态度都很坚定:
一、即墨诏在围棋上的成就,归功于他。
二、即墨诏的人品有问题,但跟他没关系。即墨诏和母亲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三、他跟即墨诏虽然是父子,可他更欣赏金树。
把姿态拿捏得高高的。
一副“虽然少年棋王是我培养出来的,但我绝对不会揽功”的虚伪做作面孔。
各国评论风向也很一致:
【亲生父亲都不待见,即墨诏或许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肯定啊。亲生父亲宁愿捧一个国外的棋手,也不愿意夸赞即墨诏两句。他们父子俩关系绝对很差。】
【笑死,看了即墨诏的父亲和母亲采访,两个都在说即墨诏是他们培养出来的,跟对方无关。】
【所以说,金树到底有多厉害,即墨诏输给了他,即墨延这么看好他。】
【不一定是金树厉害,可能是即墨诏真的不咋样,这次九段捡了个便宜。】
【我就说嘛,即墨诏兼顾学业、电竞、漫画、围棋,玩得那么溜,这四个分身也不够啊。炒作的可能性更大吧。】
【就很扯啊,正常人哪有这么能耐的?有一个算一个,东国队晋级那几个,估计都有猫腻。】
……
白术没想到,置身事外吃个瓜,还能看到自己被内涵。
她退出网页,把手机一收。
“你爸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白术动了动手腕,饶有兴致地评价。
即墨诏很无奈:“我太争气了。”
虽然白术是个自夸起来不眨眼的,但是听到即墨诏如此骄傲,还是没忍住,幽幽地盯了他一眼。
她从栏杆上跳下来。
她问:“你妈会陪你一起比赛吗?”
“……可能吧。”
“令人窒息。”
“……”确实。
白术残忍地说:“我们保持一下距离吧。”
即墨诏错愕道:“过分了吧?”
“还好吧,”白术想了想,“没到断绝往来的地步。”
“你不是来给我排忧解难的?”
白术耸肩:“我就衡量一下现在的情况。”
“……”
即墨诏哑口无言。
白术当然是随口一说。
不过,这个时候,哪怕白术真是有心跟即墨诏保持距离——也晚了。
一辆黑色轿车沿着马路开过来,就停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车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下来,神情凌厉冷漠地朝这边扫了眼,继而踩着尖细的恨天高,大步走来。
哒。哒。哒。
一步一步踩在地面,发出清亮的声音。然而,在此刻宁静的校园里,却颇为刺耳。
恨天高的尖端,每一步,都似是踩在皮肉上,尖锐如刀。
“白术?”女人走近时,扫了一眼即墨诏,视线落到白术身上。
那是高傲到打量蝼蚁的眼神。
白术猜到她的身份,说:“是我。”
女人手一抬,一巴掌就朝白术的脸闪过去。
白术的眉目一秒冷下来,覆上一层薄霜。
同一时间,女人的手停在半空,被即墨诏抓住了。
即墨诏攥住女人的手腕,冷着眉眼,一字一字道:“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是你妈。”女人手腕一使劲,从即墨诏手里挣脱出来,她表情很难看地指着白术,却冲着即墨诏道,“我生你养你,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父亲把你当工具,管过你吗?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还没成年呢,现在为了一个女的向我动手?”
即墨诏对她就“动手”二字的理解匪夷所思:“我没向你动手。”
“你倒是敢。”女人冷哼一声,继而扭转头,跟白术怒斥道,“你最好离我儿子远一点。傍上一个顾野当你的舔狗还不够吗,还想打我儿子的主意?他现在是很红,随便跟他炒一炒就有热度,但你看看自己,配吗?”
“……”
即墨诏的表情垮了。
白术舌尖上还残留着甜味,看着女人不由分说给自己泼脏水,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将动手的冲动强行按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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