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郭奎犹豫的倒不是因为秦屯本人,而是提出秦屯这一人选的省委副书记陶文,是陶文让他有些顾虑重重。
陶文是一个很老资格的干部,在东海省经营多年,在东海省是有着雄厚的基础的,是东海政界的元老级人物。在程远时期,陶文跟程远关系很好,两人搭档多年,相处融洽,只是因为陶文是从基层干起来得,学历很低,年纪又有些偏大,才被排除在书记竞争的阵营之外。可是他在东海省做副书记多年,门生故旧遍布东海省,还是一个很有影响的人物。
郭奎新接任书记,不敢贸然就去否决陶文的这一个提议,那样就等于上来就开罪了这位东海省的这位元老。
郭奎明白,虽然这个社会已经进步到不需要在刀耕火种了,可是政治却从来没有改变要遵循丛林弱肉强食的这一基本法则。政治不同于商业,商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伦理和契约制度,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见诸纸面。
政治则不同,很多东西是无法上得了台面的,也无法订立契约,如果订立了契约很容易被人认为是政治上的分赃。政治资源有限,只有强者才能够获得更多。而同时如果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那就要跟人结盟,让自己成为最强大的。
而郭奎明白自己目前的实力,他还需要夯实自己在东海省的基础,妥协、协调就成了一种必然。
再说,这个秦屯也不是一个必然不可接受的人选,除了他出了那点作风问题之外,他并没有暴露出其他什么问题,这一次孙永出事也没牵连到他,是个安全牌,而且他的资历也够了。
最终,郭奎决定接受秦屯这个人选。
罗雨的任命正式公布了,傅华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首先向他表示了祝贺,他激动地对傅华说:“谢谢你了,傅主任,没有你的栽培,我罗雨是没有这一天的。”
傅华笑笑说:“不要这么说,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好好干吧。”
罗雨说:“我一定好好干的。”
傅华就把林息也叫了来,林息很不情愿的向罗雨表示了祝贺,傅华就提出说要给罗雨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叫来林息就是要商量这件事。
林息说:“办公室倒是有现成空着的,只是要打扫一下,再做个副主任的铭牌就好了。”
傅华就让林息去安排给罗雨准备办公室了,罗雨也跟着林息一起出去忙活去了。
有人在敲门,傅华喊了声进来,苏南和晓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傅华愣了一下,笑着说:“苏董,晓菲,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苏南笑笑说:“我看外面你们在打扫,是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傅华笑笑说:“哪里,我们这刚提拔了一名副主任,给他在布置办公室呢。快请坐,快请坐。”
晓菲笑笑说:“我来傅主任欢迎吗?”
傅华没来由地突然想到那晚自己对晓菲的联想,脸红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欢迎,你能来我这里蓬荜生辉,怎么能不欢迎啊?
晓菲笑笑说:“真的吗?”
傅华笑笑说:“当然了。”
苏南和晓菲被傅华让到了沙发哪里坐下,傅华给他们倒上茶,然后笑着问:“苏董,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苏南笑笑说:“昨天回来的。”
傅华笑笑说:“你这一次离京的时间不短啊。”
苏南笑笑说:“商人嘛,有些时候不得不为了利益奔走。”
傅华诧异的看了看晓菲,说:“我这个小地方还会引起你的兴趣?”
晓菲笑了,说:“我请你去我沙龙那里你又不去,我想到你的地盘上你总会自在一点吧,就过来看看你了。这里的环境不错嘛。”
傅华笑说:“一般了,想来离苏董的办公室差的还远。”
苏南笑了,说:“你这里不能跟我的比,我是商人,要靠门面上的功夫去让人们产生信任。你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傅华笑笑说:“能让苏董说不错,那我也可以自豪了。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苏南笑笑说:“我还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新机场项目的进展。我听说土地预审已经过了。”
傅华说:“哦,环评也过了,就等发改委正式批准立项了。苏董如果想要争取,可以正式开始运作了。”
苏南点了点头,说:“是应该着手去做了。我想去一趟东海省和海川市,你要不要陪我跑一跑?”
傅华笑笑说:“我倒是很想陪你走这一趟,可是你也知道了,我们市长对我很不感冒,我去了说不定会让你得到相反的效果。反正我已经介绍你们认识了,剩下的部分苏董要自己想办法了。”
苏南笑笑说:“既然这样你不去也好,我在东海省还能找到些关系,运作一下不成问题。”
傅华笑笑说:“这么大的工程,我想海川市一定会走招投标程序的,这里面运作的可能性不大吧?”
苏南笑了,说:“你说错了,越是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余地的,越是被人钻空子的机会大。其实如果真正能公平的招投标,我们振东集团是不怕的,我们在行内也是鼎鼎有名的公司,不怕跟别人竞争。就是输了,我们也心服口服。”
傅华笑笑说:“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了,可是还是预祝苏董成功。”
晓菲听两人谈论商业上的事务,有些闷,便站起来去傅华书柜那里,看傅华的藏书,看到了傅华的纲鉴易知录,打开橱柜,进去拿了出来,笑着对傅华说:“想不到你读书还挺老派的,这套书我爷爷也有,到现在他还时不时拿出来看呢。”
傅华笑笑说:“这套纲鉴易知录算是古代的政治教材吧,它告诉人们政治上那些应该做,那些不应该做,对现在很有借鉴意义的。”
晓菲笑了,说:“那你是跟着学得了?”
傅华笑笑说:“我喜欢古文,感觉古文是很优美的,也喜欢线装书的装帧,因此收在这里时不时翻翻,也是个人的一种爱好。”
晓菲笑笑说:“你这是不承认跟着学吗?”
傅华笑了,说:“承认,这里面虽然是以三纲五常等封建制度作为评判事务的标准,有其不合时宜的一面,可是他总是有一种原则在,限制着人们不要随意胡作非为。这一点上我觉得对今人是很有借鉴的。”
傅华说这话是有感而发的,他从最近了解到孙永的案情中知道一个情况,那就是孙永虽然收了王妍的钱,却丝毫没帮王妍什么,还不肯把钱退还给王妍。这件事情让他感受到孙永做事已经丝毫没了底线,就连古代盗亦有道这种都做不到了。幸好孙永被举报查办了,否则任由这种没有底线没有顾忌的官员肆意妄为,那还得了。
晓菲笑了,说:“难怪,你已经够古板了,却还在学这些更古板的东西。”
傅华笑了笑,说:“人还是应该有点原则性的好。”
这时,门被敲响了,罗雨推门进来,笑着对傅华说:“傅主任,我看你这边来人啦,我来给他们倒水吧?”
傅华笑笑说:“不用了小罗,我来了两个朋友,水我都倒好了,你去整理自己的办公室去吧。”
罗雨打量了一下苏南和晓菲,这才说:“好,我去了,有什么需要叫我。”
傅华说:“你去吧。”
罗雨就离开了。
苏南问道:“这位谁啊?”
傅华说:“就是我刚才说的刚提起来的副主任,叫罗雨,小伙子不错的。”
苏南笑笑,说:“我不太喜欢他看我们的眼神,觉得有些窥探的意味,似乎很关心我们是什么身份。”
傅华笑笑,说:“你们是我的朋友,他多看几眼下次来就认识了不是?对了,这个人倒是很适合去晓菲的沙龙做客的。”
晓菲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太喜欢这个人,他看我的眼光是带有审视的意味,傅华,你这么说是他有什么特别吗?
傅华笑着说:“是这样,他曾经是一个诗人,还做过诗呢,不正适合到你的沙龙里风花雪月吟咏一番吗?”
晓菲说:“你就酸我吧,我那里是给各方交流最新观点的地方,我当初建立这个沙龙就是想了解社会最前沿的风向的,可不是无病呻吟。”
傅华笑了,说:“你怎么说人家无病呻吟啊?”
晓菲笑笑说:“我那里邀请过几次著名诗人来,听他们现场吟诵过自己的诗句,不是你说的风花雪月情啊爱的,就是歇斯底里的诋毁这个社会,真正能够理智的剖析这个社会的几乎没有。现在的诗歌日渐平庸,诗人们的不满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写不出好的作品来了,而是诗歌再也无法吸引大众的注意,成了一个小众的东西,诗人们也无法再有明星般的光环,无法吸引到美丽的文艺女青年投怀送抱了。”
傅华笑了,说:“想不到你对诗人的印象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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