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点灯,越发显得鬼气森森,宁昭走了进去,看着满屋子的黑线,如同蜘蛛网一般要将她缠绕其中。
一道由咒组成的人影虚虚站在女子身边,一看就是由女子心中幻想而出。
“你们是什么人?”女子十分害怕的躲了躲。
那道人影站到了女子前面。
宁昭也不说话,伸出手指在半空之中挑了一根细线,随后卷在了手指之上,轻轻一拉。
黑暗无声而动。
无处不在的咒因为她的动作而动了起来,丝线一根根收回,卷在了宁昭的手指上,随后宁昭用力一拉,一团黑气从女子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是一根一根头发卷成的一团,头发在宁昭的手指下散开,如同活物,想要四处逃散,露出里面一张符咒。
宁昭两只手拢住,伸到了御步面前:“烧。”
御步迅速抽出一张符咒,点燃丢到宁昭手中。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头发如同蛇一般扭动要逃,却只能在宁昭手掌之中打转,被烧成了灰烬。
灰色的影子也随着消失在原地。
女子哀嚎一声,上前厮打宁昭,大声道:“还给我,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颜海连忙将人拉开:“疯了疯了。”
宁昭却笑道:“你真的想见?我可是真的会让你见到的啊。”
“见!”女子斩钉截铁。
宁昭便冲她招手:“来吧,到院子里来。”
外面夜色凛凛,幽幽青光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月亮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像是被云雾所吞吐一般。
人的影子落在地上,也随着云雾变化而时有时无。
又要下雪了。
颜海总觉得宁昭憋着一股坏心,看那笑脸就是要作妖,不由有点可怜这个女人。
慢慢的,如同起雾一般,黑色雾气从地下开始翻腾,渐渐将人的脚背淹没,随同黑色雾气一起出来的,还有幽蓝色的一簇簇火光。
咕噜一声,仿佛地下有东西在从泥土里出来,这些蓝色的火焰就是这样被挤了出来,晃荡在半空,将人的脸也映成了冰冷的蓝色。
赵家老大使劲咽了下唾沫,大冷天的冒出了冷汗,不安的看着地上。
女子也十分焦急,这焦急之中不知为何,还带着一丝害怕和不安。
从地下出来的,真的会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夫君吗?
一只手从泥土之中伸了出来,苍白、僵硬、充满腐臭味,白骨可见,像是已经埋葬了多日,此时被人强行从坟墓里面拉了出来。
紧接着,人也从泥里出来了。
脸上也是一样,一半是腐肉,一半已经成了白骨,眼珠鼓出,滚落到了女子脚边。
衣服也已经破碎了。
人的脸转向了女子:“我......来了。”
他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世间的声音,甚至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因为他的喉咙和舌头都已经溃烂。
女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战栗,可背后一只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这只手也是冰凉的,像是从泥土里钻出来的一样。
“去吧,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见他吗?他就在你面前,难道你认不出他了?”
宁昭的声音低低的在女子背后响起。
女子浑身冰冷。
她认出来了,可是看着慢慢朝她走过来的‘人’却只剩下了害怕,心中的爱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后退,却被宁昭挡住了。
“我、来了......”
腐烂的不成人形的‘人’张开了双手,似乎想要将女子拥入怀中,走的越近,那腐臭的面目就越是清楚。就连眼窝里的蛆虫都看的清清楚楚。
女子看着那两只手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猛的软到在地,崩溃的放声大哭,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宁昭。
“不!不要!我不要见他!让他回去吧!”
哭声扩散到黑暗之中,哭声越来越大,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
“对不起,求求你让他回去吧,我不要见了,我不是这么想的,我错了!”
宁昭挥手,那腐尸又没入了泥土之中,只剩下了翻动过的泥土还泛出幽蓝色的火焰。
她蹲下身,柔声细语的和女子说话:“你不是想见吗,为什么现在又不想见了呢?难道雪落在淤泥里就不是雪了吗?人啊,真是任性。”
女子趴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直到他们三人离开,还能听到女子细细的啜泣声。
颜海道:“我有点搞不明白,她不是很爱她的丈夫吗?”
宁昭闭着眼睛没说话。
御步道:“这就是人心,她需要的是她幻化出来的人,一个完全从她心里走出来的影子,用来逃避心中的孤独和悲痛,而不是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因此自私而又任性的去求了乾阳,弄的全家无法安宁。
颜海道:“可是也不用害怕成这个样子吧。”
宁昭道:“我曾在书上看过一首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人与人之间,感情一旦在瞬间改变,就会从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变成最陌生的人。”
颜海看了一眼看不出息怒的宁昭,漂亮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显得孤独。
她到底是抱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活在人间的?
是入世还是出世?
她就像是浮在空气中的水雾一般,悄然隐藏在阴森恐怖又充满神秘的黑暗之中。
沉默半晌,颜海忽然道:“你对人很失望吗?”
宁昭笑了笑:“谈不上。”
黑暗之中一辆马车悄然出现,在宁昭面前停下,车夫跳下来,打开了帘子,露出里面一丝光亮也看不到的黑暗,邀请宁昭上马车。
宁昭回头道:“你们两个回去吧,走夜路,不要回头。”
说完,她就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走远了不见踪影。
颜海想回头看,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御步忽然道:“应该不是失望。”
“什么?”颜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片刻之后才想起来他是在说自己问宁昭的问题。
御步道:“不是失望,而是验证。”
颜海挠头,有一种自己不配和御步说话的感觉:“啊?”
御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验证人心的想法来的,到此为止,她见到的,不过是验证了她心中所想而已。”
宁昭此人,从一开始就是不带一丝感情的用眼睛来看待世人,没有期望,也就谈不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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