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和金珠看着身前还在震颤的长刀,齐齐色变。
太子听出了乔忠国的意思,他自然是全力支持乔忠国的,于是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方才父皇清醒的瞬间,曾明言叫本宫动手,黄公公亦看在了眼里。”
“但是父皇可以为了江山社稷不顾己身,本宫为人子,却不能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今日僵持在此,你已无胜算,若还想全身而退,未免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况且——”
太子轻轻瞥了眼二皇子的肩膀。
“你的伤势......还能撑多久呢?”
“莫要再用父皇威胁本宫了,能让你走已是极限,你若敢动父皇分毫,今日文武百官作证,本宫与你鱼死网破!”
其实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一个死结,手握雍帝性命的沈元白说到底还是掌握了主动权。
但如今玩的就是一个心理战术,太子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沈元白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周伯和金珠听的。
沈元白的这些手下,他们的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
流云闻言看向沈元白苍白的脸色以及他肩上狰狞的伤口,果然面露忧虑,更别说此刻正自感罪孽深重的周伯还有浑身无力的金珠了。
沈元白闻言便觉出了不对劲,立刻回头低喝道:“不要做蠢事!这不过是太子的攻心计!”
然而周伯和金珠却知道,这一趟出宫不过是逃亡的刚开始罢了。
接下来太子的人必定一路围追堵截,而殿下必须昼夜不停地奔逃,他们二人确实只会拖累殿下。
再者,殿下的伤势真的再也拖不得了,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便下定了决心。
周伯伸手推开搀扶着他的暗卫,颤声道:“殿下,不用管老奴和金珠了,您走吧。”
他回身接过金珠,金珠面上亦带着心甘情愿的笑容。
“殿下,当年奴婢随公主一同来到这里,如今万万没有抛下公主自己回故国的道理,不然公主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该有多寂寞啊。”
周伯扶着金珠步步后退,俨然一副说什么也不可能拖累沈元白的态度。
沈元白看到这里眼睛发红,怒喝出声:“不要上当啊!我早已谋好退路,否则也不会归京的!”
此行出宫确实凶险,但便是输,也必须是战到最后一刻,而不是自行放弃!
然而于忠诚的下属,他们永远以侍奉的主人为先,宁愿牺牲也不敢成为拖累。
乔忠国见机立刻使了个眼色,萧宏达倒是警觉,亲自上前将自投罗网的周伯和金珠控制了下来。
沈元白见状心中又气又急。
他已经几乎孑然一身了,他们......他们怎么不懂,这样的选择不过是让他输得更加彻底!
“事已至此,还不走吗?本宫许你走出城外三里,届时你必须放了父皇!”
太子冷冷出声,他心里清楚,只要沈元白得了自由,他是不会杀了父皇了。
毕竟父皇一死,得利的只会是已经得到传位诏书的他。
沈元白满心不甘啊,他回头看了眼周伯和金珠,目光接着遥遥望出去,穿过长长的宫道,落在了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檐上。
他曾以为这里是他的归处,却原来他只是个过客。
总有一日,他会再回来的!
想到这里,沈元白再度深深望了眼周伯和金珠,而后猛地收回目光,面色冷厉无比。
“在佑天门备够三十匹马,到了城外三里,我自然会放了父皇!”
“走!”
沈元白架着雍帝,脚步坚定地朝外走去。
周伯和金珠望着沈元白的背影,双双湿了眼眶。
这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金珠忽然掐紧自己的手背,用尽全身力气扬声道:
“殿下!当年雍军兵临城下,公主曾有一言:城若破,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沈元白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心弦颤动,金珠的声音继续响起:
“殿下,这就是您名字的由来!”
“当年布局,公主也曾抱着襁褓中的您哭干了眼泪啊,别怪公主,殿下!”
金珠的声音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沙哑了,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隐约间,她仿佛将殿下的身影认成了公主,当年公主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时,也是这般悲壮而一往无前!
沈元白脚步不停,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直到周伯瞧见他们一行人即将走到宫道的尽头,忽然泣身高呼:
“殿下,对不起!”
“那时候老奴不应该贪生怕死,老奴应该让逐风先走的!老奴错了殿下!”
“老奴错了太多太多,十数载谋算,全毁于老奴一身啊!”
“殿下万万保重,老奴这就去向公主请罪啊——”
一道短促而尖锐的声音响起,沈元白浑身猛地一僵,在宫道尽头转向的时候,他缓缓扭头看了过来。
只见周伯躺倒在乔忠国之前射出的那把刀旁,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汩汩流出,他那苍老的身体微微抽搐着......
周伯仰躺着,视野里是一片湛蓝的天,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去,瞧见年幼的殿下站在门内笑盈盈地冲他招手:
“周伯,你快来啊,我捉到了一只蛐蛐!”
眼泪瞬间决堤,周伯想要恸哭出声,却已然发不出声音了。
他从未如此后悔,将所有所有的责任压在了那个稚嫩的肩膀上。
殿下,是老奴对不起你......
很快,周伯的身影便被宫墙遮挡,彻彻底底退出了沈元白的视线。
流云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急忙回头去看沈元白,然而沈元白神色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他板着一张脸,确实没想哭,只是有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揪痛了他的心。
这一趟,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出了佑天门,三十匹马果然都准备好了。
沈元白命人好好检查了每匹马,没有异样后,便抽下雍帝的腰带,将其紧紧绑在了自己身后,而后带着雍帝飞身上马,朝北城门疾驰而去。
身后萧宏达和乔忠国带领着御林军不远不近地跟着。
一路疾驰出了北城门,沈元白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城郊的乔天经。
他猛地勒紧缰绳,遥遥和乔天经对望了一眼。
乔天经瞧见沈元白背后的雍帝,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他归府后思来想去,沈元白若想脱逃只有一途,那就是挟持圣上!
故而他亲自来这北城门,就是为了等他。
沈元白望着远处面色平静的乔天经,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今后,他最棘手的敌人绝对就是乔家!
“沈公子,此去北国困难重重,或许我们很快还会相见。”
乔天经笑着,五月的风吹动了他的青衫,显得格外俊逸挺拔。
沈元白深深凝视了乔天经一眼,“有本事,抓到我再说!”
他一扬马鞭,再次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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