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外满是喧嚣,隐约还有打砸声、争执声,夹杂着一些怒骂声。
沈元白坐在窗边静静听着,神色中隐约透着一抹欣慰。
乔娇娇果然还是懂他。
按照消息传到王都的时间,乔娇娇几乎掐准了他行动的节点。
如今再看外头,按理来说王都乃是天子脚下,便是传言再如何甚嚣尘上,也不该在此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但是别忘了,当年母妃正是在王都的南城墙上,在全王都百姓面前自请和亲,以身卫国!
至今,王都四周已建有八座公主庙,除了城南的皇家公主庙,其余七座皆是王都百姓与富贾自发筹款所建。
当年之事距今不过十七八年,母妃那日的风采与神姿还牢牢刻印在王都百姓的心中,他们早已将母妃奉为救世主般的存在。
而这么多年来,北国王庭为了收拢民心,巩固江山,也乐于将母妃当成王庭的吉祥物和门面,还费尽心思将母妃的事迹编成了话本子和童谣,传遍全国。
可以说,母妃在北国之所以犹如神明,其中也少不了北国王庭十数年如一日地不断宣扬与神化。
想到这里,沈元白满是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如今便让金裕王亲眼瞧瞧,他当年为巩固皇位处心积虑而造的势,今日将化作怎样的利刃,一刀刀狠狠捅向他!
街巷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了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沈元白眸光渐亮。
再等等,还要让这场火烧得更旺些!
————
很快,王都的宗亲与官员们也陆陆续续收到了消息。
那些宗亲听得下人禀报,有人觉得难以置信,有人却满脸了然。
玉琉被父兄玷污凌辱这件事,其实宗亲中的那些老狐狸们多多少少都猜到了。
他们之所以不声不响是因为心中清楚,他们内里再如何明争暗斗,这天下总归是他们金家的。
若玉琉受辱这件事传开,那么不只是金永王和金裕王名誉受损,他们这些宗亲也要受到牵连,甚至连金家的江山都要因此动摇!
故而收到消息后,各宗亲不由心生忧虑,纷纷进宫去了。
车太师这边也得了禀报,当听完传言全貌后,车太师连连后退几步,一下子坐到了太师椅上,瞧着面色惨白惨白的。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太多太多念头,最后下的第一个命令是:
府中所有人都把嘴巴闭严实了,绝不许在昭华面前提起此事!
而后车太师在椅子上重重喘了几口气,急忙起身更衣,进宫面圣。
这个传言,他是半点也不会信的!
他尽心尽力辅佐的两任王上,怎么可能是传言中那般卑劣无耻的小人?
这定是雍朝那边的险恶阴谋,为的是引发北国内乱,好趁虚而入!
车太师为官这么多年,手底下有不少门生,在南边儿任职的就有好几个,按理来说传言刚刚闹起来的时候,他就该提早收到消息才是。
可是如今,消息都传到王都、传得人尽皆知了,他才被告知此事。
谣言蔓延得如此之快,其中定有人在有预谋地火上浇油!
车太师风风火火出了府,结果府外所见令他大感骇然!
王都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头活计,便是老弱妇孺也走上了街头。
更有甚者将公主庙里的金身都抬了出来,一路吵着闹着往皇宫走去,扬言要王庭给个交代。
车太师上一次见如此“盛况”,还是玉琉公主出发和亲那日,全王都的百姓都自发前来相送,唱和歌颂着玉琉公主的大义与无私。
这一幕仿佛岁月轮转,往日重现,可当年是将人心聚到了一处,如今却酝酿起了一场“离心”大风暴!
车太师身处高位,太清楚民心对一个王庭乃至国家意味着什么,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急忙弃车换马,面色凝重地往皇宫疾驰而去!
————
皇宫内。
乌耿躬身守在金裕王的寝殿外,满脸急切与不安。
殿内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求饶声,还有不停歇的鞭子声。
其他小太监连连来报,说是各宗亲与大臣在宫门口求见,而王上自从听说那个传言后,便面色阴沉地进了寝殿,又喊了个宫女进去......
乌耿犹豫再犹豫,还是大着胆子扬声道:“王上,各宗亲与大臣在宫门外求见,事态万分紧急,请您裁夺。”
殿中鞭声稍稍弱了些,过了半晌,终于停了下来。
乌耿急忙冲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一个放着纯白帕子的托盘便递了上来。
乌耿立刻接过,方走到了殿门边,这时殿门刚好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金裕王整理着衣襟缓步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只是额上隐有薄汗。
他抬手拿起托盘上的帕子,轻轻擦了擦额头和双手,这才淡声嘱咐道:“处理了。”
乌耿弯腰点头,待金裕王离开后才回身去看殿内。
只见一宫女赤着身子躺在地上,浑身鞭痕累累,皮开肉绽,瞧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许是方才实在疼得遭不住了,她在地上不断翻滚爬行,留下了满地的血痕,瞧着触目惊心。
其他小太监不过瞧了一眼,便双腿直打哆嗦,可乌耿却仿佛司空见惯般,有条不紊吩咐旁人将宫女裹块布拖了出去。
而另一边,金裕王已经在御书房接见了众人,还是那副高贵从容的君王模样。
不待众人开口,金裕王已经怒声否认了民间的传言,还情真意切说及自己与玉琉兄妹情深,言之凿凿,无懈可击。
知情的宗亲心中对金裕王的做派嗤之以鼻,但为了共同利益纷纷选择了沉默。
至于臣子们,他们自然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君王会如传言那般不堪。
见众人不曾多言,金裕王面露满意之色,大手一挥,“诸卿说说,此局何解吧。”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了车太师,毕竟车太师一直以来在王上面前都最说得上话。
车太师知晓事态已然很严重了,当即也没有犹豫,上前一步躬身道:
“王上,此必是雍朝的诡计,他们这是在为北伐做准备了,咱们不妨将局势同百姓说个清楚明白。”
“当然,这还不够,毕竟那流言......那流言已然闹得沸沸扬扬,若要辟谣,想来只有公主之子,如今的北归王说话最有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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