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两人回到紫宸宫,时辰尚早,且明日早晨必定会有大朝会,皇帝离京后宣平虽每日都有信寄往漠北,但有些事信上不好说。
所以两人洗漱一番换上了轻便衣服后还是去了小书房商讨政事,人说小别胜新婚,这两口子也就腻歪了马车上那一会儿,皇帝再一次盼着恒霁赶紧长大。
“今天早上安南那边的消息送来了,安南宰相确实与英吉利洋人私下交往甚密,不过我们在那边势力薄弱,再详细一点儿的情报就打探不出来了。”宣平将有关安南的所有情报都递过去。
皇帝接过来草草地翻了翻,官员信息、军队布置、民众思想,都是些浅显的东西,没有深层次的,可见那边的暗探组织确实不够完善。
“不是打算再送一批暗探过去吗,准备的怎么样了?”皇帝不太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安南本身实力不强,对宣朝构不成威胁,可若西洋人在安南驻兵,那宣朝南境海疆陆地就要同时对敌了,还是强敌。
“已经安排人陆续潜进去了,等明年开春三皇兄的商队过去时可以多送些人过去,这事急不来,人进去后少说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站稳脚跟,回传情报。”宣平说道。
“安南的事急不来,外面我们一时插不上手,但内部一定要坚不可摧。岭南巡抚就听你的,让大舅哥顶起来吧。
那里如今内忧外患,换别人我也不放心,允他在京城调得力的下属南下,岭南官场必须从上到下彻底换一次血才行。”皇帝说道。
“定南军呢?我哥再怎么努力也是文臣,挡不住敌人。”宣平问道,“我倒是派人打听了齐国公府尚在军中的子弟,有两个还是得用的,齐国公那亲侄子都三品了,要不调过去?”
“不行。一来齐国公府势力离开定南军太久了,那些忠心的老人儿早没了,下一代、下两代人本来就没多少交情,面子上的情分可能还有,但要牵扯到权利,没多少用的。二来我也不敢信他们。”皇帝摇摇头。
“为什么?因为从前齐国公将废太子的罪证交给了景王而不是你?”宣平一脸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心眼儿。
“想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皇帝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后来没见过齐国公吧?”
宣平拍掉他的手,“没有,莫说齐国公,便是国公府里的家眷都很少出来交际。”
“我当初费尽心思见了一面,齐国公对皇家的怨气可不小,当然这也不能怪他,确实是皇家对不起他,废太子把事办得太恶心。
但我也不敢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家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帝正色道,抵御外敌的事,不能有一丝一毫赌的成分。
“那你打算派谁去?”宣平问道,“就现在朝中那些武将,只怕上战场还不如我哥这个文臣呢。”
“朝里没有,宫里有一个啊,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在各处巡查岗哨呢。”皇帝笑咪咪地看着宣平,在宣平写信想让林言做岭南巡抚时,他就有了主意。
“莫珩?”宣平略带吃惊地问道,“他可一直都是御林军,从未去过边境战场,参加过最大规模的战役就是上次秦王谋反了,直接提刀杀敌就行,都不需要排兵布阵的,他能胜任定南将军吗?”
“能,他再没经验也比当年十五岁的我强多了。”皇帝倒挺放心。
“那可不一定,我家夫君天赋异禀,别人可比不上。”宣平放肆地用手将皇帝的脸转向她,好好瞅了瞅。
皇帝笑了笑不以为意,任由她犯上欺君,“莫珩家学渊源,从小也是熟读兵法的,我曾多次与他聊过,他虽然没有上过边境战场,但也决不是纸上谈兵之辈。
御林军中勋贵子弟甚多,多的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他从一个正八品的司戈,一路升到如今的从三品将军,光靠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可不行,必是有真本事的。
况且都是妹夫与大舅哥的关系,我和林言配合默契,他俩也行,不用担心文武不和造成隐患。”
“这倒是,他俩关系倒十分不错,那岭南的事就这样。”宣平点点头,“豫章呢?我倒是倾向于蒋旭做这个豫章巡抚,只是这升迁速度无异于一步登天,朝中必然不服。”
“怎么就一步登天了?”皇帝不在意地说道,“虽然他考中进士没两年,但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他考中前做为我的幕僚就已经总管燕云十六州的政事了,虽无巡抚之名却有巡抚之实。
他这次在豫章治水治疫,表现可圈可点,聪明人肯定不会反对他出任豫章巡抚,至于不聪明的,朕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意见?
朕还有外患没解决,还有理想抱负没有实现,没时间在他们身上浪费工夫,有意见都给朕憋回去!”
从前皇帝还有心思和那些臣子辩一辩,现在只想告诉他们,为君主者金口玉言,说什么是什么!
“你这可不是明君的表现啊,明君应该广泛听取群臣意见,虚心纳谏。独断专行的是暴君!”宣平略带警惕地看着他。
“我自然不会独断专行,但进谏之事有我的贤后和贤臣良将就够了,那些庸碌之辈,没什么良策,只会抓些细枝末节,蝇营狗苟,他们只要听话办差就行了。”皇帝理所当然地说道。
宣平审视了他一会儿,“好吧,明天就保持这个状态,按皇榜上承诺的,把治好瘟疫的颜若初封为四品太医,入太医院。”
“你不是想让她入镇北书院吗?怎么又要去太医院了?”皇帝诧异地问道。
“因为我想明白了,若要提高女医的地位,就要争取让女医和男医享受同等待遇,绝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宣平说道。
“行,明天我就下旨。”皇帝点点头。
“还有,明天多赏七皇弟一些东西,好好安抚安抚。”宣平拿出一封信递给皇帝。
“什么?”皇帝接过来,看着封皮上的皇兄亲启皱了皱眉,好像是蒋旭的字。
“七皇弟的遗书!”
皇帝闻言有些沉默,连遗书都写了,可见当时有多么危险,真难为他了。
等看完信,皇帝也不伤感了,反正齐王早没事了,看着齐王不住的报怨自己被迫立功的事他有点儿想笑,“是该好好奖赏他,他临危不惧,不推脱不逃避,很好地尽了自己身为王爷的责任。”
齐王再怎么不甘不愿,满腹牢骚,却仍然选择坚守在最危险的地方。
“不止如此,遭逢大难他还真成熟了不少,以后七弟妹的日子应该能更顺畅些了。”宣平笑着把给自己那封信递过去。
“自幼年在我这儿吃过亏后,他就一直如惊弓之鸟似的躲着我,但却从不会在我面前服软说好话,背后还要叫我母老虎。
可你看看这信写的,没一句真心话,嘴硬的齐王殿下居然肯服软,还不是刻意讨好我,希望我这个皇后能照顾他的王妃和孩子罢了。”
“确是成熟了不少,该好好奖赏。不过,”皇帝话锋一转,难忍笑意地说道:“这信是蒋旭瞒着他发出来的吧?这朋友可不太地道,让咱好面子的齐王殿下知道后非跟他绝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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