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第四天,总算不用早起,可以睡一个懒觉了,安王和宣平两人直到辰时二刻才起身。
洗漱完毕后,两人慢慢悠悠地吃着早餐。
“今天见府里人吗?我陪你一起吧。”安王边说边给宣平盛了一碗小馄饨放在她面前。
“不用,你有事就去忙吗,给我留下二十个亲兵就行,要几个会打板子的。”宣平夹了个小包子吃着。
“怎么?府中有作奸犯科的?”安王问道。
“嗯,两个内侍院分来的太监以安王府的名义在外面放高利贷,逼的人卖儿卖女的,这两人我们杀不得,只能打一顿,然后同着证据一起送回内侍院。还有个买来的奴才,去年雪灾时负责施粥棚,府里拨出的好米,他给换成了发霉的米熬粥,施粥是好事,这霉米却是会害人性命的。这个人同王府签的是死契,我可能会直接下令……杀了。”宣平说道。
宣朝的奴籍有两种,活契和死契。虽然都是卖身为奴,但签活契的是有一定人权的,主子们不能随意虐待打杀,只要能拿出当初卖身银子的三倍,可以直接到衙门申请解除契约,有官府给作主。
死契则不然,死契一签,你的一切都是主人家的,生的后代也自动是死契,就算主人家,将人打死,官府也不会管。当然若是被强迫签死契,是可以告官的。很少有人会签死契,死契的奴才多是罪人之后,在勋贵的家里一代传一代。
“这群混账!”安王气的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内侍院的奴才本来宫中就发饷,王府中又发他们一份,结果他们钱多了,竟然去放高利贷坑人。还有那个该死的奴才,本王和将士们饿着肚子省下的粮食,去给灾民施粥,他居然敢从中作假。”
“好了,生气无用,但好在还没有闹出人命,尽力补救吧。”宣平劝说道。
“今天我和你一起见见这帮人,我倒要看看安王府中用了一帮什么牛鬼蛇神。”安王怒气冲冲。
“没有必要,府中的事我处理就行,我怕你控制不住脾气。你再吃点儿东西,今天吃的太少了。”宣平劝道。
“不吃了,气饱了。”安王气鼓鼓的。
宣平见状,也不再劝他,动手给他盛了一大碗八宝粥,又夹了一小盘饺子递给他。
安王……王妃亲手给盛的不能不吃,沉默了一瞬,乖乖低头喝粥。
“对了那屋的桌案上我以你的名义写了个折子,你自己再抄一遍,然后等我处理完了下人,你亲自递到御前。”宣平说道。
“什么折子?”安王随口问道。
“请罪折子。府里下人出了坐奸犯科的事,是你这个主人管理不严。若我是你的敌人,利用这两件事我能让御史参得你掉一层皮。”宣平说道。
“况且,这就是一个继续深挖的口子,若有政敌使坏要彻查,一番细查之下哪家府邸敢说一点儿违法的事没有?只不过有些事可大可小,端看怎么说罢了。”
“更何况我们的敌人是太子,王平那个狗头军师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若是真被搜府,那就是他们想搜出什么就有什么了。”
“你是要抢先堵上这个口子?可父皇一来未必肯见我,二来他也不信我。只怕还是不可避免要搜府。”安王对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很明白。
“见不见无所谓,你只要亲自去了并把折子递上去就行了。至于信不信吗,安王妃第一次掌管后院总得给两分面子。”安王说的坦然,宣平为他难过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宣平也一直不明白,按说端惠贵妃已逝世多年,皇帝如今还时不时去关雎宫坐坐,可见是有真感情的,可为什么对爱妃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这么冷漠呢?
而安王明显对皇帝也不愿主动亲近,他在长公主面前、在她面前、在下属面前甚至在林家人面前都是健谈的,唯独在皇帝面前,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给皇帝留下了又冷又硬的印象。
虽然好奇父子俩的关系,但宣平也不好立即问出口,只能等以后再说。
安王一想也是,宣平亲自处理的下人,若有人再多话,那就是表明对宣平的不信任,就这么点儿事,父皇不会打宣平的脸。
“行,我一会儿亲自递上去。”安王说道。
饭后安王去西屋小书房抄写折子,而宣平则带着孙嬷嬷、墨香等四个大丫鬟以及安王给叫来的三十个亲兵,威风凛凛地去了前院。三十个亲兵个个人高马大的,其中还有十人拿着刑杖,十分唬人。
来到前院,王府的下人们早已列队站好,何叔领着家丁管事,安王的乳母嬷嬷冯嬷嬷领着丫鬟婆子。
北屋廊沿下摆着一把椅子,宣平坐好,孙嬷嬷站在她左手边,后面站着墨香四人,十个拿刑杖的亲兵站在人前,后面二十个亲兵燕翅排开。真是比京兆府尹开堂审案还威风。
何叔与冯嬷嬷带着众人跪下给宣平请安:“奴才(奴婢)给王妃请安。”
“嗯,都起来吧。”宣平说道,“今天是本王妃第一次见你们,墨香,一会儿每人给二两银子。”
“谢王妃赏。”众人高兴地谢恩。琇書蛧
“你们也先别高兴,丑话说在前头,本王妃眼里不容沙子,谁若是坐奸犯科,坑害百姓,本王妃也绝不轻侥。”宣平顿了顿,扫视了一遍众人,“王喜和李明是谁?”
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太监慌忙站出来跪下:“回王妃,奴才是王喜,奴才是李明。”
“知道本王妃为什么叫你们吗?”宣平慢慢说道。
“回王妃,奴才们不知。”
“不知?军士们,帮他们想想。”宣平脸上笑的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几个亲兵上前来,将二人摁在条凳上就要开始打板子。
“王妃,冤枉啊,为何无故责打奴才们?”
亲兵们也不管奴才们说什么,反正王妃没开口,打就是了。亲兵们都是练过的,一板子下去就打的他俩哭爹喊娘,大喊冤枉。
何叔脸上露出不忍,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一直打了十板子,见了血,宣平才摆了摆手示意亲兵们停下,问道:“想起什么了吗?”
“实在不知道王妃说的是什么,奴才们是内侍院的人。”这俩人仍然嘴硬,还搬出了内侍院。
“内侍院的,为什么要借安王府的名义为非作歹?何叔,一会儿把这两人送回内侍院时,帮我给他们总管道个歉,毕竟打了他的人,顺便也告诉他,内侍院的可再不要借安王府的名义行事,我安王府担不起。”宣平说道。
“不过既然已经打了,又要道歉,军士们,那就打到这两个狗奴才招供为止。”宣平话音一转,狠声说道。
吓得两个奴才忙连声告饶,争先恐后地将高利贷一事和盘托出,两年的时间,这两个奴才挣了一千五百多两,逼得七户人家卖儿卖女。
宣平命人记下他俩的口供,并让他们签字画押。
“何叔,一会儿散了后连人带口供,还有证据一起送去内侍院,将他们交给李总管。”宣平吩咐道。
“是,王妃。”何叔很愧疚,出了这事儿是他管理不严,王爷将王府交给他,他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何叔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件让他更愧疚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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