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无需向任何人抱歉,安欣小姐。”莎夏微笑道。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决定着观念,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同,你被保护的很好,这是你的幸运。”
“嗯......”
“好了,走吧。”
跟着莎夏来到了一间会议室前,随着门被缓缓推开,黑暗中几束灯光照下,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圆桌,环绕圆桌一周有着十二个座位。
黑暗中,人影攒动。
随着黎安欣的到来,十名身影纷纷落座,其中有的身影身穿黑袍,看上去像是列车的元老,看不清面容,有的则是接触到列车核心权利的s级玩家,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黎安欣。
黎安欣不为所动,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坐于末席,与之一同坐下的还有莎夏。
列车长正端坐于首席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众人,许久才缓缓道:
“死线死了。”
十二张座位空缺了一个位置。
而坐在圆桌前的所有人不以为然。
列车长杰尔德叹了口气,身后一名秘书模样的男子将手中的资料摊向众人,推了推眼镜:
“列车在第一轮保卫战中总体损坏程度达到百分之十七,无法正常运转的车厢高达四十五节,彻底损坏的也有四节,尽管我们的维修成员已经尽全力在维修了,但恐怕在下一次人鱼袭击之前......”
“损失会被无限扩大,护罩的备用能量还剩下百分之三十七......”
“自卫队成员伤亡超过半数,即使我们加大参与自卫战的奖赏也无济于事,人们......害怕参与战斗。”
“根据我们检测设备的观测,那些塞壬人鱼们并没有真正撤退,而是潜伏于五百米深处左右的海面下,尚不清楚它们要干什么,但......如果是这样,探测钟依然无法降下。”
紧接着是伤亡报告与一系列的损失。
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却没有让那些黑袍元老脸色变化。
列车长杰尔德有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表情复杂:
“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杰尔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深深看了黎安欣一眼。
而一名身着黑袍的元老冷笑:
“那就将损毁的车厢全部抛弃,节省能源消耗,什么狗屁探测钟管它干嘛?难不成你们还真自大到妄图拯救这片该死的海域?关我屁事,这污染是我们造成的吗?只要列车能开出去不就行了,它们痛苦与我何干?”
黎安欣听到这番话面色有些复杂。
“穆罕元老,就算你这么说了,那些损毁车厢上的妇女儿童等乘客去往其他车厢的话物资分配也会紧缺......”
“那就将他们一起抛弃好了!”
被称为穆罕的长老面色微微狰狞,松了松领口将脚翘上了桌子,直直看向列车长杰尔德
“没用的家伙留在列车上干嘛?你也真是的,小杰尔德,我看你真是活糊涂了!扩充列车车厢,在列车上安置传送装置,将所有初次来到机械层的玩家召到列车上?”
“美其名曰扩充列车势力,实则除了不断庇护一些废物什么也没能做到!现在还要去思考那些臭虫的去留?”
“这么愚蠢的决定究竟是怎么在当时通过的?!”
“我们这里是收容所吗?!那些没用的家伙挤在蟑螂老鼠的窝里面,反过头还要来憎恨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们住好点的地方。”
“这种低劣的生物就该去死啊!人与人的生命从出生就不能等同而论!”
“够了!!”
愤怒的女声打断了穆罕的发言,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莎夏此刻猛然起身,额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哈哈哈?够了?我记得你,在好久以前,你和一个女人扒着我的裤腿求我能不能放你上列车对吗?”
穆罕继续悠悠道,
“啧啧啧,当时看上去真可怜啊,差点弄脏老子高价买来的艺术品,现在这一身看上去造价不菲吧?挣扎着活过来了?那个女人呢,怎么没见你把她带到列车上?”
这些话如同针刺般狠狠扎入莎夏的内心,她瞳孔微颤,身体轻轻发抖着。
“够了......”
“你看啊,不逼你一下你都不知道自己潜力这么大呢?当时给你放上列车的话你现在估计还在车厢尾部苟延残喘吧?你真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不是吗?”
“大自然的自然选择是不会有错的!像那些低劣的生命就应该扔出去磨练磨练,保温箱里面可长不出什么好看的花啊~”
“够了......”
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穆罕一个人侃侃而谈。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有的人早就学会审时度势,有的人认同着穆罕的言论。
是啊,没用的人就应该去死,这个世界人性的光芒屁都不是,想要活下去必须自私点。
杰尔德深深叹了口气,扶着额头。
莎夏依然低着头,
只有黎安欣敏锐注意到了,少女的脸庞一道泪痕划过,泪水滴落。
“穆罕议员,既然您亲口说了没用的人就该去死,那您对于列车又有什么贡献呢?”黎安欣突然道。
“哈?!你问老子?!你特么在逗我吗?你就是一个新来的,如果不是看中你的能力,你以为你能坐在这和我说话?!”
“你知道老子为卡拉罕贸易联盟的建立投入了多少资金,付出了多少贡献吗?”
“两千三百五十亿欧若拉。”
黎安欣平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托着腮,手在空中轻划着不久前蓝发来的个人信息。
“什么?!你,你在说什么?”不知怎的,穆罕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每次贸易交付您所贪得的利益总和。”黎安欣温和的微笑道,只不过她这个笑容在穆罕眼中无比惊悚,仿佛一个魔鬼。
“这远远超过了您在建立联盟初期投入的资金。”
“所以这些年您对列车又做出了什么贡献呢?”
“列车黑市中的器官交易您是背后的利益龙头,奸杀幼女......”
还未等黎安欣继续罗列穆罕的种种罪孽,男人惊恐却又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她。
“这就是污蔑!!”
“口说无凭!!你一个新来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全都是你编造的!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穆罕大吼着,随后有些得意地起身,仿佛拿定了面前的少女拿他没什么办法。
开什么玩笑?
自己身份如此高贵!这个列车是自己的主场!
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正当他试图从其余元老们的眼中看到跟从的意味之时,却发现所有人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这可不是空口无凭啊,穆罕元老。”就在此刻,杰尔德缓缓开口,嘴角有着玩味的微笑。
仿佛这个坚毅的老家伙已经等这个时机很久了。
“要不您再看看我刚刚扔上来的资料呢?”
“什么?!”
穆罕尖叫着扑上桌子,发了疯般将那些资料拿起,捧于眼前看着。
哪是什么测定数据的资料?
分明是一张张罗列他罪证的证据!
“这,哈哈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穆罕一想到他所要面对的后果,突然崩溃了,想要将那些证据摧毁,而下一刻,杰尔德给了莎夏一个眼神。
少女猛地抬头,如同银色的闪电,瞬间来到穆罕面前,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空隙将对方手臂反扭死死压制在身下。
“操!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
穆罕挣扎着,但他又怎么可能是s级玩家的对手?
一抬头,却发现少女那张坚毅的脸上此刻眼眶还泛着红,从中透露出的愤怒与寒意让他不寒而栗。
“该轮到你下地狱了,真没想到你还会有这一天。”
莎夏轻声说着,她释然了,与很久以前埋在心里的情绪做了告别。
拷着穆罕离开了会议桌,随后莎夏找到了个没人的角落,恶狠狠给了穆罕脸上一拳,宣泄着愤怒。
“你......不要过来!该死的!有没有人来阻止这个疯女人!你知道你在打谁......呕!”
看着肿的和猪头似的男人的脸,莎夏深吸了口气,恶狠狠一脚踹向了男人的腹部,抓起男人的脑袋猛地砸在了地上:
“你这种人,即使是死也无法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现在你就要死了,等待你的审判越来越近,那种情绪会一直折磨着你,我会欣赏着你死前的表情,一举一动。”
“下地狱忏悔去吧。”
.........
穆罕被关进了监牢,列车对每个严重触犯其规则的人都会进行审判。
到时候,列车上的所有人都会看到风光无比的他像囚徒一样狼狈跪着,失神地念着赎罪词,最后迎来生命的终结。
杰尔德手指轻叩着桌面,玩味地看着圆桌旁的所有人。
那些元老们诚惶诚恐地低着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杀鸡儆猴。
“怎么都不说话啊?现在危机还没解决呢,想想办法啊各位。”
众元老都吓坏了,急忙点着头。
他们本以为权力制衡下杰尔德拿他们根本没办法,直到刚刚那件事情发生时他们信赖的下属们没一个敢站出来制止。
这代表着他们所有人都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老家伙架空了。
清算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时机还没到。
或许在穆罕死后,下一个就会是他们。
“好了,看你们也想不出来什么东西啊,这样吧,我有一个提议。”
“我们不可能抛弃那些损毁车厢的人们的,维修组想尽一切办法修复,供给的分配我会去想,我们谁也不会抛弃。”
“其实穆罕说得也不无全错,末节车厢的人确实有因为现况而憎恨我们的,这是人性的阴暗面。”
“但这不代表着人性的光辉是可笑的事情,越暗的地方,人性的光辉也越闪耀,反倒是灾难中人性的光辉才显得难得可贵。”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光还剩下什么呢?”
“我会向你们证明的。”
杰尔德说着这些话,随后自顾自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
而一名熟悉着这个老家伙的元老此刻内心总有隐隐的预感,
这个老家伙要做出疯狂的举动了。
.........
就在人们惶恐不安,觉得他们的未来一片黑暗,终将迎来死亡之时,列车的广播于此时响起。
“各位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接下来我将告诉大家一个沉重的事实。”
“根据数据的测算,我们能够穿过这片海域的可能性为零。”
列车长杰尔德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击在所有人内心。
“这......怎么可能?”
“我们都要死吗?”
“我们都将死在这片海域里,被人遗忘......”
“不,我不想死!”
人们的惶恐蔓延着,情绪崩溃之人捂着自己的脑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骚乱出现在车厢中。
但很快,列车长的声音继续传来: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生存的可能归零。”
“根据情报,如果我们能净化这片海域,那么我们将不会再受到海中人鱼们的攻击,这是我们能离开这片海域的唯一可能。”
“净化......?”
“我们需要寻找到这片海域中‘亚特兰蒂斯’的坐标,那里可能有着净化海域的方式。”
“哪怕只是‘可能’,哪怕希望渺茫,这也是我们唯一追逐的机会。”
广播内,杰尔德的声音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内心,如若不是还有希望,他们或许就会被彻底压垮。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句话同样成为了所有人内心中的疑惑。
“水下五百米范围内还有大量鱼群,它们围聚在那,如若我们派下探测钟,它会在第一时间被狂暴的鱼群撕碎。”
“想要清理出一个范围,我们可以使用氧合炸弹引爆水下的空洞,在空洞接触海水的一瞬,那些人鱼们将会被狂暴的吸力扯进空洞中。”
“唯一的办法就是,由一人驾驶携带氧合炸弹的潜艇,并由我们的人一路护送到那个空洞旁并引爆炸弹。”
“氧合炸弹的爆炸范围超出了潜艇的逃逸能力,所以驾驶潜艇的人必然会死亡,就连护送的人也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博,赌注是全列车所有人的生命,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杰尔德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听着这番话,人群中不少人下意识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们会给予烈士子女优待,子女将会接受列车上最精良的教育,并获得居住前列车厢的权利,往后的成长我们会全程安排专人指导,他/她的名字会被我们所铭记,他的死不会被大海埋葬,我们会在镜城为其在镜城的烈士园建立墓碑,将这传奇的经历永远向后人颂唱。”
人们默默听着杰尔德说完这些话,内心微微触动,但还是有人冷哼着:
“呵呵,人都死了要这些有什么用!虚情假意的家伙,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就会说这些漂亮话,拿我们当做什么了?!”
这番话说到许多人心里,人们脸上神色各异,但绝大部分人都默默后退着,不想做那个光鲜亮丽的‘英雄’。
只留下少许人停留在原地,他们被后退的人群彰显的无比突兀。
一名小女孩跑到身旁的男人身边轻轻勾着男人的手指,眼中泛着水雾:
“爸爸......我们走好不好,我有点害怕......不想待在这。”
她已经能够猜透一些事情了。
男人努力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轻轻抚摸着身旁女儿的脸,眼中仿佛流过无数画面,那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成长的一幕幕。
她出生在列车上,母亲死于难产,即使在暗无光明的末节车厢中,她依然像只散播笑容与美好的小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发着光,为他那可悲无能的人生驱散阴影。
他听着女儿的话,泪如同决堤般流出,轻轻弯下身抱住了对方的身体:
“对不起,爸爸没用......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爸爸想出趟远门,以后叔叔阿姨都会对你好的,你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男人声音哽咽,而小女孩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抱紧了面前的父亲:
“我不要!爸爸不要走!我不要什么更好的生活,我只想爸爸待在我身边......”
人们注意到了这对父女,有的人心中五味杂陈,有的人却默默窃喜,
所有人默默为他们留足了场地,等待着什么。
许久,男人才缓缓直起身子,一步步向前,死亡阴霾笼罩着他的内心,懦弱的灵魂在恐惧中战栗,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直到又走了几步,他突然跪倒在地干呕着。
这一幕发生在不少车厢中。
不少人都有着妻子与儿女,即使知道前方迎接着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挺出了身子。
他们生前一无所有,只能将灵魂点燃,化作光芒守护心爱之人。
男人继续干呕着,竭尽全力克服着恐惧想向前方走去。
就在此刻,一名身着军装的老者默默从他身后走过,将他扶起并递去一个手帕:
“接好了,然后回去,回到你女儿身边,没有父亲的童年必然不会快乐。”
老者说着,拉下军帽,义无反顾地从男人身边走过,第一个来到了应召处。
他于镜前整理着那身许久未穿;曾让他最引以为傲的军衣,挺直脊梁,让自己回到最自信的一面。
镜中的老人不复过往的意气风发,但苍老的面容上那股骨子里的坚毅与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依旧。
他突然笑了。
他是一名退伍老兵,为了华夏参与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在一次战场中为战友挡下流弹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本以为后半生将会庸庸碌碌度过,但如今他却能穿上这身衣物再次为崇高、理想发光发热。
“为了人类吗......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你有妻子或儿女吗?”
广播中传来了杰尔德的声音。
然后是老军人的,他的声音铿锵洪亮:
“正因身后万家灯火,而我孤身一人,才能坦然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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