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韶音活泼开朗的性格使得孟凡千心态稍显平和,虽不能说心如止水,但已算得海波不惊。只不过,他依然是憨笑着承受着在副驾驶上张牙舞爪的莫韶音的捶捶打打。
对于往事的回忆是三人赴延庆途中的主要话题。看得出莫韶音对去年红太阳歌舞厅的经历记忆犹新,她甚至能记起孟凡千虎躯一震击翻三人的场景,更记得韩若冰贴身靠撞飞两人的精彩瞬间。
孟凡千从她身上感到一种亲切,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言行举止愈发显得自然而然,这一点与沙百合的相处完全不同。
后座的沙百合显得沉默很多,她对莫韶音的表现漠然视之,她知道她的好闺蜜是在用貌似昂然自得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苦楚。要知道前天晚上,已经很晚了,莫韶音还给她QQ留言:百合,我好难受,我失恋了,人家有女朋友了。
劝慰到凌晨2点都没有哄好的莫韶音,此时竟开怀大笑若无其事一样,沙百合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但看她笑语盈盈的样子,又不得不相信想她是否收了刺激,精神上出了问题。
其实莫韶音自己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或只是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没有太多的投入也就没有太多的痛苦;也或近一年的挂念是有,也曾为此昼思夜想,但终是没直被接了当地拒绝,总还是有些存有幻想,也就是没有见到韩若冰和她女朋友当场出现的既定事实,那么自己的白日梦就没有破碎。
不过,莫韶音还是从孟凡千口中得出他的韩冰哥哥早在7年前就有了女朋友,而且至今还相亲相爱,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她总是迟到者,她和韩冰注定无缘无份。这反而使她心安理得了,尽管有无限惋惜,但总是有充足的理由劝慰自己不甘的内心了。
女子心中总会勾勒一个白马王子给自己,总会按心中所设想去追寻自己心仪的另一半。但大多时候,不能如愿。女子设想的不外乎仪表脱俗、侠骨柔肠,对自己一心一意,坚贞不渝,但世间又有几多这种脱离凡俗的男子呢?即便有,为什么就会是属于你的呢?刘德华是万千少女的男神、偶像,嫁给他的也不过只有一人,难道其他人就必须捶胸顿足、痛苦不堪?
莫韶音适时地把心情调节到了麻木不仁模式,把韩若冰推到偶像位置的同时,也顺势抬高了孟凡千的形象,她夸赞孟凡千的话语,倍显浮夸,几乎让沙百合以为莫韶音在谋求韩冰无果的情况下开始见异思迁,在疯狂尝试攻陷孟千的情感堡垒。这种不知礼让,行事没深没浅的举止,不免让莫韶音泛起一丝醋意,她幽幽地问:“孟哥,你这么优秀,不知哪位有福之人成了你女朋友。”
孟凡千说:“不敢这么说,我比他们俩差远了。”
沙百合本想通过问话提醒莫韶音你的韩冰哥哥有女朋友,这个孟千哥哥也会有的,你就收一收你的花心吧,却不想孟凡千避实就虚,就关键问题,避而不答。
莫韶音认真地说:“你很优秀的,除了韩冰哥就是你了。”
沙百合说:“我倒觉得孟千哥给人踏实安全的感觉,是个实诚人。”
莫韶音说:“你喜欢你的孟千哥,我喜欢我的韩冰哥,咱俩不冲突哈。”
沙百合说:“你都想哪里去了?人家没那个意思。”
莫韶音说:“没那个意思,还跟我唱反调?”
沙百合说:“谁和你唱反调了,我的意思是说人家孟千哥有女朋友了,结婚了也说不定,是吧,哥哥……”
孟凡千说:“是,有女朋友,没结婚呢。”
莫韶音便问:“谁啊?咱庆北的吗?”
孟凡千说:“郑北。”
莫韶音一脸错愕:“郑……郑北……他爸开了个烧烤城?”
“嗯,你认识?”
莫韶音看看沙百合,转头说:“同学,高中同学……只同班一年多,后来她退学了……”
孟凡千大嘴一咧,笑逐颜开:“这么巧,你们还同学过。”
莫韶音扭头再看沙百合,两人面面相觑。
孟凡千再憨也能从两人的表情中感知到背后似有隐情,不得不收了笑容:“怎么,你们和郑北是不是……”
沙百合说:“没什么,我们只是没想到会是她。”
莫韶音尴尬地笑笑:“当时,郑北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的,威名赫赫。”说完,沉默不言。
孟凡千侧脸瞧瞧莫韶音,再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百合,两人皆默不作声,知道郑北和这两同学之间肯定有过小矛盾,虽不至于反目成仇,但绝对有轻怨微恨。
这使得他在即将到达延庆市艺术学院,接到郑北电话的那一刻没有多言,只说立刻回。莫韶音和沙百合虽再三表示感谢,而终没有因他的一路相送而挽留他吃饭。
孟凡千虽讷直憨厚,心无旁骛,但终是觉得此时此景非心中所想,而略显尴尬的气氛,他知道必是与郑北有关,与郑北高中时和韶音、百合的经历有关……
回到昊北楼时,韩若冰和邱牧阳正谈论到莫韶音和沙百合的身份,他虽然已经知道莫韶音是莫圣章的千金,但沙百合是沙局长的女儿却是刚刚知道,他还没来得及细问,郑北已经跳将上来一通拳打脚踢。
孟凡千说:“贝贝,你温柔点好不好?你这种性格很容易得罪人的。”
郑北说:“死老二,我这种性格怎么了?你讨厌我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孟凡千揉了揉被郑北揪红的耳朵:“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是怕别人受不了。”
郑北说:“我管别人受了受不了,只要你受了就成。”
孟凡千说:“你从小就这样,上学时就得罪了不少人吧?”
郑北又要扯耳朵:“对,我上学时就开始得罪人了。”
邱牧阳从孟凡千的神情中感到某种异样,忙拦了:“小嫂子,再给你说一遍,二哥本来就像猪猪,你偏要把他耳朵拉长,准备形神兼备吗?”
郑北转头奔了邱牧阳伸手去揪他耳朵,邱牧阳一撤身:“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惹你了,‘邱’毫无犯啊。”
韩若冰说:“还无犯呢,你本就是多事之‘邱’。”
邱牧阳斜了他一眼,转身对郑北:“小嫂子说说你上学时怎么纵横江湖、睥睨天下的,你可从来没讲过,今天说来听听。”
郑北说:“切,干嘛跟你说,我只跟我们家老二说。”
孟凡千说:“大哥说的百合、韶音和你年龄一般大小,都是庆北的,你们认识不?”
郑北说:“不认识。”
孟凡千在邱牧阳的协助下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导郑北高中的学生生涯,并借机直奔主题,却不想郑北回答地如此痛快,断然说不认识,这看就奇怪了。莫韶音和沙百合可是言辞凿凿地说三人是同学的。难道郑北的记忆力出了问题?
孟凡千却不敢继续追问下去,他也是担心下午送莫韶音和沙百合去延庆的事被郑北获知,搞不好郑北醋坛子翻了,受罪的就不只是自己的耳朵了。她们三人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以后自会有机会慢慢了解。
众人都已吃过晚饭,惟孟凡千对着残羹剩饭较劲,邱牧阳建议郑北去看看谢雨文新买的裙装,等他们上楼方回头问孟凡千:“二哥,你今个见莫韶音了?”
孟凡千说:“不只是莫韶音,还有沙百合。”
孟凡千从头至尾大致一讲,拍了拍邱牧阳的肩膀说:“老三,你真贼,怎么就知道把话题往高中时期上靠。”
邱牧阳说:“二哥动小心思的时候,要么拇指压无名指指,要么眉毛一动不动,这我还是知道的。”
韩若冰插嘴说:“那我的习惯呢?”
邱牧阳哈哈一笑:“大韩的习惯却是要挑眉毛,那意思就是,咋地?我说的,你不相信?”
韩若冰竖了竖大拇指,转向孟凡千:“老二,既然见了韶音,可问她事情办得咋样了?他爸同意签字了没?”
孟凡千一拍脑门:“忘了问了。”
韩若冰腾地起身,回身对孟凡千说:“郑北不该揪你耳朵,应该把你打倒在地。”
孟凡千腆了脸:“大哥,我……”
韩若冰说:“好把你脑袋里的水空出来。”
见韩若冰气呼呼上楼,邱牧阳笑不忍俊,他拍了拍孟凡千的肩膀:“二哥,小嫂子想不起来高中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无意中得罪了韶音或百合,应无大事,以后再说,只是这租赁合同的事你没问,着实难以理解。”
……
邱牧阳正准备起程去顾影处,却接到江小爱电话,心中庆幸还没出昊北楼。
不出所料,电话一接通,江小爱问:“你在哪里?”
“昊北楼,和大韩他们在一块呢。”
“别骗我,是在顾影的温柔乡里吧?”
“胡说,我贪我爱,离开你是忍痛割爱,知道吗?我还是怕疼的。”
“花言巧语,我可是知道你的。”
“想知道我,还需床上倒海翻江一下,所谓‘一夜知邱’。”
“哼。”
“福蛋,来……来……叫两声,给你婶婶问声好。”邱牧阳朝福蛋招手,福蛋兴冲冲地跑过来,以为食物,却不想手机伸到了嘴前,只得 “呜呜……汪汪……”叫了两声,怎地一个怨气冲天。
“是不是,在昊北楼?”
“嗯,相信你了。”
“这么晚打电话,想我了?”
“前期关于留守儿童问题的现状调查与分析的新闻纪录片收到省委省政府的关注,我接到通知过几天省电视台和省工会等多个部门以及相关企事业单位要赴云来镇实地考察慰问,要我陪同,我想着你要有时间的话,陪我一块去。”
“怎么想的?你单位的事情我掺和什么。”
“你在,人家心里才有底嘛,再说我还想抽时间去一趟云来寺,你不陪我不行。”
“行了,收了你的奇思妙想,嘘嘘睡吧。”
“干甚?你……可以的,你扮成我的司机。”
“哎,你突出一个 ‘刁’字,而我明显一个‘难’字,左右为难。”
……
次日上午,邱牧阳于紫辰院9号楼醒来时,已日上三竿,顾影早已上班,只留下淡淡的檀香味在阳光下的被褥中隐隐散逸。
对于当前的日子,邱牧阳自感恬静安然,他也庆惊羡于自己的荡心悦目的经历,相对于自己的工作来说,他更惬意于自己的感情历程。正如韩若冰所困惑的一样,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同时在两段孽缘中迎来送去,悠然自得。
或真是上天的恩赐,让两个性格迥然的女子都能隐忍求全。
顾影的性格内向,不动情则已,动必一往而情深,情有独钟可以理解,但率性天放的江小爱是怎么做到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能容忍顾影的存在,这着实难以理解。
韩若冰曾问自己是不是给江小爱洗脑了?自己想了想却真是没有为此劳神费思,自己对待江小爱的态度是放任自流、听之任之。
也就是,我虽然喜欢你,但也绝非非你不可,绝不会为你寻死觅活,伤痛欲绝。一切顺其自然,你想去,我不追;你想来,大门可为你开,也可为你关闭。给你充分的自由,让你无拘无碍、天马行空甚至为所欲为。此间别无所求,所图的也只不过是,在一起能快乐舒适,怡然自得。
对于顾影,假如她真的不能容忍自己而毅然决然的离去,自己或真会去挽留,甚至为了能永远走下去自己可以发誓不再越雷池半步,只要能让自己能无怨无悔地疼惜她,因为若非如此,自己真的难以平复内心中的愧疚。本应是相对单纯的兄妹之情被自己折腾地一塌糊涂,不出意外地就发生了意外,使得这段感情成了一种无奈,一种颇为尴尬的存在。若是没有和江小爱的冲突,使自己觉得梦想中的红颜知己或只能是顾影了,顺势遂了心愿,或许自己真的能和顾影以兄妹的身份长期相处下去,直到白发苍苍以至终老。以党湘云的性格自己是有机会说服她的。
之于江小爱,自己便没有这种心理,或是因为两人总归是有层次上的差距。以江小爱的身份她终不可能和一个普通家庭的男子谈婚论嫁,一如当初的韩若冰与叶子青,两人曾经也是情深义厚,最终还是因为家庭而分道扬镳。
江小爱终归是要嫁人的。
她现在只不过是趁着年轻,恣意地耍耍,终有一天她会长大,会因为层次、家庭等诸多原因认清现在的孽缘绝非正道之光所照亮的情感旅程。
其实邱牧阳心里很明白自己对这段孽缘没有抱太大希冀,终归是自己深刻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在作祟,也正是这种自卑感迫使自己在江小爱面前伪装成一副落拓不羁、满不在乎的态度。
当然,也或许正是自己的无所欲求,才能使自己真的能表现出放荡不羁,从而给江小爱以新奇的感觉,沉湎于此而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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