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昊满意而归,望着他佝驼的背影,邱牧阳摇头叹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韩若冰说:“你我何尝不是?扰扰利名客,不知采油难。勘探深不测,唯恐去无还。”
邱牧阳微微一笑:“此处无名利,谁人肯往还。难能湖上鹤,玉立一身闲。”
谢雨文抱了韩若冰的胳膊,一脸甜蜜:“怨别江州树,兴辞古林边。至今庆北事,偎守得欣然。”
韩若冰眉目间泛起溺爱,轻轻地给了谢雨文一吻,邱牧阳一皱眉:“收着点,表演欲咋这么强?众目睽睽的……”
郑北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眼孟凡千拉了他往外就走。
邱牧阳急忙唤住:“二哥,5月18号罗黛青结婚,我需回沐平,你回不回?”
韩若冰神色一顿:“老三,怎么罗黛青要结婚?”
韩若冰略有惆怅,毕竟曾经有过,猛然听到罗黛青结婚了,还是有点失落,他故作平静地问:“男方是谁?”
邱牧阳说:“测矿院保安队队长,邹边民。”
韩若冰便是一惊:“谁”
邱牧阳淡淡地说:“邹边民”
韩若冰沉思片刻:“不会是‘走偏门’吧?”
邱牧阳突然开悟:“走偏门,是‘走偏门’,我说过年时见那男的眼熟,就是想不起,你一说,应该就是‘走偏门’”
韩若冰正色道:“怎么会是他?妈的,你不早说!”
见韩若冰神色不对,邱牧阳无奈地说:“我只知‘走偏门’,可不知他大名,你刚一说,我才想到,那人五大三粗,和二哥差不多的体型。”
韩若冰说一句,完了,立刻让邱牧阳拨通罗黛青的电话。
“二皮脸,找姑奶奶又有什么事啊?”
“我是韩若冰。”
“啊,若冰,你……你找我?”
“我问你,男方是不是外号‘走偏门’?”
“不知道,他从来没提。”
“沐平一中上学,因打架被学校开除了。”
“不知道啊,他没说过。”
“他脑袋顶有块疤。”
“嗯,你怎么知道?”
“罗黛青,你个傻缺,他就是一个人渣,你不能和他结婚,等我!”说完挂掉电话,回头给邱牧阳说:
“走,现在回沐平。”
邱牧阳说:“现在?已近中午,明天一早不成?这么晚了。”
韩若冰一脸严肃:“不成,就现在。”。
邱牧阳说:“这就回沐平了?我干爹也没把你招回去,一个罗黛青让你急火攻心。”
韩若冰眼神中腾起一团戾气,直射邱牧阳,相处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前所未有。
邱牧阳知道韩若冰已是急不可耐,还是解释道:“罗黛青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肚子都显形了。”
韩若冰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倒在沙发上,眼神中充满了沮丧和失望。
谢雨文跟随韩若冰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如此迷茫和无助,他向来处事泰然,从容不迫,而今却因一个女子将要结婚的消息便神情紧张到眼张失落、方寸大乱,她慌地挽了他的胳膊:“冰哥,你怎么了?”
韩若冰自知失态,看了眼谢雨文,长舒一口气之后又晏然自若,平静如初。
“老二,公司的事情未了,庆北不能不留人,你留下,我和老三回去一趟。”韩若冰回身对谢雨文说:“雯雯,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吃过午饭,我回沐平。”
谢雨文说:“哥,我想跟着你。”
韩若冰说:“跟着我干什么?19号20号我们就往回返了。”
谢雨文噘起小嘴,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言。
邱牧阳说:“大韩,让小嫂子跟着吧,也好让我干爹看看未来的儿媳是怎样的温柔贤惠、貌若天仙。”
见有人撑腰,谢雨文用乞求的小眼神望了韩若冰,猛晃他胳膊。
韩若冰一时难以忍俊。
……
一千五百公里,车无停歇,两人轮流驾驶,用时十七个小时,奥迪A6驶入沐平市区时还不到上午7时。
韩若冰目视邱牧阳,邱牧阳知道他不好开口,无奈地对谢雨文说:“小嫂子,你先去我家待会吧,和比你大3岁的弟妹聊聊地球出现特大磁暴也或‘长征三号甲’运载火箭将一颗北斗导航卫星送入太空。”
谢雨文说:“不,你们忙你们的,我不下车就是。”
邱牧阳向韩若冰摊了摊手。
韩若冰却不说话,直奔邱牧阳家,尽管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发生什么,但他终是不想谢雨文看到自己会见自己的前女友。
去年十一期间,罗黛青、党湘云、韩若雪不告而访庆北时,他是体味过那种尴尬的心情的,罗黛青暧昧的眼神与谢雨文警惕的神情相映成趣。
他很想和罗黛青单独聊聊把自己的心情说清楚,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她无论和谁谈婚论嫁都成,唯独不能是走偏门邹边民,嫁给他基本是她罗黛青一生的灾难。尽管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自己没理由去左右罗黛青的意愿,但眼睁睁看着和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的人堕入深渊,自己不施以援手,委实于心难忍。
不过,事有蹊跷,敲门后,开门人却是月貌花容的罗黛青。想是昨晚陪党湘云一晚,正准备上班。
罗黛青先是吃惊地望了邱牧阳,扭头看见韩若冰目光中刚欲泛起一抹幽怨,定睛再瞧,后面跟了谢雨文,急忙平静了一下心绪:“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回头往卧室喊:“湘云,你老公回来了。”
邱牧阳知道怎么也要给韩若冰、罗黛青一个单独交流的机会,便扯了谢雨文到卧室欣赏党湘云的大肚子。
预产期是7月10日,党湘云早已大腹便便,身型肥胖许多,本就是身材高大的女士,此刻更是显得粗大笨重,全无当姑娘时的风韵。
邱牧阳心中涌起莫名的愧疚,抚了党湘云的小腿一通揉捏。
谢雨文意味深长地说:“老三,看弟妹为你受的苦。”
邱牧阳愈加羞愧,又去抚党湘云的肚子:“媳妇,你辛苦了。”
党湘云心中一暖,但还是拍了他的手:“去,别动。”
邱牧阳说:“不是我,可能是他见他爸来了,给我磕头作揖呢。”
党湘云说:“哼,怕是见你害怕,东躲西逃呢。”
邱牧阳脸轻轻贴了肚皮:“老实待着哈,还不到时候,你现在是插翅难逃。”说完,对着肚皮轻轻一吻。
党湘云劈头盖脸一通乱打,乐得谢雨文掩口而笑。
党湘云问:“妹妹,啥时候你也要一个?”
谢雨文说:“冰哥说明年,等公司经营稳定下来。”
党湘云说:“我原来也是不急,拖啊拖的,等真怀孕了,才慢慢有了当妈妈的意识,看着一天天变大的肚子,心里虽有点担心焦虑的,但还是觉得很自豪的。”
邱牧阳说:“等咱儿子一出世,你更自豪。”
党湘云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我觉得是女儿。”
邱牧阳说:“我命中注定是儿子,这点毋容置疑。”
党湘云说:“生儿子干嘛?和你一样风流多情四处招惹是非?”
邱牧阳说:“看你这一通自由发挥,直奔我软肋,你不给我生儿子,我这一身的泡妞技能传授给谁?”
党湘云对邱牧阳横眉冷目作势欲打,邱牧阳落荒而逃。出卧室见客厅中韩若冰和罗黛青还在促膝深谈,不便打扰,只好再返回卧室,床上一躺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外面韩若冰喊:“老三,走,看看走偏门去。”
……
原来是邹边民给罗黛青打电话去婚纱店确定婚纱租赁事宜,韩若冰借机想见见邹边民。
到了约会地点,三人一下车,未等罗黛青介绍,邹边民已自迎了上来:“邱老弟,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邱牧阳说:“你还记得我?”
邹边民笑着说:“哪能不记得?你说的真准,我这腿就是3天好的。”
韩若冰说:“那你还记得我吗?”
邹边民一脸迷茫,似乎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位兄弟……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
韩若冰说:“高中,沐平刑警大队拘留室。”
邹边民恍然大悟:“给我脑袋开瓢,给我手腕垫布的人,韩……韩若冰!”
韩若冰说:“没错,走偏门!”
邹边民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惧,只把眼睛瞪了个溜圆,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很快满脸笑意:“兄弟,多年没见,都不敢相认了。”
韩若冰一把拉过罗黛青,肃然道:“我不能违背我妹妹的意愿,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我不想她受到任何委屈,这个你可要记清楚!”
邹边民下意识地摸摸脑袋:“兄弟放心,我发誓会对罗黛青好,一辈子。”
邱牧阳说:“我原来只知道‘走偏门’,赫赫有名,却不知道走偏门大号邹边民,今天算是正式认识了。”
邹边民说:“那天后,黛青给我说了,我才有印象应该是你们,只是真不敢认了。”
邱牧阳说:“你现在混得不错,保安队长,既然干这工作,应该多练练功夫,不能只靠两条狗看家护院。”
话语一出,邹边民脸色一会红一会白,这邱牧阳说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句句扎心。画外音不就是你这保安队长也就和两条狗的功能差不多,看家护院,你这功夫还真不成,需多练练,怎么地也不能让人一脚踹翻。
邹边民当然不会忘记脑袋顶,韩若冰给留的伤疤,以及那日被邱牧阳一脚KO的仇恨,只是他知道这两角哪个也不好惹,只得强颜欢笑,一口一个兄弟把两个瘟神送上A6。
回去路上,韩若冰闷不吭声。
邱牧阳问:“大韩,就这儿?”
韩若冰说:“哪咋办?结婚证领了,孩子都有了。”
……
韩若冰只是没想到自己星夜赶回沐平换来的也不过只是这种结果,怏怏然与邱牧阳各回各家。
韩若雪一跃而起挂在韩若冰腰间被他带进屋,放下的那一刻她又去搂了谢雨文声声叫着嫂子。
韩母先是一惊继而一喜,随之泪光闪动进而又满脸绽开了花,望了韩若冰、谢雨文喜不自胜。
韩若冰试图用微笑来掩盖内心的激动,不久他们的身影却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起来,他抱了抱母亲,回头看韩宪志时,却发现他站在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见他脸上已爬满皱纹,岁月蚕食的痕迹明显可见,不免心中一酸,上去抚了他的胳膊,轻轻地唤了句:“爸……”
这一声让韩宪志彻底沦陷,鼻子不由一酸,眼圈发红,韩若冰触景生情,也不禁双眼泛潮,多年的怨恨和思念,顷刻化为乌有。
韩宪志终是等来了儿子的回归,令其欣喜若狂的是韩若冰还给自己带来一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理的儿媳妇。
这个世界上最诚挚的感情,莫过于血浓于水,无论时间如何流转,生活的奔波让人天隔地远,亲情始终是永恒不变的纽带,这种血脉关系终能使误会消解,怨恨消融,进而紧紧相连。
在等待罗黛青婚礼的两天内,邱牧阳没有一享清闲,在见过父母之后,他便出门直奔沐平劳务市场,经多方咨询、寻找,与两位井下作业技术工人达成雇佣意向。
一位叫齐思远,一位叫蔡锦章,都是沐平油田内退的技术工人,从简历看都是有近30年的井下作业施工经验,指导郑昊将组建的井下作业队绰绰有余。互留联系方式后,他让两人做好准备,电话一到,马上赶赴庆北油田。
在邱牧阳的细心照顾下,党湘云肚子愈加挺拔不群。她并没有惊诧或欣喜于邱牧阳的改变,她还是隐隐感到邱牧阳或是在赎罪,她很想知道邱牧阳在庆北的情况,是不是和江小爱、顾影还有联系,但她始终不敢碰触这个话题,生怕一不留神让两人关系崩溃,破损到无法收拾。
对邱牧阳的背叛,党湘云心中并非没有怨愤,常有痛扁邱牧阳一顿的想法,也时有离婚的念头, 但在她的字典里,“离婚”等同于“耻辱”,自己的家庭不允许有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
党湘云只好选择相信邱牧阳正在为这个家的付出努力经营着,并从中感受邱牧阳的改变和进步,给他以宽容和理解。
党湘云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英姿飒爽、轻舞飞扬的自己,此刻偏要向温柔贤惠型发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党湘云却试图默换潜移。
5月18日,邹边民与罗黛青的婚礼隆重举行,邹边民笑口常开,一脸的光辉灿烂。他着重介绍了远道而来韩若冰、邱牧阳,似乎多年故友一般。
其后,邹边民再次发表爱情宣言,信誓旦旦,引起掌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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