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此地荒郊野岭,只有玖茴与祉猷两个小宗门弟子,就算他逃走甚至教训两人一顿,也不会有大能站出来替他们撑腰。
想到这,他顿时恶从胆边生,召出本命剑:“小小的黄毛丫头,也敢如此嚣张。
这里可不是九天宗的地界,没人能护住你。”
“哦?”
玖茴笑眯眯问:“你想干什么?”
祉猷欲往前,玖茴轻轻扬手阻拦:“交给我来处理。”
“当然是要你把拿了我的东西,全部还回来。”
他能成为神极门掌派大弟子,靠的可不是讨好师父,而是有真本事。
“你这是想抢我东西?”
玖茴召回披帛,艳丽如火的披帛挂在她的臂间在雪风中飞舞,笑容一点点淡下来:“我也不想动手的,可你不愿意放过我们,我也没有办法。”
白奇把脑袋埋了起来,曾经被打断的那条腿,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疼。
“少说废话,我不对手无寸铁的女人动手。”
掌派弟子傲慢地冷笑:“把你的本命法器拿出来。”
把披帛在手臂上多缠绕了两圈,玖茴展颜一笑:“说了扇你就扇你,怎么能拿武器欺负人。”
话音一落,她双手掐诀,空中的飞雪忽然全部停止,掌派弟子脸上的倨傲瞬间消失,他横剑挡在丹田处:“你究竟何等修为?!”
“你猜?!”
玖茴笑眯眯地歪头,端得是天真无邪,善良无害。
可是下一瞬,凝滞的雪花皆化为利刃,气势汹汹朝掌派弟子袭去。
“破!”
掌派弟子灵气化界,艰难挡住这一击,抬头就见玖茴闪身到了他跟前,他心头大惧,她何时靠近他的,他竟然连一点气息都没感觉到。
啪!
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他的脸上,掌派弟子飞出去的瞬间,仿佛看到早已经逝去的祖母向他伸出了手。
“嘶~”
白奇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后腿:“蠢货啊蠢货,你说你招惹她干什么?”
掌派弟子狠狠摔在地上,仰面看着飘雪的天空,脑瓜子嗡嗡作响。
“还活着吧?”
玖茴缓缓走到他身边,弯腰与他四目相对,笑容温柔:“此处荒郊野岭,又无他人相助,我便是葬身此处也无人察觉。
你如此凶恶,真是吓坏了我们,我出手反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呕!”
掌派弟子撑着手勉强坐起身,呕出几大口血。
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内脏,吐出的血里竟然还夹杂着一片其他东西。
“请仙子饶命。”
掌派弟子顾不上这些,翻过身跪在了地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子,请仙子饶命。”
“并非在下故意冒犯,只是近几日在下身体有些异样,常常控制不住身体里的灵力。”
事关性命,掌派大弟子向来懂得能屈能伸:“今日在下本是领师命拜访问星门长老,谁知突然灵台紊乱,才让飞剑失了控……”
他话音未落,见自己方才吐出来的血,竟然化作烈火燃烧起来,吓得往旁边一滚,脸色煞白。
吐血化焰,难道他的身体被什么妖魔寄生了?!
玖茴往旁边退了一步,离燃烧的焰火远了一些。
掌派弟子趁机就想爬起来逃命,空中飞扬的雪花再次化作利刃,寒气凛冽地指着他。
他顿时噗通一声跪下,动作干脆又利落,内心毫无半点挣扎。
焰火燃尽后,一片绯红的羽毛化作流光欲遁走,却被半空中的祉猷伸出两根手指夹住。
羽毛在他指尖疯狂扭动,炙热的火焰燃烧起来,企图借此让祉猷松手。
然而祉猷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尽管火焰把整只手掌烤得通红,他也没有皱半点眉头。
随着最后一丝火焰燃尽,红羽最终无力挣扎,在他指尖化作一片黯淡无光的普通红色羽毛。
“手疼不疼?!”
玖茴抛下披帛把掌派弟子捆得严严实实,飞身来到祉猷面前:“这可不是普通的羽毛,你怎么能用手去拿!”
“松手它会趁机逃走。”
祉猷把羽毛放到玖茴掌心:“没关系,我体质特殊,不会感到疼。”
“就算它逃了,我也能把它追回来!”
玖茴把羽毛随手扔进纳戒,看着祉猷被烧得通红起泡的手掌,取出一瓶伤药,把药水滴在祉猷掌心:“就算真的不会感到疼,也不代表可以随便受伤。”
“世上哪有不怕受伤的人?”
玖茴等祉猷的手恢复如初后,把伤药递给他:“这瓶伤药送给你,一滴就能肉白骨,省着点用。”
瓶身还带着些许玖茴掌心的温度,祉猷握住瓶身的手一点点用力,把它牢牢拽住:“不会疼,也不会死,药会浪费。”
“早上用了饭,中午还会饿,不如别吃了?”
玖茴伸出食指,狠狠戳了几下祉猷的额头:“幸好你拜入的是咱们望舒阁,若是去了大宗门可怎么办?你不怕疼,有危险他们可能会让你第一个冲上去。
你觉得浪费药,他们就有可能克扣你的伤药。
次数多了,他们便会觉得,一切都是你理所应当的,但凡你哪次开口拒绝,就是你不懂事,不为大局着想。”
祉猷脑袋被戳得往后仰,仍老老实实任由玖茴戳来戳去。
“啧。”
玖茴看着他被戳红的额头,蜷起手指,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今天回去以后,你要好好想想,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被绑得死死躺在地上的掌派弟子,在心中无声呐喊,有没有人管管我?再不管,我的脸都要被雪埋起来了!
“喵。”
一只猫跳到他身上,帮他拍去眼睛与口鼻间的雪花,然后坐在他脑袋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尾巴。
掌派弟子感动地看了它好几眼,这只猫比两个人善良温柔多了。
这个玖茴究竟是何等修为,他在她面前,竟毫无一战之力。
即便他最近几日灵台紊乱,也不该力弱至此。
“留你一条命一万灵石,你高空飚剑让我们受到惊吓需付五千灵石,还有你意图抢劫也要赔我五千灵石。”
玖茴再次回到掌派弟子身边,一把拎起他脑袋边的猫抱进怀里:“我的猫替你擦雪,收你一千灵石。
总计两万一千灵石,你若是愿意赔我,就眨眨眼。”
掌派弟子瞪大眼睛,两万多灵石?他想开口拒绝,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不知何时被玖茴用术法禁了言。
他瞪向玖茴,你怎么不去抢!
“你不愿意?”
玖茴故作烦恼地叹气:“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嘛,看来只能挖个坑把你埋了。”
她扬手用冰雪凝结成一把剑,随手把剑扔到旁边的空地上,空地轰隆隆崩裂开,刚好形成一个埋人的深坑。
“此处荒郊野岭,又无其他人经过,你被埋在这里会不会很孤单?”
玖茴摇头:“啧啧啧,真可怜。”
掌派弟子疯狂眨眼睛,眼皮眨得抽搐不止。
“你又不想被埋了?知不知道挖坑有多累,虽然你不想用这个坑,辛苦费还是要给的。”
玖茴把白奇放下:“我天生良善,干脆给你凑个整,你赔我三万灵石便罢了,你有没有意见?”
掌派弟子心情沉重地眨了眨眼,眼里缓缓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瞧瞧仙友你,都高兴得流眼泪了。”
玖茴收回披帛,给披帛使了清洁术后,才重新挂回臂间。
她把手往掌派弟子面前一递:“给灵石吧。”
掌派弟子颤抖着手取下荷包,掏空整个荷包也只有七千多灵石,他见玖茴脸上的笑越来越淡,赶紧把束发的玉冠与腰间的玉佩都解了下来。
玖茴仍旧没有收回手。
他咬了咬牙,最后把食指上扳指取了下来,依依不舍地放到了玖茴掌心。
这是母亲逝前赠给他的,她很努力地活到了九十岁,只为了能多陪他几年,逝前把这枚扳指给了他。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此刻把这枚扳指送出去,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母亲。
他是神极门高高在上的掌派大弟子,是凡人敬仰敬畏的仙长,是小宗门点头哈腰讨好的对象,他早已经忘记母亲对他唯一的期望仅仅是“好好的”
。
即使是生死之际,也要靠着母亲留下的扳指,祈求对方能饶自己一命。
叮。
扳指落到玖茴掌心,与他的玉冠碰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一刻,他突然捂着眼埋进雪堆嚎啕大哭,甚至顾不得玖茴与祉猷会怎么看他。
玖茴静静看着他蜷缩在雪地里的狼狈模样,取出扳指放到掌派大弟子身边:“这枚扳指上,有亲人庇佑的福气。”
“以前被你欺负过的人,可能也是别人的心头宝,他们无力反抗,不代表他们活该被你欺压。”
玖茴后退两步:“以后再想欺负人时,就看看这枚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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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挥手填平用冰剑震出的深坑,朝还在雪地上舔爪子的白奇招手:“胖猫,走了。”
“等等。”
掌派大弟子把扳指紧紧握在手心:“我叫垣涡,今日欠你一万灵石。”
玖茴回头看他,轻笑一声:“我记下了。”
她仅仅瞥了他一眼,但垣涡却觉得,这仿佛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把扳指小心翼翼戴回指尖,垣涡召回掉在雪地里的本命剑,摸了摸肿起来的半边脸,愣愣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回到望舒阁,白奇带着肉包去找那只叫二喵的挑嘴猫。
玖茴把红羽举到林鸱面前:“这枚羽毛,就是歪嘴刘给你的那一枚?”
“大小有点像,但我扔掉的羽毛没有这么红。”
林鸱不敢肯定。
“它在垣涡身体里吸收了几日的灵气与生机,颜色自然有些不同。”
玖茴越看越觉得这枚羽毛不普通,她扭头看祉猷:“你觉得这是什么鸟的毛?”
“传闻凤凰能浴血重生,但凤凰已经绝迹万年,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凤羽。”
祉猷取来纸笔,画出曾在古籍中见过的凤羽图。
“祉猷,你竟然还会作画?”
玖茴见祉猷仅仅几笔,便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你这手是怎么长的,可真灵活。”
“平日无事,就随便画几笔。”
祉猷并不是特别喜欢作画:“你看可有相似之处?”
“嗯……”
玖茴把羽毛与画对比了许久,最后把画递到林鸱面前:“你是鸟,你来看看,画上的羽毛与这红羽相似吗?”
林鸱沉默了,它挪着鸟爪往旁边躲了躲:“仙子,您与祉猷仙长能分辨人类的头发有什么差别吗?”
“人类头发细,鸟类羽毛差别这么大,能相提并论?”
玖茴摆手:“算了,你还是找白奇玩去吧。”
林鸱赶紧扑扇着翅膀飞走,屋内只剩下玖茴与祉猷,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段记载,建木是大地通往神界的天梯,若燃建木香,其烟四散而消,是有神降。”
“嘘。”
玖茴连忙捂住祉猷的嘴:“修真界几千年无人飞升,这些仙修各个发了疯似的想要证明有什么上神大仙,你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记载。”
“什么上神历劫诅咒,都是胡言乱语。”
玖茴松开手,走到窗户边,抬头看了眼乌云翻滚,仿若要裂开般的天空:“上神德高望重,与天地齐寿,怎会如流言那般,只是来凡间历劫艰难了些,便要报复天下苍生呢?分明就是凡夫俗子对上神的不敬与嫉妒,我一星半点都不信!”
翻滚的乌云渐渐平息,雪花落在盛放的花朵上,景致格外美丽。
玖茴关上窗,扭头看祉猷:“今天这么大的雪,是不是应该吃暖锅?”
“暖锅?”
祉猷问:“是美食录里,可以煮很多食物的锅?”
“对,叫上师父与长老,还要有各位师姐师兄在一起,人多才热闹。”
玖茴拉着祉猷的袖子往外走:“走走走,为了庆祝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吃暖锅!”
祉猷被玖茴拉出房门,他仰头看向无尽的苍穹,雪花扑面而来。
吃暖锅的提议,得到了整个望舒阁的赞同。
尽管大家都有修为在身,并不惧怕寒冷,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雪地里架起桌子椅子,围着咕噜噜冒着热气的锅子坐下来。
傀儡们端上了肉与菜,大家夹着肉齐刷刷下锅,徒留祉猷愣愣地看着空盘子发呆。
刚才……发生了什么?
“赶紧吃。”
一片烫好的牛肉落入他的碗里,是玖茴见他可怜,特意分给他的:“知道吃暖锅的诀窍是什么吗?”
祉猷缓缓摇头。
“就是要手快!”
等傀儡端上第二盘肉,玖茴甩开膀子,先玉镜一步夹走最大的一片。
“你这个不肖之徒!”
玉镜只能抢第二片:“连师父的肉都抢?!”
“暖锅面前无师徒,当年你抢师父羊肉时亲口说的话,怎么现在就忘了?”
常长老毫不留情拆穿玉镜:“师姐你可要点脸吧。”
暖锅里的热汤沸腾翻滚,众人的筷子翻飞,祉猷终于在第三盘肉也被抢光后,领悟到吃暖锅的真谛,那就是——抢。
等第四盘肉被端上桌,他以最快的速度,夹走了整盘的肉。
众人伸出的筷子齐齐停住,几位长老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玉镜。
“掌门师姐,你怎么教的徒弟,谁教他这么抢菜的?!”
“一筷子一片肉,这是我们望舒阁的规矩,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孩子刚进师门几个月,不懂也正常。
刚才那几盘,人家一筷子都没动,你们怎么不闹?”
玉镜给祉猷使了一个眼神,好徒弟,你下次再这么干,师父就要被群殴了。
玖茴分走祉猷筷子上一半的肉,把肉烫进锅里。
“玖茴师妹,你不讲食德!”
早就防备玖茴小动作的落烟立刻去抢,顿时满锅的油汤四溅,就连祉猷的脸颊上,也溅上了两点油花。
等他回过神,自己筷子上已经什么都没剩下,只留下几粒刚飘下来的雪粒子。
天色渐渐暗淡,悬挂在枝头的灯笼亮起。
锅里在咕噜噜冒着泡,桌上的肉还没吃完,但谁也不想再动筷。
祉猷慢悠悠夹起烫好的肉,放进碗里裹上调好的调料,才吃进口中。
雪花纷纷扬扬,他呼出一口热气,抬头看着望舒阁众人的笑颜。
黝黑的眼眸,也被暖锅染上了点点暖意。
原来雪地的暖锅,是这样的……暖和与热闹。
“多吃点,多吃点。”
玉镜把锅里其他烫好的菜,全都夹进祉猷碗里:“吃不完就浪费了。”
玖茴揉着吃撑的肚子,同情地看了祉猷一眼,暖锅吃到最后,总要有一个人负责这些吃不下的肉与菜。
只要吃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
祉猷这个傻孩子,没看出大家这会看他的眼神格外和蔼?
桌子旁边,猫猫狗狗鸟儿乌龟围了一圈,各自守着自己的盘子吃着烫好的肉,喵喵汪汪啾啾叫个不停。
玖茴放下筷子,溜到旁边捏起雪球。
啪嗒,一个雪球落在她的头顶,玖茴回头,没想到竟然是平日最温柔的汐沅师姐偷袭她。
她立刻还击,不一会空中就满是飞来飞去的雪球,连躲在旁边打瞌睡的乌丞相,都挨了几个大雪球。
“祉猷,祉猷!”
玖茴被砸得满身是雪,趴在雪里边笑边喊帮手:“你别吃了,快来帮忙!”
祉猷放下筷子,就要去帮玖茴,被玉镜一把拦住:“别急别急,还有两片肉。
玖茴那孩子皮实得很,几团雪砸不坏她。”
谁知祉猷跑得更快,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玖茴面前,把她从雪里拉出来,还用后背帮她挡住飞过来的雪球。
玉镜笑着摇头,自己把两片肉塞进嘴里,跟其他几位长老坐在一起,边喝茶边看小辈们打闹。
直到雪球砸在了他们几位长辈的身上,现场彻底乱作了一团。
“嗷嗷嗷啊,老子是白猫,不是白雪球,你大爷的眼瞎呀!
别扔!”
“汪汪汪呜,不要打狗!”
一场雪仗闹到大半夜,大家终于偃旗息鼓,挪着慢吞吞的步伐往自己院子走。
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玖茴与祉猷并肩走在一起,看着祉猷眉毛头发都染上了雪霜,忍不住笑出声。
祉猷不明白她笑什么,只能疑惑地看她。
“今晚开心吗?”
玖茴笑盈盈看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倒退着走。
祉猷一把抓住倒退着走,差点撞到树的玖茴,帮她轻轻拍去身上的雪花。
他好像有一点点不那么厌恶雪了。
九天宗上,步庭提着琉璃灯走出殿门,他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走到水潭边。
水潭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他放下手中的灯盏,把一粒暖珠投进潭中。
冰雪化去,冻僵的鱼儿渐渐恢复活力,在水中徐徐游动起来。
“师父。”
南砜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在步庭耳边小声道:“青岚门宗主自回到宗门后,就一直闭关修炼,未见任何人。”
“神极门掌派弟子如何了?”
步庭把鱼食投入水潭:“一个时辰前镇星楼传来消息,说他今日会命丧黄泉,神极门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他平安回了宗门。”
南砜第一次怀疑镇星楼四位长老的能力:“师尊,镇星楼的四位长老,预言真的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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