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六爷盯着面前的女孩子,良久。
粉色的宽肩西服轻裹,她的头发天然微卷,此时额头汗津津的,碎发抿在额前,两只略圆的杏眼中秋水汪汪,还有几分孩子气。
他一开始并没有轻敌,因为他知道是她从匪窝里背出了贺朴廷。
虽然孙琳达一再说是她运气好,花了一百万背回来的人,但他知道没有人能幸运到,只花一百万就从张华强的匪穴里能捞回一个大活人来。
他回头看几个手下,目光交换间,都明白黎锐是怎么疯的了。
也明白为什么张华强的手下们都宁可去卖鱼蛋也不做绑匪了。
这个女孩子,乍一见,六爷觉得她应该考个律师或者医生,成为父母的骄傲,他还曾幻想,女儿嘉琪要是有她三分的可爱乖巧该有多好。
但谁敢想当她爆发,简直就是狼,而且是狼群中的头狼。
他突然回身,吼老佣人:“还不给我递条毛巾?”
据说贺朴廷瞎了,但他此刻一脸似笑非笑的,正盯着陆六爷的裤子。
陆六爷的裤裆湿了,而刚才苏琳琅那一手爆蛋,啪叽一声时就连她带来的保镖们都在捂裆,但六爷当然不是被吓尿的,他是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上面了。
老佣人递来毛巾,问:“六爷,是不是该上菜了。”
陆六爷毕竟大佬,镇定如常,回头说:“我的厨子还可以,乳鸽烤的肥而不腻,听说朴廷太太爱吃乳鸽,昨天厨师专门上市场挑的鸽子,咱们先吃饭吧。”
话说,从一开始,他以为要跟他硬到底的是贺朴廷。
此时才发现竟然是他这位丸子头,酒窝深深,乖乖巧巧的小娇妻。
而妻子胜了一场,刚才还公开宣扬自己惧内的贺朴廷得意洋洋,狐假虎威。
他一手握上妻子的手,对陆六爷说:“您答应过我爱人,只要她赢了,什么条件都答应,饭暂且等一等,咱们先谈条件。”
苏琳琅直接开口:“除了龙虎影视的地皮要以最低价格给我们,拆迁不得插手,您还需要免掉龙虎影视所有人的高利贷,还有,从今天起不准再在南区收保护费了,一分钱都不准再收。”
老佣人送了毛巾上来,小声说:“菜来了。”
陆六爷说:“朴廷是病人,要照顾他的,咱们先吃饭吧。”
有娇妻撑腰的贺大少跟他爷爷,他爹乐于谦让,和气生财的风格迥然不同。
他皮笑肉不笑:“我没六爷想的那么脆弱,我不饿,咱们先谈正事。”
“朴廷,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更重要,你看你膝盖都……”
陆六爷大手要拍,苏琳琅欠腰,扶上他的手:“六爷,我丈夫膝盖不好,别碰他。”
她不但凶悍,还护夫,也就难怪贺朴廷又残又瞎,却敢赴鸿门宴了。
贺致寰为人精明,一生没做过赔本的生意,而这个孙媳妇,应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划算的一单生意,也就难怪他在这种
时候撇下家业,去瑞士休养了。
说回生意,龙虎影视的地皮,价格是可以谈的,他不会吃亏。
但风月片不能砍,他要拿它赚钱,而保护费是用来养堂口上万小弟的。
不收保护费,谁愿意跟他一起打打杀杀?
苏琳琅提的这两个要求归结下来,只有一点,让他就此退圈,金盆洗手。
老佣人带着两个菲佣来摆菜了,椰子炖官燕,酿炮鲜蟹盖,鸡丝虾仁卷,脆皮烧猪仔,还有脆皮烧腩仔,烤猪,烤乳鸽,看得出来,他家确实有名厨。
陆六爷先自己一样菜尝了一口,斟上酒自己喝了一杯,又用公筷,一双象牙筷子给苏琳琅夹了一筷子乳鸽,才问:“朴廷太太想过为什么我们要拍风月片吗?”
不等她回答,又说:“因为市场有需求。”
他突然cue贺朴铸:“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是需要看风月片发泄一下的,不然他们就该去强奸女性了,你明白吗,我们拍风月片是为了保护女性。”
道上大佬们各占一行,六爷不贩毒不开赌场不走私,只拍黄片。
而在他看来色情业是必须存在的,他拿贺朴铸举例:“朴铸最近肯定看过风月片和画报吧,你自己说,它们该不该存在?”
港府没有男孩不看风月画报的,按理贺朴铸即使撒谎也会不自然。
但他是真没有,他一脸诚恳:“没有。
最近我在看华国近代史,鸦片亡国。”
不止六爷被惊到,贺朴廷都重新打量自己这暴躁的小弟弟。
十四岁的小男孩穿的是昂贵的定制西服,小脸白净,清秀而坦荡。
看得出来,他最近是真没看过。
苏琳琅性格刚硬,也不喜欢跟人打嘴炮,她说:“六爷真想保护女性,就该向港督提议,谁强奸就枪毙谁,像我们大陆一样杀一批人,就没有强奸案了。”
拍风月片保护女性是胡扯,大陆的严打让强奸案骤降为0,才是实在政策。
贺朴铸恰是阿嫂的好帮手,他说:“我建议像我一样年龄的孩子多看点历史书。”
他一脸真诚的看六爷:“您知道风月片像是什么吗?”
要知道,他在将来,在bnss,也就是港府有名的□□组织里,是以演讲足够打动人心,行动力足够强而勇当先锋的领导者。
他是懂思考的。
他说:“它就像是精神鸦片。”
搓搓手,他坦言:“它可以有,但现在太多,太泛滥了,我们班上每个男同学人手一份,每天都有新的推出来,你们懂吗,它很伤身体的。”
话糟理不糟,就连六爷身后俩二路元帅都在悄悄点头。
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而半大孩子们随手可见那种东西,真是身体全被掏空了。
苏琳琅得这孩子提醒,再问:“六爷,鸦片亡国,让港府成了殖民地,让咱们只能做二等公民,您确定还要给孩子们贩卖精神鸦片?”
六爷一脸阴
霾,仿如山欲云来,沉云压盖。
二等公民,精神鸦片,苏琳琅说的正义凛在,叫他无法反驳。
但放他妈的狗屁,有钱不赚,那叫王八蛋。
大家带着茶杯,但既要给六爷面子,当然要吃他的茶。
贺朴廷刚才就喝过苏琳琅面前那杯了,此时递给妻子:“喝点水再说。”
苏琳琅接过茶杯,但没有喝,而是拿起筷子,吃了两筷子菜。
她这是在给六爷面子,赌他是个君子,可信。
当然,让一个堂口大佬从此金盆洗手并不容易。
得给对方考虑的时间,夹了一筷子烤猪,她说:“唔,好脆!”
贺朴铸跑了一天也饿了,夹肉蘸上糖,说:“阿嫂,这样才好吃。”
烤的表面金黄,但内里却没满汤汁的猪五花,蘸上白糖果然风味十足。
苏琳琅自己吃了一块,夹一块喂她的阔少丈夫:“朴廷哥哥你也尝一口。”
陆六爷也夹了块烧猪肉在吃,却味同嚼蜡。
遥想当初苏琳琅刚刚到港,孙琳达一个劲儿说她不过个村姑,还说贺朴廷名校毕业,见惯女人,嘉琪几番色诱他毫不动心,不可能看得上苏琳琅的。
也是因为孙琳达一直说苏琳琅蠢,说贺家要完他才伸的手。
孙琳达简直蠢货,搞的六爷现在骑虎难下。
忽而,痛晕的阿泰又醒过来了,呻吟:“救命啊!”
满场皆是男人,就苏琳琅一个女性,站在同性的立场,大家都不忍心。
而如果皮带质量差点,掉下来还能缓解点疼痛,但阿泰的皮带是当年从一个部队老领导的裤子上扯下来的,据说是援朝时期的战场专供,足够结实。
此刻就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他曾经凌虐过不知多少高知教授,但这回他经历的痛,是那些人全加起来都比不了的,爆掉的蛋在迅速失血,他的裤裆好像鼓了两只大气球。
就连贺家的保镖们看着,都觉得心里虚虚的,更甭提龙虎堂的人。
只有贺朴铸孩子心气,见那两颗蛋肿成个大桃心,竟然萌萌鼓鼓挺可爱的。
他小声嘀咕:“阿嫂你看,那人的蛋蛋像颗大心心!”
毕竟鸿门宴,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安生的。
但六爷在见识了苏琳琅的狠辣之后,还要见识她的敏锐。
他才回了一下头,她立刻放下筷子,说:“六爷是觉得我胜之不武吧,想直接让廖二当家上了?”
一笑,她说:“不用唱双簧了,咱开门见山吧,我接招。”
她硬,贺朴廷个又残又瞎的,竟然更硬,他说:“六爷,我阿妹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要不然您就接受她的条件,要不然,今天这门,咱们只出一方。”
陆六爷整整用了三十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但他觉得如果苏琳琅是个男人,从底层做起,顶多三年就能到他的位置。
不过因为她是个女性,当然就不能,毕竟在
港城道上,女性是天生只能做花瓶和玩物,供男人取乐的。
是有贺氏爷孙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做后盾,她一个女人,出场即巅峰,可以坐在这儿跟他平起平坐,谈条件的。
是的。
他确实觉得她胜之不舞,毕竟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没有保镖助力,她是不可能以小博大,胜一个四十出头,龙精虎猛的h卫兵头子的。
但这种质疑六爷自己是不会说的,得手下说出来,也得手下站出来挑战。
毕竟顾老太爷知道今天的事,还专门交待了要他让着对方。
顾老太爷是他的靠山,也是他的后台,场面上的面子必须给足。
他也不想绕弯子了,想让他的结拜兄弟,二堂主廖喜明直接上,一把ko了这个异想天开,跑来港城扫黄打非的大陆女人,把她和贺朴廷这两尊瘟神送走。
但他没想到,自己才要给廖喜明递话,苏琳琅就看出了他的盘算。
贺朴廷也要拱火,势必你死我活。
既这样,他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抓起一张生死状,他在上面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俩人之间的暗号,敲一下,打成植物人,敲两下,打成重度昏迷,敲三下算是最轻的了,但也要敲断骨。
廖喜明上前了。
他可是二堂主,当然跟阿泰那种俗人不一样,提笔签字,精钢制成的双截棍在他袖筒里叮咛作响,把纸推给苏琳琅,他说:“鄙人久闻苏小姐大名。”
看她提笔签字,又说:“虽然您刚才侥幸取胜,也算女中豪杰了,平心而论,我们少堂主是配不上您的,他也没福气娶您。”
苏琳琅签好字,把单子压到了刚才那一张上面,一笑,说:“你说的少堂主是贺朴旭吧,首先我得恭喜六爷后继有人,但贺朴旭在我们家挂了几百万的账务还没冲销,既他是你们龙虎堂的人,要不你们帮他把债冲了吧,签支票就可以了,我们家收支票的。”
六爷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难看了。
话说,孙嘉琪就是六爷的孩子,当初孙琳达一心想让她嫁给贺朴廷,继而全盘掌握贺氏,是在希望破灭后起的杀心,当然,也是六爷配合她的初衷。
而苏琳琅,她甚至觉得连贺朴旭都配不上,所以才会支持儿子赶紧跑路。
贺朴旭赌爹失利,现在跑路了,但双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廖喜明专门提少堂主一嘴,就是想试探一下苏琳琅的口风,看他是不是回贺家了。
图穷匕现,贺氏今天来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来搞拆迁,拆龙虎堂的。
那么,如果还能找到贺朴旭,必要的时候龙虎堂就可以拉他做人质,做谈判的筹码。
但这苏琳琅也太厉害了吧。
她既没给准话,让廖喜明探不到虚实,还反将一军,要龙虎堂替贺朴旭还债?
再说一个人,那就是躲在暗处,怀揣杀猪刀的贺朴旭。
本来他想在关键时刻杀出来应援大哥,但在看到阿泰被苏琳琅爆蛋后就犹
豫了。
他逃出龙虎堂是因为怕六爷逼他去后av,想要逃回家,从此躺平做阔少的。
但怎么大陆来的阿妹似乎比六爷还要凶,而且他大哥,脾气那么躁的男人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公然说自己惧内,那他回贺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赌谁赢谁输,吓的瑟瑟发抖,就藏的更深了点。
苏琳琅才要站起来,贺朴廷抚她大腿:“要小心后面!”
廖喜明善使双截棍,而且身上不止一副双截棍,他最擅长的一招据说是人在正面攻击,但棍子能敲到后脑壳,直接把个大活人敲成植物人。
贺朴铸一看,见阿嫂脱了西服还要解衬衣扣子,连忙来捂:“阿嫂,多穿点吧,要不然棍子敲着了肉,多疼呀。”
只要是裙子,苏琳琅就会穿安全裤,不论穿什么衣服,里面都要打底吊带的,因为只要有袖子的衣服,就都会掣肘,限制她的发挥。
脱了衬衣丢给贺朴铸,她笑:“你今天表现特别棒,阿嫂也给你看个好的。”
轻飘飘扔下衬衫,阿嫂翩然而去,搞的贺朴铸一颗小心肝咚咚直跳。
他是男孩,天性爱兵器。
而双截棍,据欧洲冷兵器研究所给出的专业数据,它是所有冷兵器中,其击打力最大,破坏性也最强的,瞬间的爆发力甚至比子弹还强。
就好比贺朴廷脑部中的是弹伤,只要取出弹片就可以了。
但如果他是被双节棍击中头部,虽然表面看上去只是鼓个包,但真正的伤在内里,其强大的击打力和穿透力不但能把颅骨震碎,还能把脑浆摇匀。
所以廖喜明才在道上威风赫赫。
据传说,道上谁对上他,基本就可以宣告提前退休,躺床上养老去了。
要贺朴铸说,阿嫂就该戴个棒球帽再上的,但她竟然只穿个吊带裙就上了?
而且她一句话,说的贺朴廷都破防,脸色大变。
“既然廖二堂主觉得我刚才胜之不武,这样,我原地不动让您三招,如果我赢了,您来劝六爷金盆洗手吧。”
她说着,伸手,贺平安就把她的刀递过去了。
贺朴铸都把大哥的膝盖掐青了:“大哥,这样不行的,太冒险了。”
他不敢再说认输,赔钱走人的话了,他也知道钱难赚了,但这也太冒险了。
他在这一刻理解了大哥的惧内,可他们似乎都无能为力。
穿粉色短裙,白色吊带,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再扎个高高的丸子头,哪怕苏琳琅提一把又长又细的日式军刀,哪怕六爷和廖喜明早知道她身上背负的传奇。
但也不相信她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下,能捱三棍子。
廖喜明在看陆六爷,。
而陆六爷在看苏琳琅的刀,一把雷切。
那是二战时期,日本军方给侵华的高级将领们专门煅造的,唯有几把的精良军刀,后来被华方俘获,又流传到了港,在苏富比拍卖时陆六爷也去叫过价,但贺朴
廷财大气粗,给拍走了。
那是把好刀,据传削铁如泥。
终于,陆六爷闭了闭眼,廖喜明抽出双截棍,就说:“承让了。”
他出的是一副小紫檀包铜的双截棍,出手当然是花招,此时夕阳正盛,日光照耀下,双截棍在他手中从二到四到六到八,转眼间,炫的像朵紫红色的花。
苏琳琅果然没有动,她身后是被吊起,蛋蛋还在持续充血的阿泰,她只抽了刀柄,松垂着手,随意握着刀。
廖喜明在耍花招,当然,同时还在观察苏琳琅,看她眼底似乎有怯意,也没往正中,朝着她的侧鬓一棍敲了过去,也只想打晕她。
几乎同一时间,她迅速后扬,并挥刀。
日式军刀,专为那帮矮个子的小倭人们发明的,也更适合身材娇小的女性,它的长度配上女性天生柔软的肢体,两厢合一,简直出神入化。
夕阳下一道银光闪过,只听咣一声,陆六爷手中的茶碗碎成了片,茶水四溅。
而廖喜明手里的紫檀木双截棍,少了三寸。
苏琳琅底盘稳稳未动,但一个后下腰不但完美躲过,还削掉了廖喜明的双截棍。
贺朴铸双手猛拍大哥的腿:“大哥你看到了吗,我阿嫂削掉了双截棍!”
贺朴廷当然看到了,夕阳洒在妻子身上,优美而活力的线条,粉色的裙子,可可爱爱的小道姑脑袋,她双颊梨涡笑的深深的,说:“二堂主,还有两招。”
棍子只是缺了三寸,还可以击打,廖喜明也是急了,直接一棍抽头,这回苏琳琅闪都没闪,从根部将一副双截棍一分为二。
廖喜明再看时手里只剩个棍把儿了,他和六爷再对视一眼,皆吓了一跳。
他们以为苏琳琅上一局能胜全在于保镖帮忙。
而日式军刀,大陆人几乎不练它的,所以没想过她能将它使的那么熟捻。
就好比一座冰山,陆六爷已经快要撞上去时才看到它的庞大。
他再深深点头,而且食指和中指扣在桌子上,做了个跪的动作,这是道上黑话,他在暗示廖喜明,拿出他所有的看家本领,只争一个字,赢。
好吧,紫檀毕竟是木质,易削。
廖喜明抽出一副他引以为傲的,精钢双截棍。
这玩艺儿在道上也叫阎王棍,要是它满力敲头,人要秒变植物人的。
当然,现在谁也不让谁了,彼此都亮真家伙,也亮真功夫。
廖喜明此刻拥有更佳的站位优势,因为他迎着夕阳,精钢的双截棍一舞起来,银光闪闪,会影响苏琳琅的判断,而这一招他直取头顶,是明幌幌的杀招。
当他要出招时苏琳琅笑了一下,就仿佛在笑他心底里那点阴暗和苟且。
女性柔软的肢体是她最大的先天条件,眼看棍子朝头而来,她生生向后倾腰到阴凉处,但廖喜明也不是盖的,他虚晃一招,收棍的同时直敲她的膝盖。
当苏琳琅向后下腰,膝盖是最大的着力点,也是
她最大的弱点。
这要着一棍子,从明天起她和贺朴廷就可以排排坐,双双被人推着了。
但如果说上一场苏琳琅是因为女性的先条件而只能投机取巧的话。
那么这一局,她就是全凭女性的先天条件,要碾压廖二当家了。
她舍不得用刀刃,用的是刀柄,刀柄拄地的同时起腿,绕开如游龙而来的双截棍直取廖喜明的鼻梁,但在他欲躲时又虚晃一招,腿自他头顶绕过,腰肢恰好抵着自己的刀尖一个反转。
最近的时候,刀锋就擦着她的胸脯,再有一寸,她自己得被自己的刀划伤,可等再站起来,一刀又一刀,她就全是杀招了。
是的,她纹丝不动的让了三招,但当她让完该让的,就是进攻的一方了。
一刀她也不多削,只削三寸,精钢,实心的双截棍配上削铁如泥的军刀,一截短似一截,廖喜明被她逼的步步后退,直退到吊着阿泰的地方。
他手里只剩一截棍柄,他躲到了阿泰身后,仓惶之下一把搡,苏琳琅横刀过来才削断了吊着阿泰的皮带。
砰一声巨响,阿泰摔地上了。
他也立刻跳起来反击,一个倒腿踢直取苏琳琅的脸,想要将她踢翻。
然后,龙虎堂的人就知道苏琳琅曾经是怎么对待黎锐的了,一刀银光挥过,她吼问:“阿泰,被吊着是什么感觉?”
廖喜明还在找双截棍想反击,苏琳琅继续吼:“你吊打过多少人,告诉我啊,被吊起来是什么感觉?”
阿泰是偷渡,游到港的。
本来以为凭自己多年的打人经验,不说二当家了,取代陆六爷也不过早晚。
但等他低头一看,突然一声尖叫,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一条小腿正以极怪异的姿势耷拉着,当他想抽回它时,它不会跟着腿走,只能被拖着晃动。
是的,他的一条小腿生生断了,只连着一层皮。
虽然曾经天天打人,打遍广省无敌手,但阿泰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
腿断了是很可怕的,他被吓的转身就逃,拖着条断腿,逃到哪儿哪儿就是一条血痕。
新鲜的血液迅速凝固,又被青砖吸附,他整个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惨字!
廖喜明总算逃脱了苏琳琅的长刀,又拿到一副双截棍,打算再战,但他才从另一个打手手中接过来,一回头,就见一道银色的光带着风呼啸而过。
是的,苏琳琅追过来了,而且毫不犹豫,挥刀就削。
是人就都会怕死,在看到最后一副棍子被齐削的那一刻,廖喜明选择了苟且。
扑通一跪,他举起了双手。
廖二当家倒没有断手断腿,但他生生被打跪了。
苏琳琅的丸子头散了,成了马尾,夕阳下长发蓬松,颤栗。
迎面是五六个打手,她生生止了刀,又回头,挑刀问:“还有谁?”
再问陆六爷:“生死状呢,拿来,让他们签,我有的是时间,一个个的会!”
五六个打手(),一个又一个?()_[((),站到了廖喜明的身边。
虽然他们没有跪,但在心里,已经跪了。
而陆六爷终于明白,苏琳琅在张华强的匪窝里干过什么了。
当那柄长刀在夕阳下舞如金龙,她虽然没有削掉廖喜明的头,但削掉的是他的心理防线,一寸又一寸,她不是来挑战的,是来碾压龙虎堂的。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不知道哪来那么强的爆发力,但她一刀又一刀,生生把陆六爷的二当家削跪在了地上。
而此刻,她还想车轮战,跟他所有的高手们全挑一遍。
无庸置疑,她已经赢了,赢的陆六爷心服口服,也叫他大开眼界。
甚至他也是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当她第一刀削上廖喜明时,他的茶碗不是巧合下被砸碎的。
是苏琳琅刻意砸的,或者说,她的刀准就是那么好,那么的精妙。
一刀又一刀,她不但削光了廖喜明的心理防线,也从一开始,就连陆六爷的心理防线,也稍带着削掉了。
突然,一声厉吼将陆六爷拉回现实。
举着刀,苏琳琅吼:“愣着干嘛,不是不服吗,还有谁,上啊!”
最后一点夕阳落山了,青砖青瓦的大院子里,阿泰正在四处乱爬,沉垢般的污血染了半院子在。
苏琳琅身上的粉裙是这院子里唯一的明媚和鲜亮,但她的目光和刀,杀机腾腾,杀气凛凛。
“上啊!”
她再一声吼,吓的阿泰都停在了原地,仿如被定住了一般。
陆六爷匀呼吸,去抓茶碗,却猝不及防被碎片划了手,血珠迅速往外突涌。
贺朴廷兄弟皆在看他,目光仿佛在问,服是不服!
没得茶碗,那就不端了,抓起毛巾止血,陆六爷哑声说:“朴廷,人在江湖,没有一个不想退的,但你懂得,我也想退,但没那么容易退。”
贺朴廷当然懂,人在江湖,要退,就是死。
而且妻子想要的是一个没人混道,没人收保护费,跟大陆一样民生安定的港府,那是理想主义,几乎没可能实现。
但它跟六爷胁迫女孩子们拍风月,整天开着机器疯狂印刷色情刊物没有关系。
他之所以耍赖,还想拍,无它,色情业的利润甚至超过了贩毒,他舍不得那一大笔的利润。
手拍上陆六爷的腿,贺朴廷说:“收手把,干点别的,必要的话我帮六爷!”
就这样低头认输当然不可能。
但陆六爷也没有想过,胆大包天到在贺家人公然赴约后,真把首富两口子灭在这儿,让他们出不了堂口的。
他们是港府第一纳税大户,真要死在这儿,大英政府就该收拾他了。
可陆六爷又舍不得一本万利,只需要几个女孩子就像印钞机一样,能源源不断赚钱的色情业,怎么办?
他还在想,怎么才能再耍个赖,先把今天赖过去。
但就在全场寂然中,在他琢磨,思考的时候,身后
()的大殿里却传来哐啷一声巨响。
紧接着叮咛咣啷,一连串的响声,大殿空旷,回声又多,远远一看,还有人影在里面晃动。
所以有伏兵吗?
贺家人看到了,陆六爷的打手们当然也看到了。
他们误解了,以为六爷悄悄备了杀招,要把贺家人全部灭口在这儿。
他们是当小弟的,凡事不会考虑全局,只会配合老大,而虽然比的是冷兵器,但所有人都带着枪的。
所以所有打手瞬间,齐齐拔枪。
廖喜明也以为是他示了弱,陆六爷生气了,以为六爷今天要大开杀戒,也腾的站了起来,掏枪。
而在他拔枪的同时苏琳琅刀挑过来,转眼间,刀挑枪飞,他的枪被挑飞进了大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把枪落在了菩萨的脚下。
然后,慢慢的,从菩萨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将它摸过去,拿走了。
其实陆六爷自己都不知道里面是谁,因为他并没有设埋伏。
但在看到那只人手时,就连贺朴铸都站了起来,大叫:“有埋伏!”
孩子的叫声撕开了火迸的大幕。
而陆六爷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动手的居然是贺朴廷,他突然朝他扑了过去,手中还有一把枪。
装瞎的好处就是不会被人防备,擒贼先擒王,不过转眼间,陆六爷就被个轮椅上的残废给胁迫了。
六爷的手下们齐齐掏枪,也对准贺朴廷了。
贺朴廷不但有枪,而且他是整个人跃出轮椅扑过去的,桌布被他扯落,碗盘甩在地上,他整个人扑上了陆六爷,还在笑:“六爷,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四个保镖在瞬间将贺大少团团围住,但五六个打手的枪也同时,瞄准着贺朴廷。
混乱中,箭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六爷,开枪吗?”
有手下问。
廖喜明也在问:“确定要开枪吗,大殿里有多少人?”
陆六爷曾经是深爱过孙琳达的,虽然她嫌他丑,还嫌他穷,而他也曾深深疼爱过贺朴旭,还傻乎乎的支持他夺权贺氏。
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骗的好惨,好苦。
他也知道大殿里藏的是谁,或者说,是哪个蠢货了。
而且他又不服气了,因为这是他的堂口,门外全是他的人,他觉得贺朴廷太冲动了点,真要火迸起来,凭他这几个人,不可能冲得出去。
但今天注定是他大开眼界的一天。
就在贺朴廷扑过来的那一刻,苏琳琅一把扯过轮椅再翻过来,跪到地上,就在陆六爷的眼皮子底下组装出了一把ak,然后提过自己的包打开,精致小巧的女士坤包沉甸甸,里面没有别的,只有子弹琏。
一把ak,她顶多用了30秒就组装好了,从容示意六爷,她说:“让你里面的人出来,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可以连发30弹的ak,其性能是手枪所没法比拟的。
有四个肉盾护着,再有这把ak,就算六爷一支穿云箭召集上千古惑仔来支援,贺朴廷夫妻必须生突,他们也能突得出去的。
陆六爷咬牙,狞笑,挑眉:“要不苏小姐猜猜呢,你觉得里面会有多少人?”
……
贺朴旭觉得自己逃婚是这辈子所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也觉得大哥惧内是对的。
他就躲在菩萨身后,在悄悄往外瞄,他逃婚的那个女人,白色吊带粉色短裙,一身女性至柔的曲线美,两条腿又细又直,简直美爆了。
但她扛一架ak,子弹成琏,此刻正瞄准他!
他让陆六爷最痛恨的就是,虽然蠢吧,但关键时刻从不掉琏子。
本来吧,陆六爷还能来个空城计,诱苏琳琅把他给突突掉算了,但先是一把杀猪刀,哐啷一声扔了出来,再是一把枪。
贺朴旭爬在地上,匍匐前进:“大哥,是我呀,只有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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