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将视频截图,发给林镀锡,林镀锡一直坐在窗前等着。
微信提示音一响起,他便拿出来看,纵然在那个时空已经过去了两年,但看到那段视频,看到那晚上他发现女友背叛自己时的样子,他的内心依旧无法做到毫无波澜。
【末日废土林镀锡:谢谢你,林夕。】
消息刚刚发出去,林镀锡睡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林镀锡将刚刚开始编辑的内容隐藏,把木仓放回口袋里,走出去开门。
一个二十上下的短发姑娘站在门开,神色清冷:“吃饭。”
林镀锡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眼前的人是林镀锡来到末日后加入队伍的搭档何欣。初见时她便这般冷淡。两年过去,随着生存环境的更加恶劣,大家更加冷漠了,非必要时刻,连话都不愿意再说,生活犹如一潭死水。
就比如现在,明明在吃饭,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眼神空洞,发黑、发霉、发苦的馒头塞到嘴里,没有什么口感,大家凭着本能进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这一次外出,他们的同伴少了两个人。在撤离时,他们遇到了流沙坑,大家好不容易躲过,然而走了一段距离,他们的那两个同伴不约而同地朝流沙坑跑去,片刻间,就被滚滚流沙吞没。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林镀锡这两年里,见到过无数次。
林镀锡看着黄沙飞舞的外面,喝了口带着明显异味的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等他心中的执念消散了,他也会选择跟他们同样的道路。
承载着群聊的手木仓在这个时候微微颤动片刻,林镀锡飞快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站起来回去看消息,刚拿出手木仓,林镀锡就愣住了。
【系统消息:地球少女林夕朝你投递一个包裹,是否签收。】
投递包裹啊,林镀锡已经有两年没有再听到过这个词了,他点击签收,一个塑料袋出现在眼前,林镀锡的面前,是一个个面包、卤蛋、火腿肠,以及一瓶干净的、澄清的矿泉水。
矿泉水是红色的某山泉。
林镀锡颤抖着手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甘甜清澈,流入他的心房,滋润了他那颗日渐衰竭的心灵,仿佛也给他带来了些许生的希望。
……
林夕从死胡同巷子里出来,坐公交车往林镀锡长大的福利院去。
她刚刚从网吧出来,就已经把买的红豆椰蓉面包就着水吃完了,网吧楼下正好有个便利店,林夕买了一些吃的给林镀锡寄了过去。
林夕也是看小说的,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但每个月,总会留出五十块钱看小说,末日废土小说林夕也看过。
林镀锡给她的基因修复液对她帮助很大,林夕觉得,她是怎么感谢林镀锡都不过分的。之所以没有送更贵重的东西,是觉得现下的林镀锡,更需要这些东西而已。
孤儿院离张强家所在的村庄不远,林夕坐了三站公交车就到了,刚刚走到孤儿院门口,林夕就听到了一阵阵稚嫩的读书声。
孤儿院的大门是紧闭着的,院内一棵银杏树长过高墙,金黄的树叶随着越来越放肆的秋风旋转落下。
林夕摁响了门上的呼叫铃,不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打开了门。
“你好,请问是约好今天来做义工的王女士吗?”年轻姑娘语气轻快。
林夕道:“我不是,我就是路过,想来看看。”
年轻姑娘听了林夕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欢迎欢迎,快进来,我是爱心福利院的于晓萌,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我叫林夕。”
听见林夕的话,于晓萌身体僵硬了一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过起来,林夕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于晓萌道:“真是很巧,我们福利院之前有一个人叫林镀锡,跟你的名字很像。”
林夕看向她,于晓萌勾勾被风吹到脸颊边的头发:“到这边来吧,孩子们都在这边呢。”
林夕跟着于晓萌往福利院的教室去,去之前,林夕举起手机,于晓萌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像林夕这样来这里录像的人于晓萌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对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站在教室外面,教室里,一个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女士站在讲台上,正指着黑板上的古诗教孩子们读。
小小的教室里,小小的孩子将手摆在书桌上,看着台上的老师,一字一句地跟着大声念。
于晓萌对林夕说:“那是我们的院长妈妈,福利院就是她开办的,她一生未婚,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了福利院的孩子们。”
林夕侧头看她:“你也是福利院出去的孩子吗?”
“是啊。”于晓萌脸上带着笑:“我大学读了幼师专业,毕业以后,我就回来了。院长妈妈她们老了,现在外面的世界变化得很快,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了。
”
“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要不是福利院,我早就没了,所以我想着,总要有人回来帮她们的。福利院还有那么多孩子呢。”
林夕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她想起了之前上网冲浪时,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回乡创业的大学生。
她是羡慕他们的勇气的。因为她也想回去,但她回到老家,老家无法让她还债,更无法让她生存。
“你真棒。”林夕真心实意地夸奖于晓萌。她觉得,于晓萌的勇气比那些回乡创业的大学生还要多些。回乡创业的大学生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于晓萌却要照顾福利院的那么多孩子。
于晓萌朝林夕笑了笑:“也没有。”
于晓萌说完,带林夕参观了福利院的很多地方,最后一站,是活动室,活动室后面的墙上贴了很多照片。
从黑白照片到后面的彩色照片都有,于晓萌是这么跟林夕介绍的:“这是我们福利院的留念墙,每一个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都会留一张照片在这里。”
林镀锡的照片赫然就挂在上方,下面还有他的名字。
于晓萌也在看他,她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跟你名字很像的人。他叫林镀锡,是华大的学生,刚刚毕业就进入了世界五百强工作,月薪税后一万多。”
于晓萌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
林夕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中,是绵绵情意,林夕不是傻子,这一刻,她什么都懂了。想必徐各庄商店老板娘所说的那个去找方千千询问林镀锡下落的人,就是于晓萌吧。
“他现在在哪里?”林夕问。
于晓萌摇摇头:“不知道,失踪了。除了每周二的报平安短信外,杳无音讯。”
不等林夕回答,从活动室出来,恰逢孩子们下课,一到三岁的孩子们朝着外面跑,他们的院长在后面一叠声地说慢点。
小崽子们尖叫着、笑着,朝玩乐区跑去,太阳照在他们的脸上,把他们脸上的笑容也衬得格外灿烂。
林夕也跟着露出笑容来,于晓萌已经顾不上她,也顾不上找不到林镀锡的难受了。她朝孩子们跑去,指挥着孩子们怎么玩,又开始照顾起小一些的孩子。
这个时候门外又来了一群人,她们二十来岁,穿着统一的服装,是来做义工的大学生。
院长妈妈跟林夕说了几句话以后,迎上了他们。大学生们熟门熟路地去工具房拿了工具,开始干活。
林夕把这些全都拍成了视频,在最热闹的时候走了。
她将爱心福利院的视频传送给了林镀锡,而后直接坐地铁前往冯哥家。
冯哥家住在马兴庄,倒两班地铁就到了。
冯哥从20岁就来到京市打拼,在这里结婚生子,他们早些年就花了上百万首付买了马兴庄一小区的老破小,现在一家六口住在三室一厅的房子里。
他家在三楼,没有电梯,林夕敲开他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冯哥的妈妈杨阿姨。
“小夕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一大早的你盈姐就在念你了。”
随着杨阿姨的话传出来的,是一股浓烈到让谁也忽视不了的酱肉香味儿。
“我早上有点事儿,办完了我就过来了,阿姨,你这两天都还好吧?”林夕说着,跟在杨阿姨的后面进门。
她的手里提着一些水果,都是价格比较高,品质比较好的。
杨阿姨看到了,便嗔怪地看她:“你说你这个孩子,说你好多遍了,怎么每次来还是带东西?”
林夕装傻笑着,把水果放在茶几上:“我去看看盈姐。”
“去吧去吧。”杨阿姨跟林夕摆摆手。
林夕朝着厨房去,冯哥的老婆叫做李盈,是个注册会计师,供职于附近一家规模比较大的会计师事务所。
一个月里有二十六天都是忙的,剩下的四天就比较悠闲,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亲自下厨给家里人做好吃的。每次她都会给林夕打电话叫林夕过来。
林夕觉得自己最幸运的,就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像冯哥一家这么温暖的人。
她奶奶也感念他们的照顾,每年家里的果子成熟了,或者逢年过节了,都会给冯家寄东西。
杨阿姨更是时不时会跟她奶奶打电话,两个人操着一口牛马不相及的方言,却能相聊胜欢,两个老太太已经约好今年过年见面了。
林夕到厨房帮忙,李盈也不跟她客气,给她递了一筐韭菜,林夕拉了个凳子,坐在垃圾桶边上摘。
边摘两人边说话,等聊各自的工作聊得差不多了,林夕凑近李盈。
“盈姐,我记得你认识一个刑警,是不?”
林夕在决定替林镀锡报警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件事情了,她想过把监控视频发到警察局的对外公开邮箱,也想过把视频交给爱心福利院的人。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那么做。监控视频发到警察局邮箱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看见,被看见了会不会引起警方的重视她更是不知道。
交给福利院倒是可以,但后续情况她可能打听不出来。所以林夕还是觉得当面找人报警最合适,而她身边正好有这样的资源。
李盈的娘家堂弟正好就是一名刑警。
“我堂弟就是,咋了,你遇到啥事儿了?”
林夕想了想,道:“我以前在网络上认识一个人,前天我忽然想起他,就去看了他的博客,看到了一个视频。”
“我怀疑他遇害了。”
李盈跟林夕相处几年,她知道要不是有绝对的证据,林夕不会说这种话。
她神色肃穆,放下菜刀,掏出手机打电话,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公安冬日制服的年轻男人匆匆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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