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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奶娘

        回到别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岑静昭被雪婵搀扶着走下马车,看到她亲手写的匾额“静园”,只觉得恍如隔世。

        明明瑞国公府才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可这座小小的静园却是第一个让她有了倦鸟归巢的依赖的地方。

        这种感觉在见到迎面而来的石妈妈之后更加强烈,她只想快些进去,一边吃石妈妈精心准备的晚膳,一边听石妈妈絮叨的关心。

        然而,她刚加快脚步,却不巧撞见了石妈妈忽变的脸色。

        准确地说,是因为她加快了脚步,才让裙摆上的血痕更加明显,而石妈妈正是看到了这些血痕,才陡然变了脸色。

        石妈妈了解岑静昭,直接冷着脸问雪婵,“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雪婵心虚地看了一眼石妈妈,又看向岑静昭,随即果断选择了石妈妈,毕竟石妈妈可是娘子都忌惮尊敬的人,她万万不敢欺瞒。

        “娘子在郡主殿下那里听到了些消息,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掌……”

        她说得含糊其辞,石妈妈却已经了然,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拉着岑静昭径直往主屋走。

        岑静昭回头看了一眼磨蹭着跟在后边的雪婵,雪婵只觉得脖颈一凉,然后马上堆起笑脸跟了上去。

        石妈妈吩咐雪婵去厨房端些饭菜过来,好在她习惯了厨房里时刻都有吃食,方便娘子随时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食物。

        室内只剩下岑静昭和石妈妈,岑静昭知道躲不过去,便痛快地把今日之事都转述给了石妈妈。

        当然,她本就没有打算欺瞒石妈妈,只是突然被抓了正着,她不可避免地有些心虚。

        石妈妈听过之后,一边长吁短叹,一边为她包扎伤口。

        之前在马车里雪婵手边只有手帕,便只用帕子包住了伤口,石妈妈却精细地擦去了血污,又轻轻涂上了药膏,最后采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好了伤口。

        包好了伤口,石妈妈也停止了叹息,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娘子,其实您应该听郡主殿下的……”

        “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件事我不能置身事外。于公,徐十五保家卫国,即便吃了败仗,也没有立刻问罪的道理;于私,徐十五关乎南疆安危,他若出事,外祖母的安全便无法保障。”

        岑静昭两手被包得像两团云朵,云朵轻轻落在石妈妈满是细纹和老茧的手上,语带恳求道:“所以,妈妈就让我放手去做吧!”

        石妈妈回握住岑静昭的手,轻轻摇头,“奴婢同意郡主的是,奴婢也觉得徐将军不适合您。”

        石妈妈顿了顿,想了须臾才又开口解释。

        “当然,奴婢没有权利去评判徐将军的为人,只是他驰骋疆场,是要见血的,娘子若选择了他,便一生都要提心吊胆。奴婢私心,希望娘子能够安稳地度过一生。”

        石妈妈握着岑静昭的手,在自己渐渐湿润的目光中,这双手渐渐变小,变成了一双稚子的小手,那是她从小牵到大的一双手。

        握着这双手,石妈妈不禁想到了岑静昭的小时候,声音也随着回忆变得飘渺。

        “娘子长大了!小时候奴婢总是喜欢牵着娘子的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奴婢总是怕娘子会在奴婢面前消失……

        “虽然您就在奴婢眼前,您就像是田地里的浮麦,心是空的,风一吹便不见了……因为您什么都不在乎,无论天下太平,还是天下大乱,您都不在乎。您永远孑然一身,随时可以抽身离去,所以奴婢只有握着您的手,才有少许安心。”

        四只交握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石妈妈不禁加重了些力气,既想更抓紧岑静昭,却又担心弄痛了她的伤口。

        岑静昭感受到了石妈妈的小心翼翼,便更用力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旁人定然不会相信,舌灿莲花的岑三娘却从不擅长袒露自己的心迹,尤其是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向石妈妈传递自己的想法。

        石妈妈感受到岑静昭隔着棉纱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头既暖热又酸胀,声音也和手掌一样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可是,娘子如今心里装满了大道和情意,但奴婢却又开始担心起来……说来僭越,但奴婢知道娘子不会怪罪奴婢。”

        说着,石妈妈有些尴尬地笑起来。

        “奴婢一直把您当成自己的亲子,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苦恼吧!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对子女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现在,奴婢担心您在意得太多,反而忽略了自己……”

        岑静昭自然不会怪罪石妈妈僭越,实际上,她对石妈妈何尝不是同样的感情?

        当年,郡主时隔多年后再次有孕,全府上下都对这一胎寄予厚望,光是奶娘便找了五个,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身体好、样貌佳,还都出自于城中叫得上名号的姓氏。

        然而,随着岑静昭的降生,奶娘们为家族做贡献、平步青云的美梦彻底碎了,她们自知没了出路,便开始怠慢,以至于岑静昭出生没几日便病了。

        奶娘们相互推脱,一口咬定是三娘子体弱,郡主尚在月中,无心照料幺女,岑肆也只是稍作惩戒便把奶娘们打发走了,避免落下一个苛待下人的恶名。

        而且,一旦事情闹大,他又生了一个女儿的事便会再次被传播,这无异于是在他心口上捅刀子。

        对于岑静昭来说,岑肆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将萍水相逢的石妈妈接到了府里。

        那日公务途中,他在乡间遇到了正被村民驱赶的石妈妈,他派人上前询问才知,原来石妈妈刚刚生产,可她却诞下的却是一个死胎,而她的丈夫也因受此惊吓而不慎掉进井里淹死了,同乡皆认定她不祥,要将她驱赶出村子。

        岑肆当日便将石妈妈接到了府里,他当时想的只是自己的幺女正需要一位奶娘,却从未想过这个“不祥之人”会不会给自己的女儿带来厄运。

        不过,多亏他当时的不在意,才阴错阳差让岑静昭有了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石妈妈一边照顾岑静昭,一边学习府里的规矩,岑静昭的身体一日日渐好,她的规矩也越来越得体。

        她从未想过借着这个婴儿攀权附贵,因此在了解了这一家人内里的龃龉之后,她非但没有半分颓丧,反而生出了同命相连的怅然,待怀中的小婴儿愈发上心。

        <div  class="contentadv">        从那之后,她便和岑静昭在小小的隽华院里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依靠。

        在和岑静昭相处的过程中,石妈妈也渐渐被改变,更加沉稳,也更加少言寡语。

        当然,除了对娘子关切时,hi忍不住多说几句,平日里教训下人,多一个字都不多说,也因为和娘子相似的性情,从隽华院到静园,没有下人不畏惧这位石妈妈的。

        今夜石妈妈难得说了许多,若非情之所至,这些话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岑静昭岂会不动容?

        她难得像小孩子一样环住石妈妈已经不再纤细的腰肢,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君心昭昭,我心亦然。”

        石妈妈一阵鼻酸,不知是听到了岑静昭的回应,还是心疼岑静昭靠近自己的身子单薄得硌人。

        “娘子就算是想折腾得翻了天,也得有个强健的身子不是?奴婢帮不上您什么忙,但在吃食上,娘子必须听奴婢的,趁着还未入冬,娘子务必要多长些肉才是。”

        “好!都听妈妈的!我就在静园里,妈妈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岑静昭乖觉地点头,然而,下一刻她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过,妈妈先帮我办两件事。”

        石妈妈板起脸,她就知道,娘子听话的时候,一定是有所求的时候,她无奈点头,“娘子吩咐便是。”

        岑静昭凑到石妈妈耳边,轻声吩咐了两句,石妈妈的脸色从假装的严肃,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冷峻。

        她知道事关重大,立时便起身准备出府去办事,临走还不忘给娘子端上自己亲手做的晚膳,叮嘱雪婵看着娘子全部吃完。

        这一次岑静昭没有再找借口,听话地吃完了一桌子精致可口的饭菜,然后带着雪婵去了书房。

        她提笔写了三封信,其中的两封由雪婵通过外祖母留下的暗桩送到了宫中,其中一封呈到了皇后面前,另一封则交到了岳耀祖手中。

        母亲和鲁妈妈只知其一,她必须要详细知晓其中因果,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她和皇后都要保全徐十五,皇后定会知无不言。

        而岳耀祖蛰伏许久,也是时候发挥光热了,要和皇帝摆擂台,怎么能少得了这位先帝的肱骨?

        第三封信,由孙不思派人亲自前往济州肃嘉大长公主府——岑静昭说的事非同小可,为了避免信件旁落,也为了避免留下证据,岑静昭选择了亲传口信。

        最后一封信,由闲了许久,已经胖成一个圆球的雪团亲自传送。

        这只鸽子大抵以为自己已经养老了,整日除了吃便是睡,即便放出来也只是在院中飞几圈便回笼歇息,放它出笼时,岑静昭真的有些担心它能否当此重任。

        “你最好别丢脸,否则明日便把你烤了!”

        或许是听懂了岑静昭的威胁,雪团在院中懒洋洋地扑扇了一会儿,突然昂首振翅,轻巧地冲上了天际,一路向南,随即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这一夜,深秋的静园忙得热火朝天,直到天光渐亮,静园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岑静昭躺在床上,透过窗外乌蒙蒙的光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回想起石妈妈的话。

        她心里有大道和情意吗?

        她觉得好笑,她一个臭名昭彰的恶女,竟也成了忧国忧民的圣人了。

        她真的在乎这世道是否太平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置外祖母和徐十五于危险之中。

        或许书本上的圣人也都是如此吧?他们或许并不是真的心怀天下,只是因为这天下有他们在乎的人,所以他们才必须让这世道晴明太平。

        如果这是维护外祖母和徐十五的前提,那么岑静昭愿意把这世道装在心间。

        ———

        残阳如血,投射在奔流的襄河上,河水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是从大地身体上滚滚涌出的鲜血。徐十五坐在岸边看着这幅景象,似乎能闻到血的腥咸。

        自徐十五接手南疆军,这是伤亡最惨重的一仗,由于越军偷袭,且项军长期在都监佘固手中,布防不及,因而连丢三成,死伤超过三万。

        徐十五本人虽未受重伤,却也结结实实被砍了好几处伤口。

        李寻从远处的营地跑来,紧接着,徐十五看清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笼,笼子里正趴着一只老神在在的鸽子。

        “将军,这是昨日飞到济州军营您营帐里的鸽子,看样子像是您训练的信鸽。它脚上还带着信,但它凶得很,不让人拆信,便把它关起来带过来了。”

        徐十五隔着竹笼盯着里面的一大团雪白,好一会儿才分辨出这是他送给岑静昭的雪团。难怪李寻他们认不得它了,它已经胖得走了形,完全没有信鸽的灵巧瘦小了。

        贵人们的生活果然不一般,一只鸽子都能喂成这样……

        徐十五在心里啧了两声,猛地站起来解开笼子抱出雪团。

        岑静昭已经许久不给他写信了,自从他说错话把她气走了,她便再也没有信来,而他也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再写信给她,两个人便僵持在这里。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便凝固住了,因为除却本能,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她再次卷进了南疆乱局。

        他拆开信一目十行,唯一庆幸的是,她对他的态度再次恢复了冷漠。

        她知会他专心迎敌,不要轻易回仕焦,必要时可以抗命。同时,她又将当初被困越国那段时日获得的信息悉数告知于他,但对于战事,她却只字未提。

        这样谨慎有度的态度,就像是初次南下时的岑静昭,她为所有事都划分了界线,仔细自己的言行,不让自己踩到任何一条线。

        如此,他便安心了,至少她不会被自己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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