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吟开口:“不说这个了,那簪子很重要吗?不然我再派人去林里找找?”
沈安歌摇摇头不说话。
“从进门便见你缝缝补补,看这鹿皮靴样式……莫不是给……给周公子?”
话音刚落,她又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恍然大悟道:“那簪子不会也是周公子送你的吧?怪不得你这么宝贝。”
“……”看她说的,自己哪有宝贝,只不过是随身多年的东西丢了,不舍而已。
赵之吟笑得不怀好意,挪着椅子靠过来打趣道:“听说那日可是他亲自把你抱上来的,英雄救美呢。”
沈安歌见她不正的把“亲自”两个字加重了音调,忍不住娇嗔到:“你就只会打趣我。”
果然,父兄做的够彻底,秋猎人人都只记得周景。
不知怎的,她有些委屈,也不知道委屈什么。
她又拿起针线,轻启红唇咬断线头,随口塞了个理由搪塞:“上次狩猎得来的鹿皮,这不冬日要到了,索性拿来练练手,给兄长做一双。”
赵之吟见她没什么闪躲,也就真以为是给沈白做的,便很快岔开了话题。
“过些时日便是冬至,听说禹州那边因为近几日暴雨连连,气温降低,导致灾民增加,也不知圣上会派何人去赈灾。我想大概也是武状元吧,毕竟他刚上任。”
因为赵之吟的话,沈安歌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两人呆了一会儿,赵之吟便起身回府。
沈安歌要送她出门的,被她连连摆手拒绝,说着她受了如此大惊吓,该好好休息才对。
……
赵之吟一走,她心里就全是赈灾这件事。
记忆中,赈灾父兄并未出事,难道她多心了?
转念一想,上辈子父兄并未参与赈灾,她安抚自己放心。
“云栀,去后院。”
这几日她一直在房中休养看医术,是该去看看顾卿了。
从那日过后,顾卿在府里应该会比几日前顺心得多。
云栀给她披上大氅,两个侍女走在她跟前,一左一右替她照明着石阶。
到了后院,刚踏上台阶的脚步顿住了,随后又收回来。
她要用什么理由去看他呢?
云栀奇怪,等了片刻不见小姐走动,便抬头看向她。
“小姐,您?”
沈安歌用力摇摇头,心想这是在她的地界看他还需要理由?
想着便踏上台阶,待侍女推开门。
“在门外等着。”
侍女低头答道:“是。”
因沈安歌未出阁,侍女虽在门外守着但房门并未关闭。
她仔细看了看,这房中陈设变了,变得比之前更好,有了屏风将桌椅和床榻隔开,安置了书案还多了几把椅子。
“你伤可好些了?”
见有人,顾卿从屏风后出来,瞧见是她脸上立即换上了笑容。
“小姐。”
顾卿也没坐下,径直走到她跟前,作势就要脱开衣衫给她看。
沈安歌连忙上前去按住他,这动不动就要脱的习惯哪里来的?
“不是手受伤了吗?脱衣服干嘛?”
少年老老实实回答:“臂膀上也有伤,我想小姐能看清楚点。”
沈安歌绕过去,一把撩开他的衣袖,仔细看着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那被碎石划开伤口皮肉翻卷,看得人触目惊心。
“府里的伤药是阿娘为爹爹寻来的,效果奇好,你多擦擦,只是少不得会留下点疤痕,明日我去柳神医哪里为你寻些祛疤的药膏来。”
少年总是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沈安歌,仿佛她是个难得的稀罕玩意儿。
“可还疼?”
“不疼。”他摇头,眸子里印着浅浅的烛光。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擢升之事,爹爹还未吩咐下来吗?
午膳过后,沈安歌打发了云栀上街。
大雨已经过去,在府里呆了许久,她是一点儿不知道这外面可有发生什么事。
这几日爹爹和兄长似乎都很忙,吃过晚膳就一头扎进书房里。
沈安歌坐在房中,拿着勾子拨弄着盆中的炭火。
寒风因为推门而入的关系被带进来,来人转身关上房门。
“妹妹,身子可有好些?”
沈白搓着手坐下,端着她递来的茶水。
沈安歌不着痕迹的把医书丢在篮子中,将其挪到不显眼的地方。
“哥哥,今日不用当值?”
她抬眸看了看沈白,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兄长脸色不大好,朝中可是有事发生?”
“无事,能有何事,不过因为雨水过多,加上天气愈加寒冷,这城中莫名涌现出了许多流民。”
原来是为这事。
这城中流民过多,要时时监测也并非易事,工程浩大。
沈白抿了口茶,玩笑道:“还是妹妹你这里安静,能得到片刻喘息。”
沈安歌将糕点递过去,沈白虽嬉笑着但她看得出来一定是流民的事,这给城中防守的带来压力,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产生动荡那将是祸患。
又不能随意处置,既得不了民心还会落下残暴专政的口舌。
“兄长这流民人数众多吗?”
“是有一点,不过陛下说了,在城下设置难民营,所有无家可归的难民不得入城,定时定日支蓬施粥。”
“兄长可有考虑过疫症?”
“这流民过多,难民营又多聚集在一起,这天寒引发疫症可不是小事。”
这一话让沈白恍然大悟,眼下只顾着安置难民,却没想到这一层。
“再者,兄长有没有想过,如何能才能掌握流民动向?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兄长是否愿意听我说说?”
都这个关头了,沈白哪儿还顾得上愿不愿意,这妹妹他从小看到大,就喜欢看些杂书,说不定能有用。
“你直说便是。”
“首先,将难民按军中部署安置,以十人或者数十人为一营,按顺序编排下去。再者,施粥发放吃食时,按编排顺序一一领走,以登记制度来发放粮食。”
“这就解决了名册和粮食数量问题,不浪费铺张,也绝了有心之人的贪图,这最后嘛,自然是预防疫症。”
“以苍术,桔梗,细辛,附子,乌头按比例磨成粉末撒在难民营里,这样方可预防。”
沈安歌说得头头是道,没注意沈白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亮,眼眸中不乏对她的惊喜和赞赏。
这一条条都是良策。
“我的好妹妹!你真是睿智明珠啊!我这就告知爹爹,明日上朝将此计策告知陛下。”
“谁说我妹妹只顾玩乐的,妹妹冰雪聪明和该是女诸葛才是。”
沈白夸张的样子逗得沈安歌直笑,她知道兄长可以做到这些,只不过入局者迷,一时半会儿需要人提点一下。
这段时日的医书没有白看,门被推开,是云栀回来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下去。
“这么着急做甚?我也没催你。”
“小姐,我一早再街上看见了……看见了将军。”
沈安歌手上的针线不停,该知道的从兄长哪儿已经知道了,也就很随意的问了句。
“阿爹在很正常,爹爹作为将领是该在哪儿值守。”
云栀缓过来,见小姐没一点好奇的样子,觉得她说的对,也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实际上,云栀看见的不止沈南天一人,还有杜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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