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里江山图”中与亲人和族人们见过面后,画角再到蒲衣族的庄子,面对着空荡荡遍布蛛网的屋舍,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揉碎了一般,她再也待不下去,遂与帝寂一道下了槐隐山。
路上,画角将阿娘她们的话皆告知帝寂,只隐瞒了自己是蒲衣族圣女和饮鸩珠之事。
虞太倾问道:“可是晓得了阵眼所在?”
画角摇摇头:“他们没有说。”
阿娘他们绘制的千里江山图是在族人遭难前绘制的,那时,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有朝一日,金凤凰阙笙会带领恶妖袭击蒲衣族。
可是,既然留下的千里江山图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么重要的信息,自然应该留给她的。
可是画角问起时,阿娘她们却都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告诉她。
“也许,他们生怕是有人假冒你入画,所以没有直接告诉你,但也许这个信息只有你能从画中参透。”帝寂蹙眉说道。
画角想了想,一时毫无头绪,忧心忡忡地说道:“如今,我们最应当要做的事,便是阻止太子李幻和留安王的争斗,只要怨灵的数目达不到,阵法就不会启动。”
帝寂颔首。
画角又道:“天倾地覆阵不但会毁坏人间,让万千人族在天灾中丧生,恐怕云墟也不能幸免。你既是云墟帝君,自然有责任阻止阙笙。我身为人间伏妖师,也应当担负起护佑人类的责任。”
帝寂颔首:“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阙笙得逞。”
日头已从西天落下,天地间归于一片晦暗。
在暮色微光中,画角嘴唇微抿,一双明眸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她冷冷说道:“我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
一片浑沌的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没有路,没有光,有的只是声音。
那是数万年来人间无数怨灵的悲伤、痛苦、愤怒、怨恨和绝望,在黑暗中聚为漩涡,嘶吼着、哀嚎着、哭泣着、尖叫着。
虽是黑暗之中,但却能看到黑色云雾,疯狂地翻腾着。
整个世界似乎都浸泡在绝望的泥泞之中,倘若此时有人来到这里,恐怕进来的一瞬间,便被无数怨灵逼疯了。
黑暗之中,一团火焰忽然喷了出来,怨灵瞬间以摧枯拉朽之势退去。火光映照之下,显露出扭曲的穹窟,歪斜的地面,有一道地隙,幽深而窄长,其下是翻滚的熔岩。
一只金色的凤凰自空中飞过,绚丽的彩羽在黑暗中看上去光影流离。
凤凰落地,化为大妖阙笙,戾气罡风拂起他的长发,露出整个脸庞,这张与裴如寄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阙笙的邪笑。
鬼车战战兢兢自黑暗中步出,涅槃重生后的阙笙与当初的模样稍有出入,鬼车到如今方才习惯。
“主上,曼娘来了。”鬼车躬身禀告道。
阙笙幽幽一笑,左眼角红色印记好似妖异的火焰燃烧。
他转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金色绣纹的衣袍翻卷如流云。
随着他落座,一道人影自旁边黑暗中一步步走了过来,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整张脸隐在帷幔的阴影中,令人一时看不分明。不过,她身形窈窕,一看便是女子。
她朝着阙笙躬身,施礼道:“曼娘拜见主上,恭喜主上涅槃成功,重新获得真身。”
<div class="contentadv"> 女子清雅动听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
阙笙仰头哈哈大笑:“曼娘,本座涅槃成功,旁人且不敢说,不过,我晓得你是真心为我欢喜。你且抬头看看,本座这具身子如何?”
曼娘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阙笙的脸上,清雅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缠绵的意味:“主上凤表龙姿,玉树临风,自然是世间最俊美的情郎。”
“最好的情郎?”阙笙满意地抚了抚衣袖,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虽是望着曼娘,但却好似透过她看向了别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曼娘一愣,问道:“她是谁?”
阙笙微微一笑:“你不必知道。曼娘,本座今日召你来,是要你传信给众妖,是时候行动了。”
曼娘躬身称是。
阙笙站起身来,眉梢一挑,黑色的瞳眸中忽然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本座筹谋数万年,终于就要等到这一刻了。”
*
昭州是临着槐隐山最近的城镇,是藩王李韬的封地。他是皇帝的堂弟,常年驻守在昭州。
此地与舜都相距不远,此番太子李幻起事,也得到了昭州王李韬的追随。
画角和帝寂下了槐隐山,并未急着去别处,而是到了昭州,意欲去见李韬一面。他也是皇族之人,在画角看来,皇室子弟残杀自然也包括他。
两人先在城中寻了个客栈宿下,准备待天黑透后,去昭州王府中拜访。
因着帝寂的吩咐,胡桃和林淮一直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不敢随意靠近做人形灯泡。
眼看着帝寂和画角不即不离,两人都有些着急。
林淮提议道:“胡桃,不然我们变幻成强盗,去劫持姜娘子,如此,君上便可施展英雄救美,不怕姜娘子不动心。”
胡桃皱着眉思忖片刻,说道:“此法好倒是好,只是,这里是街市,我们不好行动。”
林淮愁眉苦脸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几名奇装异服的姑娘自两人身畔走过,胡桃双目一亮,笑道:“我有主意了。”
帝寂和画角一人要了一个房间,用罢晚膳后,帝寂刚回到房中,胡桃和林淮便翻窗子进来了。
林淮手中提着一个包裹,说道:“君上,属下为您买了新衣服。”
“好端端的,买什么新衣?”
胡桃压低声音说道:“君上,昭州多蛮族,他们的风俗和衣着与阑安人皆不同。您若是在昭州,定要入乡随俗,不然会显得格格不入。”
帝寂蹙眉:“稍后我们会瞬移去昭州王的府邸,不用换衣。”
胡桃抖开衣衫,说道:“君上,您瞧瞧,这衣衫比您身上的侍从服好看多了,您当真不换上?”
帝寂犹豫了一瞬,说道:“也好。”
林淮和胡桃对视一眼,自屋中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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