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米玉颜,连忙侧身让了她进去,关上门才轻声道:“快到时辰了,昨儿就是这会子逐渐醒过来,开始闹腾的。”
米玉颜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香匣子递给芸娘:“有点事耽搁了,这是新配的香,你先去点上,她家里的人来看过了吧?”
芸娘正着急,也顾不得那许多,接了香匣子,一边打头往屋里走,一边道:“见过了,说是从小儿带大她的嬷嬷,哭晕了两三回,一个嬷嬷尚且这样,要是被她阿娘知道了……”
陈太太跟阿芙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她们知道郁家来人了,陈太太很想跟郁家人见个面,分说一下这其中的内情,可是那位姑娘不来,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往郁家人跟前凑的。
此时见得米玉颜进了院子,阿芙从一直紧闭着的门里闪身出来,见米玉颜看过来,连忙屈膝行了个礼,示意她们家太太想找她说话。
米玉颜看了眼已经急匆匆进屋的芸娘,便调转脚步去了东屋。
陈太太见她进了门,急急便道:“等了姑娘一天,想求姑娘帮忙递个话儿,郁家人那里,我总是要去赔个罪的。”
米玉颜挑了挑眉:“陈太太不必担心太过,你和胡大,一是一,二是二,我会把我知晓的事情都和郁家人说清楚的,毕竟,你给我报信,也是担了干系的,另外,太太这病,可以好起来了!”
陈太太等的就是米玉颜这句一是一二是二,眼中透出的欢喜和轻松不加一丝掩饰地表现了出来,连忙点着头:“好好好,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好,那我先过去瞧瞧,等会子让人来唤你!”米玉颜说完便干脆转身出门,进了西边屋里。
香已经燃了起来,芸娘为了让这香尽快发挥作用,还端到了床前,拿了帕子轻轻扇动着。
可床上脱离了药物控制的郁宛臻,一直在即将苏醒的边缘徘徊,浑身颤抖着逐渐出现潮红,刺耳的嘤咛声软成了水一样发散出来,直直刺到吴嬷嬷的心上,她是积年的老嬷嬷,看这样的情形,如何不知,从前自家姑娘究竟被下过什么样的药,这样的药,不要命,却比要了人命更可怕!
她们家姑娘可是清贵读书人家的小姐,被下了这样让人羞耻的药,活着,是真不如死了!
吴嬷嬷浑身冰冷,跟她们家姑娘一样瞬身打着冷颤,强自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低低的哀嚎。
好在,或许是那香虽然来得晚,在芸娘的助力下,依旧发挥了作用,又或是那药物的控制在秦医女的调治下,终究被减弱了,郁宛臻终于没有在梦里说出那些让人羞耻的话。
及至郁宛臻睁开眼,秦医女和芸娘还有米玉颜都松了口气,她们知道,这是医治有效了!
郁宛臻睁开眼,第一眼,便瞧见了立于床前不远的米玉颜,眼里闪过一抹带着依赖的喜色:“姐姐,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吴嬷嬷的注意力一直在她们正在发病的姑娘身上,这会子见她醒了,忙不迭想要擦干眼泪凑上去,听她们姑娘这话,才转过头,隔着泪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米家九娘子正站在那里,只不过,今日她穿的,是一身粗布道袍。
米玉颜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郁宛臻抬起向她伸出的那只手,声音温和,却带着抚慰的力量:“我既救了你出来,又怎会不管你,我只是去替你寻找治病需要的香材去了,忙了这两日,总算是做好了,这不就给你送来了!你要好好听医女们的话,早日把病治好才是!”
郁宛臻自打在胡家地窖被米玉颜用针唤醒过,虽然短暂到米玉颜都来不及和她交谈,但是她却记得,她说她是来救她出去的,她的心里,便只记下了这张脸和这样温和而坚定的语声,那是让她在长久的惊惶和无意识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安定!
“好,我听姐姐的话,我不会辜负了姐姐,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把我从那龙潭虎穴里救出来,还为我制香,我会听话的……”
话还没说完,郁宛臻便又昏睡了过去,但是她今日说的话,已经比昨日要明显清醒了。
吴嬷嬷眼见自家姑娘醒了,却连一句话也没说上,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又晕过去了,着急得连忙凑上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嬷嬷呀!”
秦医女拉了吴嬷嬷起来:“不妨事,她这是又睡过去了,今日已经比昨日强了,嬷嬷要有些耐心!”
米玉颜还握着郁宛臻的手,顺势诊了脉,片刻之后才道:“我们这些香和针灸,还是有用的,明日应该还会比今日强些!”
秦医女也跟着点头:“你今日送来这香,效果不错,是一直燃着还是如何?”
米玉颜摇了摇头:“一日分早午晚三次吧,每次一柱,上晌再加一次紫樱清风,这紫樱清风用上对她的神智恢复极有好处,只是……”
秦医女似乎猜到了米玉颜的担忧:“你是担心她一旦真正恢复神智,反而很难接受现实?”
米玉颜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屋里四人都知道,郁宛臻经历过的事情,放在世上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大多数的女子只怕都会走那条绝路,到那时,才是真正的难关。
吴嬷嬷一下便急了,当即便跪了下来,冲秦医女三人砰砰砰开始磕头:“求几位医女救救我家姑娘,她遭了这么多罪,好不容易被救出来,怎么也不能让她……”
吴嬷嬷苦苦哀求,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跪行到米玉颜身前:“九娘子,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她的命是你救的,求你千万要再救她一回,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家老爷太太,定然永世不忘……”
米玉颜有些无奈地托起了吴嬷嬷:“嬷嬷你冷静些,这是心病,还得心药才能医,我会和医女们再行商量的,千难万险把她救出来,我们也不希望再有什么不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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