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御驾追来的,是瓦剌的一名猛将伯颜帖木儿。
其所率的一支精骑所向无敌。
这是两个月以来,大应军首次与瓦剌正面交锋,仓促间仍是迅速应敌。
奈何瓦剌狡诈多变,刚刚交战,便又一阵风般跑了。
这日,小六和家旺打探消息回来。
说此次北征,御驾仍然在旧王府里,日日宣几个北疆要员议事。
蒋褚杰因提供粮草及战马有功,且对蒙古诸部熟悉,被临时任命为都司副指挥使,可参与军务处置。
他便因此极力游说皇上此次战事定要斩草除根,彻底收服草原部落。
皇上似也有此意。
虽未如蒋褚杰一般激进,却也说从前与蒙人互市是无奈之举,若能消除边患,那互市便可有可无,并问范黎可有退敌良策。
范黎直言,虽北疆边塞布防如今有三十万大军,瓦剌骑兵只有三万人,表面上大应人多势众,但若瓦剌一直不正面交战,只是突袭拖耗,对大应全无好处。
因宣府北路八城已失守,范黎以为有三条路线可引蛇出洞,以便对瓦剌反包围。
一条路线是从宣府攻击龙门卫,另则是从沙城攻击长安岭,再则是从永宁沿白河攻击后城。
无论选哪条路线作战,只要瓦剌迎战,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范黎之策,甚是可行。
但听小六叙述完毕,我心中却开始担忧起来。
脑中不时浮现两方交锋时的残酷情形。鲜血飞溅,横尸满地,宛如地狱;
浮现大应那些将士的身影。那一张张盔甲下的脸,沉默木然,一排排木雕泥塑一般,只等一声令下,冲锋陷阵,命便也如草芥。
可那些将士们明明有血有肉,如那豫州小哥一般。
我骑上马,去找苏迪雅。
使女领我走到苏迪雅的帐篷中。
刚掀开帘子,苏迪雅脆厉的声音扑面而来。
“你爹都管不着我,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为了全族,我能嫁给你?你尿尿都是骚的!有什么资格管我?”
帐内,苏迪雅端坐案中。
案上摆着两金盆果蔬,一套白玉般瓷器酒具,两盏酒分放案边。
一个年轻儒雅汉人男子穿着蒙人服饰垂手而立。
而扎力克站在案前怒气冲冲。
听到有人进帐,三人皆朝我看了一眼。
随即,扎力克忽地猛地掀翻桌案,但苏迪雅迅捷地起身走到他跟前,啪,啪,啪,甩了几个耳光在扎力克脸上。
扎力克捂着脸,被苏迪雅气势所迫,一时呆住,反应过来就要还手,但刚扬起手来,就从帐内帷幔内冲出五六个劲装蒙古女子来,刷刷刷抽出弯刀,护在苏迪雅面前,一个个冷冷地瞪向扎力克。
扎力克雄壮的身躯经过几个深沉的呼吸,冷静下来,愤愤然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他转过身时,隔着我的帏帽纱帘,仍能感受到他投来的怨毒目光:
“再怎么着,我也是你丈夫!你找这些个小白脸就去外面!别总是在我跟前乱晃!”
“呸!”离开时,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不上台面的东西。”
苏迪雅不屑地说了句,脸色便恢复如常,朝那汉人男子行礼缓声道:“叫先生看笑话了。”
那男子便回礼道:“王妃大人大量,果敢非常,不输男子,厉害,厉害。”
苏迪雅爽朗大笑,笑罢,朝我招手道:“来来来,给周先生介绍介绍,此人便是我对你说过的赵公子,也是为我土默特部画图建城之人。”
“赵公子,这位是周先生,是我新请来为我讲解中原文化的先生,他博览群书,无所不知。”
“王妃谬赞。”
我与这位周先生互相作了作揖,他便起身告辞了。
苏迪雅命使女取来两把弓,扔给我一把,说:“走,咱们打猎去。”
我和苏迪雅策马飞驰了会儿,便看不见土默特部的白色毡包了。
骄阳照在草地上,那柔软的草儿泛起水银似的光芒,竟似清水般波光粼粼。
苏迪雅任马低头吃草,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你才不肯过来。”
她望我一眼,眼尾妩媚一扬,顿了下,又说:“还是这个节骨眼儿上。”
我说:“大应与瓦剌要打起来了,你怎么看?”
“这仗不是早晚要打么?只要不妨碍马市市易,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
我垂眸,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应宣宗在位时,当今皇上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王爷,被俺答汗劫来,意图逼大应驻军退兵,你们真实目的却是为了能够与中原通贡互市,可应宣宗宁愿让自己的亲兄弟去死,也不答应互市请求。”
“若非瑾王突然举兵造反,各地防守不及,只得急调了范将军回去,否则,应宣宗断不会允了蒙汉互市一事。”
我默了会儿,想起那时的梁献意。
他在土默特部是何等的豪放不羁,他还有心情抓萤火虫耍看……那漫不经心里,是怎样的心思啊?
我沉声说:“其实,朝廷的想法一贯如此,担心互市一开,纵着了你们,若是你们心一野,南下挑衅,那可就不好了。当今圣上,亦是如此。”
苏迪雅目光落在远处,过了会儿,说:“林姑娘,你说的,竟跟周先生一模一样,你倒是说说,我们土默特部当如何?”
“既已纳贡称臣,那便与中原一心,共御瓦剌。”
“虽对中原纳贡,但我们土默特部还是草原上的人,草原各部之间,除非侵犯对方,不然不会为敌的,更不会与中原人一起对付其他部落。”苏迪雅断然道。
“那若是瓦剌落败了呢?”
苏迪雅朗声道:“瓦剌败了,与我们何干?要是中原皇帝不讲理,我们土默特部也不是孬种。”
从土默特部离开,我缓缓骑着马,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
忽然小六骑着马飞快地奔来。
一头汗水,眼泡肿着,一见我便急声道:“主子,菱花被瓦剌人劫走了——”
难怪小六哭肿了眼睛,与他形影不离的家旺死了。
家中四周看哨的侍卫,加上家旺,一共十六个,在宅子四周的草原上分散着巡逻。
菱花去开垦的一块地里摘嫩菜叶,家旺牵着马护着去的。
不想遇到十几个瓦剌骑兵。家旺与另两个侍卫死了,菱花被劫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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