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然沉肃的一声唤,猛地惊醒了我。
那是范黎的声音,范黎终于来了!
我百感交集,不知是激动还是灰心,胸膛里似堵着一团棉絮,说不出的难受。
听着范黎跑动时盔甲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
很快,又听见他沉声道:“启禀皇上,蒋大人已回来了。”
“传去书房。”梁献意淡淡道。
他的声音不大,也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无比威严凛冽,闻之令人为之一寒。
我心头一阵慌乱,哀伤难抑,只觉得他的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我差点儿要抬头看去,幸亏我并未全然失了理智,努力命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想他了。
我开始思索眼前的形势。
皇上此时是去寝殿的方向,那必是前殿的宴席散了。
宾客也尽散了,所以范黎才说蒋褚杰回来了。
蒋褚杰回来了,是因为查出了“刺客”是他的人。
御驾走远了。
先是随侍的宫人,而后是京营兵,也跟着走了。
我随那队京营兵站起身,随着他们走出去两步,便听见范黎肃声道:“野狐岭护卫听令,即刻起,严加巡逻,不得有误!”
“是!”我又归了范黎亲率的那支巡逻队,来回在这条花园小径上巡逻。
临近中秋节,月亮已又大又圆,明灿灿悬在天上,星星一颗又一颗,安安静静眨着眼睛,默默凝视着世间的一切。
因宴会时在这条小径上出了岔子,范黎的手下这些兵不知疲倦地来回巡视。
个个一言不发,只闻靴声橐橐,盔甲叮佩作响。
我跟着他们出神走了不知多久,很快就乏累起来,可又不敢有异,只能强自忍耐着。
走着走着,又出了神,满脑子都是从前在这宅子时的情形。
我竟还想起了香桂,想起她临死前闯进我的房间,赤着脚,手中宝贝似的握着一盒脂粉,对我说:“我知道你,你叫卷云,卷云,卷云,哈哈哈,王爷叫过你。”
那时候,我想不明白,还以为香桂是被汤寿欺辱,所以疯疯癫癫,并没放在心上。
此时思来,那时梁献意定是已查明了我的身份,知道了我的真名,但他仍若无其事,假装毫不知情。
他让我和仲茗随他去天香阁听戏,是清远道人的新戏,《南柯一梦》。
他连我喜欢听戏都知道了……
所以他既领着我去听了戏,还自编自演了一出戏。
而我哪里知道,当时那刺客也是他的人,还一把推开他,想要以身护主……
如今想来,他为了不让我受伤,拽开我迎着长剑而去,差点儿真的丢了性命……
也不知他是否后悔?
我满脑子都是香桂重复唤我“卷云”的声音,那不似她的声音,倒像是仿着人说的,所以才那般诡异。
“卷云,卷云……”低低的,柔柔的,仿佛梦呓。……
“兄弟,兄弟……吃饼不?”一个操着奇怪方言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的手臂也被人拽紧了。
我一低头,看到一张大手掌里,有一小块掰下来的饼。
愣神间,身后的那个小兵又小声说:“俺看你都走不动咧,你吃块儿饼吧,可好吃了嘞。”
我回过头,看到一张圆圆憨厚的脸。
淡淡月辉下,他朝我咧嘴一笑,说:“吃吧,得熬到天明儿呐。”
我从他手中拿起那一块儿饼,暗暗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小哥,你是哪里人士呀?”
“豫州的,俺是豫州的……俺都三四年冇回家了,恁家是哪儿了呀?恁想不想家……”
跟身后豫州小兵不知聊了多久,月亮往西斜了,范黎回来了。
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了。
他领着我们来回巡逻。踏过无数次鹅卵石路,经过无数次小池塘,他终于肃声说:“两两一组,原地休息!”
天微微泛青,范黎带着我们出了府,在外围巡逻了几圈儿,程奇将军领着兵来了。
总算是交了班,回到城里的营地后,我也敢不耽搁,悄悄溜了出来。
换了一身男子便装,骑上马便策马扬鞭而去。
到了关外,我方真正大大放松下来,顿时觉得疲倦不堪,坐在马背上眯着眼睛睡觉。
直到听到一阵马蹄声,才打起了精神,定睛一看,是兴儿,又大大轻松起来。
兴儿勒停了马,笑吟吟地望着我,说:“大小姐,您这是一晚上不睡觉就不行呐——”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更加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我和兴儿转头看去,竟是范黎!
他穿着玄色长袍,青色披风被风吹得如蝴蝶翻飞,他的脸极冷,极黑……
我强打起精神,寒暄道:“范将军您怎么来了?”
他目光沉沉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发毛,我朝他笑道:“范将军——”
“宁妃私递家书一事,可是你做了什么?我亲眼目睹兴儿助廖辰脱了身,若非是我,你二人可还有命活到现在?”
范黎的马原地转了一圈回来,他脸色依旧,手握马鞭指着我道:“林卷云,你去见孙才人是假,是为了引开我,是不是?若非我为了等你回来,又岂能叫那廖辰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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