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兴儿说了会儿话,窗纸已透白。
正要动身出发,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兴儿过去开门。
只见一个小厮端着黄木托盘,道:
“天气寒冷,客官用了早饭再出门吧,范将军那里也送去了,范将军也说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兴儿也不接,回头看我。
“端进来吧。”我道。
“好嘞。”
小厮忙紧步进来,恭谨地一样样将饭菜摆好,道:
“客官请慢用,小的就在外头候着,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不等那小厮走出去,我就举箸夹菜。
兴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朝我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小心有毒。”
我扬手打向他的手,道:“快坐下吃饭。”
兴儿松了手。
那小厮也走出了门,还不忘轻轻把门阂上。
我扬了扬下巴,示意兴儿看桌上的美食。
烤嫩羊腿、清炒牛肝菌、糯米嵌糖藕、茭白虾仁,桂花白木耳百合汤。
色美俱全,竟比昨晚席间的招牌菜还要精致讲究,可见是专门另做的食谱。
兴儿咽了咽口水,我朝他招招手,他凑过来些。
我小声说:“放心吃,蒋褚杰现在一心只想让我留下,只要我不再回宫里去,他才不想要我的命,他还得给自己留后路呢,快吃吧,人家献殷勤,咱们就好好享受着。”
兴儿微怔了怔,轻声疑惑道:“他又没把咱们关起来,他就真放心?不怕大小姐您再回去?”
我夹菜的手一滞,脸颊莫名一热,脑中浮现昨晚的荒唐,且此时兴儿在身边,更觉羞耻难当,慌忙不再去回想。
只思忖着:兴儿哪里知道我和范黎被陷害的事?更不知道如今形势,已并非我想不想再回宫,而是覆水难收,再无回头路。蒋褚杰也是深知这一点,才这样惺惺作态。
我暗吸了一口气,默默想到,不过,蒋褚杰这人做事果真周全,就算惺惺作态,也是用了心的,此人真是不容小觑。
我垂眸夹起一个虾仁吃,并未回答兴儿。
许是察觉我心情低落,他静了会儿,也默默吃起了饭。
“回去就是欺君,不只是咱们两个,我们林氏全家都逃不了,就是他叫咱们回,咱们敢么?这道理你都不明白?更何况瑟瑟还在宫里,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良久,我低声道。
兴儿凝眉思索了会儿,小心翼翼笑着轻声说:“先不说林瑟,我倒是觉得,大小姐真要想回去,也不一定就是欺君呢。”
我夹起一块羊肉,塞进他嘴里:“皇帝要都是你这种想法,也做不成皇帝了!别胡说。”说完,自己却是一阵心乱如麻。
离宫前一晚,我与梁献意又吵架了。
所以,我忽然下定了决心,向他自请离宫。
梁献意立刻动了气,霸道得不可理喻,竟说我是他的女人,此生只能跟他。
那时,我只觉他自做了皇上就变得异常专制,目空一切,任何人有半分不从便是忤逆。
心里更以为他并非变了,而是那不堪的一面,原就是他的真面目。
所以我才害怕,害怕被他从此囚在深宫里。
可在兴儿说出这番话时,我好像突然间明白,渐渐地明白,梁献意只是爱我,他爱我,就如我爱他。
他是因为从未想过我会跟他分开。
他也从未想过会跟我分开。
所以才那样生气。
因为,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他要真恨我恼我,只需治我的罪即可,他又何须生气?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时值隆冬,下了一夜的雪,仍未停。
天亮后,天色依旧晦暗,铅云低垂。
天地间如撒盐,如飞絮,绵绵无声。
蒋褚杰备了一辆马车,送我们出门。
范黎率先走过去。
我情知他是去打帘子,便对兴儿低声说:“去请范将军先上马,你扶我上马车。”
兴儿不知何意,还是马上走上前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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