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两个仆妇,押着慧心要走。
慧心朝内室哭喊道:“小姐,您醒了帮奴婢向王爷求求情啊,奴婢没有不尽心啊,小姐——”
意王爷神色微露不耐。
徐氏忙低声斥道:“还不快带下去,又哭又闹成何体统?错了还不认,主子还睡着,就这般吵嚷,可见是不中用!”
慧心走后,屋里一下静下来,徐氏脸色有些不自在,委屈道:“我身边儿人不少,但总归是有数的,就算曹妹妹身边的人再不留心,也该有些印象,不是还让挨个说了句话么?难道声音还听不出?再者,我屋的人,那时辰都在做什么,在哪里,都是有人证的。”
意王爷道:“夫人不说,明眼人也都清楚。府上人多,除了陪嫁来的,奴才都是从各处新选来的,品性如何尚不知,或许是因为主子骂了打过,存了歹心,也是有的。”
“只怪我伤了脚,一时疏于管教,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夫人又无先知之明,岂能预料到这些,此事全系恶劣下人作祟,夫人切莫要再自责了。”王爷温声道。
“王爷——”徐氏动容唤了声,但碍于满屋奴才在场,还是极力忍耐住了一时的激荡,隐隐露出了欣喜之态。
早听人说,徐氏待字闺中时,就对意王爷一见倾心,徐丞相为爱女向皇上请了旨,皇上应允,并一同将曹英珊赐婚做侧王妃。
与曹英珊的不情愿不同,徐氏待王爷是满心欢喜的。
满心的欢喜,也最容易变成满心的怨念。
我垂目凝视着地砖,想着这几日的种种。
忍不住不忿,王爷怎么就这般肯定与徐氏无关?
天快黑时,曹英珊缓过来些,一声不响垂着泪,眼睛直直望着帐顶,低声道:“我恨他!我恨他们!她的心真狠。”
我为她拭干净眼泪,柔声说:“小姐可不要这样想,王爷是命人仔细查过的,慧心也挨个儿人认了,不是王妃屋里的人,再说,谋害侧王妃,这可不是小事,我也不信王妃会做这种事。”
曹英珊转头看了我一眼,抬手将我推开,她手上没劲儿,但她这一举动,令我心中一沉,垂手退到床边站着。
她哑声道:“你滚!我不要你这种吃里爬外的奴才!叫慧心来!”
我望着她道:“小姐忘了,慧心被捆了看管起来了。”
曹英珊嘴唇哆嗦着,含泪怒视着我:“狗东西……都是狗东西……敢这样欺负我。”
她说着,用力吸着气。
我跪下道:“小姐若是想骂、想哭,就痛痛快快儿地骂一顿,哭一场,出了这个门,就不能再骂再哭了。王妃虽是最可疑的人,但这桩事,奴婢瞧着疑点很多,先说这送粥的人,就算您和慧心没留意,也约莫心里有个影儿,怎么就找不出来呢?”
“还有,若是王妃有心害您,怎会如此招摇留下把柄?她即便对您心里不服,多的是法子,不值得出此下策,再则,凡事讲究证据,咱们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不能怀疑王妃。最起码,面儿上不能。”
曹英珊抽泣道:“你说的这些,我何曾不明白?可你们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她爹爹是右丞相,是扶持皇上登基的大功臣,而我是什么?连曹文倾都常看不起我,她一个堂堂意王妃什么不敢?”
“只是没想到她心肠这么狠……在曹家,我和母亲是什么样子,曹夫人都不曾做出这种事来!如今王爷不敢惹她,一味地偏袒她,我曹英珊不怕,反正也死过一回,再拼了命我也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待她说完,默了会儿,我说:“结果呢?你是一条命,尤姨娘呢?曹老爷呢?虽是你在王府,背后站着的却是整个曹家。这只能是一宗无头公案,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总得过下去啊。”
天光一点点落尽,曹英珊静静躺着,面容逐渐变得模糊,就在我的膝盖开始发麻时,听见她说:“你出去吧。”
吩咐小丫鬟送去药伺候后,我朝上夜的小房间走去。
两个轮值上夜的仆妇正坐在台阶上说话儿,见我来了,便喊:“天黑了,要锁门了,姑娘快回去歇着吧!”
我笑道:“我来瞧瞧我姐妹儿,说几句话就走,大长一夜呢,两位嬷嬷喝两口梅子酒润润口,解解闷儿吧。”
我从袖中拿出一瓷瓶梅子酒,两个仆妇笑着接了,说:“姑娘快儿点,前头锁了门可就麻烦了。”
我应着,快步走进尽头的上夜房,里面狭小漆黑,只留一个小小的窗户,慧心正在啜泣。
看清是我后,她起身紧紧攥着我的手,焦急道:“小姐醒了么?王爷说什么时候放了我了么?我在这里害怕死了,多儿,你帮我求求小姐找王爷说说,我打小服侍小姐,从来没有不尽心过。”
我低声道:“你从小跟着她,还不知道她的脾气?这会儿就算醒了有了力气,满心也都是委屈,哪里还顾得了你?今晚上只怕是不行了,待明儿再看看吧。我刚被她骂了一顿,听着她一时半会儿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做奴才的,命虽不是自己的,但好歹也一样长一张口,一双手,凡事还得自己顾自己。今儿我出门早,你给我好好说说我不在时的情形。”
原来,我出王府不久,王爷就派人来请曹英珊去书房作陪。
说是听闻曹英珊颇通文墨,会写诗对联,叫她过去陪着看书。
近午饭时候,曹英珊才回来。
路上虽撑着伞,禁不住太阳大,回来就沐浴换衣裳。
送冰粥的丫鬟就是在曹英珊换衣裳的当口来的。
那会儿院里其他几个奴婢要么忙着收拾沐浴用具,要么忙着准备午饭,院子里又晒,没人待着。
而慧心又忙着为曹英珊穿衣裳,也没怎么看来人。
听慧心说完,我脑子里念头几转,王爷请曹英珊到书房作陪,这份宠爱实在惹人眼热,莫非徐氏心中恼火,一时激愤,恨不得杀了曹英珊?
我思忖道:“慧心,不论谁再问你,你就说:王妃身边儿的人我都见过,都不是送粥的人,那人来送粥时,鬼鬼祟祟的,看起来……看起来面生得紧!说不定是外面的人偷混进来的也不一定。”
消息还是传开了。
尤姨娘来王府探视,意王爷一道陪着,这让尤姨娘脸上生光,连声向意王爷行礼、说场面话。
但当尤姨娘问女儿遭人加害的情形时,意王仍是之前那套说辞,言语中对徐氏一味袒护,丝毫不疑。
尤姨娘脸色当场就变了,虽碍着意王爷的身份,还是说:“无缘无故,什么人跟英珊结这么大的仇啊,还非要她的命,她到底是王爷的侧王妃,旁人谁有这个胆子啊?”
意王爷点头道:“姨娘说的是,此事的确是蹊跷。”
尤姨娘看起来满腹怨语,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但尤姨娘向来心胸狭窄,不肯吃亏的,一肚子气火回去,恐怕是在曹老爷面前没少添油加醋诉苦。
而曹老爷素又是性情刚烈之人,以敢言敢谏出名。
在几日后的一个早朝后,竟是与意王爷当众发生争执。
适逢百官三五成群出宫门,见此热闹,纷纷驻足,虽有劝着,但都说先听听所谓何事,再为评判。
于是,很快全京城都津津乐道。
意王妃因争宠生出妒心,想要害了侧室,而意王偏袒徐家,不敢处置,明摆着仗势欺曹家官低位轻。
流言横飞,意王爷亦是愁得没法儿,哪边都不去了,这几日从外头回来就去书房,连饭都吃不下去。
闹出这样的动静,竟是连皇上都惊动了。
从宫里回来,意王爷请了徐氏和曹英珊过去。
短短几日,他已增了无限沧桑,一双秀目满是疲惫,半晌才说:“皇兄要我秉公处理,要我给侧王妃一个交代,我深知此事与王妃无关,我相信王妃,奈何堵不住悠悠之口。”
“英珊,我知你心中有疑,但以我多番查证来看,的确不是王妃做的,这桩事引起这么大的轩然大波,坏的不仅是我们王府的名声,还有你们两家的家族名声,为今之计,唯有让流言自止了。”
他缓了声,道:“我已向皇兄请旨,跟随大军去出征鞑靼,去宣府任职,为军士筹粮饷,做后备,待驱逐了鞑靼再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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