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见不得不说一句,临录这老头总爱戳破别人的脸面。
就像此时,老头本来是出于好心想安慰她的。
然而说出的话,却在唐月见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多扎了两刀。
不过最后,唐月见还是收下了临录送的这束,象征安慰的野花。
两人坐在夕阳下聊了很久。
本来还在为如何面对百里玄烦忧的唐月见,在听完他与苜蓿婆婆的故事后,越发对他们的感情感慨。
仔细算来,苜蓿与临录,应当算是上几辈的人了。
临录那时候还是个在学医术的穷小子。
家里给他的以前,在给师傅行完礼后,便所剩无几。
之后的他,没有遮风挡雨的住所,经常风餐露宿,还遭受同窗的排挤。
要不是始终记得自己还在学习医术,他在那里,过得还不如一个小乞丐。
那年下着漫天大雪,从医馆出来,临录饿的头晕目眩。
经过路边的一家包子铺时,他头一次没忍住,动作极为迅速地伸手偷拿了一个包子。
小贩当场将他抓了个现行,联合旁边几个摆摊的小贩,一起将他逼到了角落。
他们不顾他的连连求饶,当众对他开始拳打脚踢,然而围着观看这一切的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维护临录的。
苜蓿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那是还时一位富家小姐,途径此地,见不惯那些人以多欺少,便下了马轿,站了出来。
知道如今,临录上了年纪,都还对当年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瘦弱的身影,记忆犹新、
在询问清楚后,苜蓿自掏腰包,替他给了十个包子的钱。
临录不服,明明他只偷拿了一个,那人却讹走了十倍的钱财。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找那个小贩讨要说法。
然而他挨了一顿打,又好几天没吃饱饭,从地上爬起来,要不是苜蓿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又要重新跌倒在地。
苜蓿见他这样愣头愣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算啦,十个包子钱而已。”
“那,那怎么行!”
看着明眸皓齿的姑娘,好看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临录竟一时紧张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本小姐说算了就是算了。”
然而苜蓿的态度比他的还要强硬。
她故意板着脸,又重新拿出满满一袋钱塞到临录手中。
“拿着,去好好看病,剩下的钱,就去买包子吃!”
苜蓿怕他拒绝,交代完就拉着侍女转身要走。
“不行的姑娘,这……这钱财我收不得!”
临录受宠若惊,赶紧将人拦了下来,要将那钱袋还给苜蓿。
哪知苜蓿先红了脸,移开目光,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我不管。”
“送出去的钱财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就当,当是本小姐赏你的!”
说完,也不再等临录回话,赶紧就跳上了马轿。
停在原地的临录愣住了神,在那豪华的轿子经过自己身边时,他又再次听见了苜蓿的话。
“以后可不许再偷人东西了!”
“还有,我叫苜蓿,你可要记住了!”
临录当是就是愣头青,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时,那顶轿子已然走远。
他跟在后面大声喊着,
“临录,我叫临录——”
“我会记得你的。”
他这一记,就是记了一生。
回去的路上,侍女好奇地问她,为何要给一个小乞丐那么多钱。
苜蓿笑的一脸天真,看着远处湛蓝深远的天空,回答道,
“因为,他长得好看呀。”
有了苜蓿给他的银钱后,自此临录更加奋发图强,最后师傅去世时,还将医馆留给了他。
从那以后,当上医馆师傅的临录,也终于在城中算是个有脸面的人物了。
一年年过去,登门要给临录说媒的媒人,算来也有好些来个。
但临录回绝她们好意向来只有一句话,他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然而经年起起落落,这医馆的师傅,岁岁年年都是一个人,守着那医馆,看过多少病人。
最后落得一个“杏林圣手”的名号,也从未有人见过他口中的“心上人”。
直到后来,城中的富贵之家一夜之前全部没落。
那天医馆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临录一改常态,将医馆的事交给了自己的徒弟。
而他却撑着伞,一路急走到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最终在在一处破旧不堪的屋子里,找到了浑身湿透缩在角落里的苜蓿。
她仰头看见来人时,还有些没认出来临录。
临录并不在意失了光彩的她,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说来也是奇怪,苜蓿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放心大胆地将手交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手中。
那天下着滔天的大雨,但是临录紧握着苜蓿的手,却是极其暖和的。
临录将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给她找了干净暖和的衣衫,让她去睡屋子里唯一的床榻。
他自己就在外面添着火盆。
“……你是?”
苜蓿抱着那堆衣裳,这才发觉带她回来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临录偏头浅笑,并不在意她早忘了自己。
如今他不再是当年偷拿包子的小乞丐,而她也不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小姐。
在那小小的屋子的,火盆里烧着的炭,还在吱呀作响。
“临录,我叫临录。”
“医馆里的大夫临录,‘杏林圣手’临录。”
他一如当年追在马轿后面,重新介绍着自己。
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了更多了身份。
听着熟悉的语气,苜蓿也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苜蓿,你可要记住,我叫苜蓿。”
她笑着哭出了声,没想到在这人人都盼望她过不好的乱世里,还有一人在为她执着。
临录老头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唐月见听得出神,下意识就接着问道,
“那后来呢?你们又是怎么来的这里?”
老头瞪了她一眼,抢回了本要送给苜蓿婆婆的花束。
“后来我追着她就来了这里。”
“你这丫头,怎么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啊?您什么意思?”
唐月见确实没反应过来,当即就反问道。
“你啊你,我是说……”
“唐丫头,老头子,回来吃饭啰——”
临录的话还没说完,远远就传来了苜蓿婆婆喊他们回去的声音。
临录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拍拍衣袖,起身背起背篓就往回走。
唐月见跟在他的身后,渐渐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哈哈,其实只要两人在一起,你再不是你,抑或他又再不是他。”
“但好像,这些都没有关系。”
临录走在前面,笑着感慨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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