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母亲，能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后，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原地。
方母看见他痛苦的样子，朝他伸手，想让他看看自己。
方泽诲却好像更加害怕了，极力往墙角靠近，“不要过来，我还钱，马上就还！啊……”
“孩子，好孩子，你看看娘。”方母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说，不要过来！”
方泽诲见退无可退，方母却还在靠近，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般，赤红着眼睛看向她。
“娘！”禾茉知晓方母不在房间时，第一时间就找来了这边。
她看见方泽诲眼底的狠意，心中一凛，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将方母拽开。
果不其然，下一秒，方泽诲便扑了过来。
若是没有拉开方母，后果不堪设想。
方泽谦慢禾茉一步进房，抬手将还想扑过来的方泽诲劈晕。
倒地不醒的方泽诲被人抬上床，方母也未能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红着眼，抓着身旁的禾茉问：
“茉儿……这是怎么回事啊？泽诲……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这样了……”
“娘，会给大哥找大夫的，李大夫医术也很好，大哥会好起来的。”禾茉轻轻拍着方母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泽谦，你告诉娘，你大哥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不是他又去赌钱了？”方母痛心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泽诲，执拗地想知道一个原因。
方泽谦低头沉默。
他本就不愿意骗方母，当着她的面更是讲不出兄弟相残这样的事情。
他的沉默，在方母看来，已经无限接近真相。
方母闭上眼睛，抓着胸口的手逐渐用来，释怀般道：“泽谦，好好请个大夫，尽力治好他。”
方母离开时，背影都佝偻了不少，满身透着疲惫。
接下来的几日，李大夫过来看过诊，也并未言明具体的治疗方法，只能开药稳定他的情绪，慢慢养着罢了。
款冬院也因着这件事情，过年的气氛淡了许多，下人们也不敢高声说话，正是热热闹闹过年的日子，竟显得冷冷清清。
方家本就是逃难来此，亲族皆不在这边，过年也没什么人上门走亲戚。
青城县的那些乡绅们倒也想上门走动，但是见张府迟迟未表态，他们也不敢当出头鸟，一个个都在观望，只是大年初一那天，派人送了些礼物过来。
禾茉也没有交好的人，汪氏半月前又回了京城，前几日恐怕已经到了。
“恐怕不会上门来，正午之后就将门关上吧，也不用一直在门口守着，这天儿虽然不下雪，但也怪冷的。”禾茉嘱咐守门的丫鬟。
因着过年，家家户户都会走亲戚，这几日不仅城门大开，城中的人们也都会将家门打开。
一来是为了表示欢迎自家亲戚，二来则是为了更加方便进出。
城中村里，大多数人住的地方都是单独的院子，关门开门很是不方便，故而会派专人在门口等着，条件好些的便是丫鬟婆子守门，条件差些的便发些糖，打发几个小孩子在门口等着。
别家这几日又是放炮又是马车进进出出，唯独款冬院每日敞开门，却也没见有人过来。
自从方泽谦同她解释过那日的来龙去脉，禾茉自然也明白其中缘故。
若是张立群不表态，底下跟着的那帮人，是怎么也不敢上门的。
与其让这丫头在门口受冻吹风，还不如早些关门回去休息。
“夫人，新年关门不太吉利的，若是有人要来见到大门关着，于理不合。”水锦在一旁小声劝着。
她知道禾茉体贴下人，但是关门太早，让旁人瞧见也是会说闲话的。
“那便等日头晚些再关门吧。”禾茉转身对水锦道：“你去准备一下姜茶，让人轮班看着吧，这个天气，不要让人受寒发热。”
“是，夫人。”
禾茉刚想挪步，便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嫂子！”
转头望去，巷子里驶来一辆马车，宋廉的脑袋已经从车窗伸出来。
估计是已经在门口看见了禾茉，才高声喊她。
“嫂子，你躲着点，我让人点鞭炮了！”宋廉喊着挥手，让禾茉往里走一点，免得被鞭炮扎伤。
禾茉象征性地后退几步，但当她看见宋廉小厮手上的鞭炮时，迅速又往里走了一段距离。
别人上门拜年，最多就是放一串鞭炮意思意思，宋廉却好似借着这个机会来放炮，不仅小厮一手拿着一串，他自己是的手上也没闲着。
鞭炮点燃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响遍整个小巷，惹得旁边院落的小孩子也出来看热闹，拍手喊着：“放鞭炮咯！”
炮声刚歇，鞭炮留下的烟还没散，宋廉便大步走进院门，笑着朝禾茉道：“嫂子，我来同你拜年了，新年顺遂，万事如意！”
“快进来。”禾茉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笑着引人进里面。
“水锦，让人去准备茶点！”
这几日就没打着人来的算盘，茶点也不是随时备着的，现在来人，还得去准备。
“嫂子，不用同我客气，都是自己人！”宋廉性情豪爽，来拜年也自在得很，仿佛来的是自己另外一个家。
他早就想来，奈何宋家跑镖局的，不仅亲戚多，平日认识的朋友也多，宋父宋母带着他跑了好几日，才堪堪将重要的亲戚朋友走了个遍，还剩下一堆没走完。
若是要完全结束，可能得出十五号了。
感情越好，关系越亲近的人，拜年的时间就越前面，这么晚才能来方家，宋廉自然是不肯的。
于是他便在启程去永城前，抽出时间赶来方家，不然等他跟着父母从永城回来，定然得到十五号去了。
禾茉听完宋廉的行程，估摸着他也留不久，便让张嫂将之前准备好的雪媚娘包好，月饼也烤上。
“我都给你准备了些点心，一会儿带些走，吃饭若是能赶上，咱也吃一顿再走！”
“嫂子，你太好了！”宋廉往嘴里塞月饼的空隙，还不忘抬头向禾茉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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