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会儿你下去？”随口挖苦，苏白十分怀疑他所说真假。
怔了怔，罗酆默然，唇边慢慢溢出一抹苦笑。
歪着脑袋看他，杏眼中尽是试探。
瞧他牙关紧咬，苏白轻哼一声：“一万年前你是来过归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会儿你还是跟百里戎邺一起下去吧，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稚童圆润可爱的小脸僵硬了一下，倔强的抿嘴，他抬起自己的手给苏白看：“这幅样子我是断然不会下去的。”
苏白没理他，她看着面前消散的迷雾，再看看黑沉沉如石头般的流云：“为什么我感觉船在下降？”
船依旧在水平面上，船尾百里戎邺推船时游水的声音清晰的响彻众人耳际。
“握草，海水的水位居然也会下降吗？”盛梁枫惊悚的大叫声惊吓了头顶的黑云，黑云正在一点点上升。
天空的一切宛若一幅画般，忽然静止了，黑云停止了流动，像是被大能者施法定住了般，周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船不动的时候，云在动，船动的时候，云却不动了。
心念一动，慕春幻化出本体，火焰包裹全身，迅疾如箭般往天穹飞去。
明明方才感觉伸手便可以摘下一朵云的高度，此刻却像是距离他们很远。
不知是什么压缩了距离，那是大片大片的云，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慕春升空，火焰照亮四方。
众人下意识望向前方，这才发现，周围海水正在缓缓升起，渐渐形成弧形滑壁。
“发生海啸了！”盛梁枫再次陈述一个事实。
“不是海啸，是以船为中心，方圆十里的水位在下降，这不是海啸，二是漩涡。”
苏白面色凝重，慕白停止驱动的力量，下降的趋势稍减。
百里戎邺一身水渍爬上船，他双手抱着甲板上的栏杆，并不敢上甲板，寒浸浸的冷风席卷，无比可怜的抖了抖肩膀。
“不推船则不下降，若如此岂不是死局。”魏兰叶捏着下巴，头脑风暴片刻道：“不如弃船，临空而行。”
“怕是不行。”
“为何？”
帝江和烛九可以飞过去，慕白也可以飞过去，如今在场的诸位都不是凡人，早已有了御空的能力。
看向百里夜山，苏白道：“你试试。”
解释起来十分麻烦，苏白直接让百里夜山做例子，给在场所有人看。
百里夜山困惑着一跃而起往西边而去，然而他的身形刚飞过甲板边沿，便像是忽然被地底磁铁吸住的铁器，浑身力量像是被封堵，他直直下坠。
也就是从船尾到船头的距离。
头顶是伸手可触的黑云，脚下是虎视眈眈的骨鱼。
人血对骨鱼来说，是最好的食物。
百里夜山大惊，但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控制自己瞬息下降的身体，甚至想回身用双手抓住栏杆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恍一低头，见水面之上百里戎邺张开双手等他落下，他惊得脸色惨白，急出满头大汗。
“共主救我！”百里夜山下意识向苏白求救。
他真是宁愿死也不想承大哥的情。
苏白挥手，将他拉回来，丢在甲板上：“御灵力可飞起的，会被拉入水中喂鱼。”
灵界少年们瞠目结舌，盛梁枫错愕：“帝江和烛九还有慕白不是可以御空吗？”
“因为他们本身就会飞啊。”
众人茫然，盛梁枫大大咧咧的摇摇头：“没听懂。”
“龙本就会飞，何况慕白和烛九皆是应龙，帝江虽然不是龙，他背上的两对翅膀也不是摆设，本就会飞的才可在海面之上自由翱翔。”
众人再看看头顶的慕春，好吧，这个也是长翅膀的龙。
乔碧丝心思细腻：“不对，鬼王陛下和百里戎邺也是飞过来的呢。”
“他们是死人。”苏白毫无感情的说出这个事实。
百里夜山理了理衣衫盘膝坐好，提醒苏白：“百里戎邺并未死。”
严格来说，百里戎邺不算死人，他身上有巫族血统，也有人类血统，虽然住在地府，他实实在在还没死，算是个活人。
“当年他选择当鬼，我成全了他，他身上人族的血脉我已经抽去了，纵然他的身体还能用，却不能算是个人类。”
乔碧丝抓住重点，总结道：“也就是说，只有人类受限制？”
“所以世上才会有船这个东西，这是上天给人类的机会。”
乔碧丝垂眸第一次反驳苏白的话：“天下生灵只限人类，对人类也太残忍了吧。”
“不是残忍而是制约，你不觉得在某些方面人类的身体好修炼才是得天独厚的吗？”
“无论是花草精灵，还是飞鸟走兽，海中鱼虾，所有生灵都必须修出人身方可更进一步，人是极器，五脏便是五行，既已得天独厚自然免不了天地制约，不说这个了，总之你们是飞不过去的。”
你们，指的是灵界少年们。
灵界少年们正听的津津有味，忽然被苏白下了个飞不过去的结论，小脸有些垮。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浮现出苏白先前说的话。
累赘。
万事还没开始呢，苏白却已经一语成谶。
苏白一心扑在归墟之门上，并没有仔细观察所有人的表情，继续道：“况且我们的不在海上，是在海下。”
一拍巴掌，盛梁枫一脸无奈的耸耸肩：“那……死局。”
他们不能下船，船更不能被推，一推就降落，现在漩涡还没成气候，如果成气候了只怕他们的船不知会被卷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埋尸呢。
不推船也不走，何时才能到归墟？
死局。
“怎么办？”盛梁枫下意识问苏白，以苏白马首是瞻。
苏白温和一笑，眼神却清澈凌厉：“既然早晚要坠海，不如咱们自己下去。”
“啊？”盛梁枫很想去摸摸苏白的额头，确定她是不是发烧了。
拿出离水罩，苏白想了想还是丢给慕白，毕竟他显然对这片海域很有好感。
这次船终于沉了，水平面上涨，很快将大船淹没。
而众人依旧站在甲板上，海水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圆形罩子隔绝在外般，一丝水滴也未曾渗入罩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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