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衍看了眼站在堂上的裴润,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走出公堂。
俞佑庭嘴角习惯性微微上扬,“平王殿下,请。”
裴之衍看他一眼,阔步而行。
公堂上,不管原告还是被告陈荣都没有羁押,皆放行,唯独着人将李如山押去大牢。
衙门口,秦容见裴冽出来正要上前,被同样没有离开的姜梓拦住,“皇后与我皆是被告,就这么明目张胆与审官私谈,就不怕被人拿住把柄?”
秦容冷哼,“本宫行得正坐的端,不像有些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皇后指程嫔的事?”
姜梓冷笑,“皇后信不信,若非我叫小桂子传出苛责程嫔的谣言,以你的心胸,必会怀疑本宫与程嫔关系非浅,以你的作派,早就对程嫔下了死手……不过我错了,就算我想办法与程嫔划清界限,你还是没放过她。”
“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
“皇后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不过今日情状倒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谁?”秦容蹙眉。
姜梓没有回答,目光转向裴冽乘坐的马车,回眸时微微一笑,“檀欢,我们走。”
直至姜梓离开,秦容始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身侧,珞莹低声轻唤,“娘娘?”
秦容猛然回神,“她说的是……”
“郁妃?”姜梓眼神变化那么明显,珞莹猜也猜到了。
谁知她刚回话,便觉自家主子眼神突然变得冷戾阴森,当即下跪,“娘娘放心,若奴婢不能脱罪,断不会连累娘娘!”
秦容显然没指这件事,她量珞莹不敢!
“奴婢……”
珞莹能在秦容身边呆这么多年,也并非只因出自秦府,“奴婢对郁妃之事,毫不知情!”
秦容这才反应过来,当年之事,她没叫珞莹沾手。
“起来罢。”
珞莹赶忙起身,“娘娘……”
“回宫。”
“是!”
珞莹急忙行到车前伺候,“娘娘小心脚下。”
马车里,珞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娘娘,倘若李如山真像苍院令说的那样,身中剧毒,那说明给他下毒,逼他作伪证的人是晋王,绝非娘娘!”
见秦容没说话,珞莹又道,“奴婢觉着,不如我们想想办法,找人入刑部大牢,给李如山下毒……”
“郁妃怎么死的?”
珞莹,“……回娘娘,割腕。”
秦容缓缓闭上眼睛,忽又睁开,眼底寒意凌厉,看似平静的妆容,内里却汹涌着无尽的权谋跟算计。
金市,芷泉街。
云中楼。
已过午时,最后一则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拎着茶壶的司徒月没有再续茶,“看来这茶,我们要下次再喝了。”
“明明今日能审出结果,皇上为何突然叫走平王?”顾朝颜不解。
司徒月不以为然,“这么大的案子,一日就能审完?”
“没有阴谋的案子有多难审。”
“那你说,这案子该如何结?”
“李如山是关键,解他身上剧毒,逼他说出真相。”顾朝颜不觉得这有多难。
司徒月听出来了,“你怀疑晋王给他下毒,逼他指认皇后?”
“没有这种可能吗?”
“珞莹给李如山下毒杀人灭口又怎么说?”司徒月笑了笑,“你更愿意相信皇后是无罪的,如此太子才能无事。”
顾朝颜承认她希望皇后能从此案脱险出来,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珞莹杀人灭口证据确凿。
皇后也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人在皇宫里,活下来总需要一些手段,或许……
皇后逼不得已。
“顾朝颜,我们等着看罢。”司徒月起身,“我先走了。”
“把钱付了。”
听到顾朝颜提醒,司徒月抿唇一笑,“你瞧不起我?”
“郁禄是做什么生意的?”
司徒月,“……我真不知道。”
雅室里,顾朝颜盯着从正门走出云中楼的司徒月,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裴冽畏雷的画面。
心起波澜……
另一处,秦昭跟叶茗在得到案子停审的消息时都没有太多意外。
屏风两侧,叶茗落杯,“玄冥大人以为,齐帝突然截停此案,为何?”
“未必是齐帝的意思。”
叶茗,“俞佑庭?”
“案子审到苍河证实李如山身中剧毒,于裴润已是大不利,再审下去裴润未必会赢。”
叶茗恍然,“是俞佑庭在齐帝面前说了什么,才有那道口谕?”
“很有可能。”
叶茗有些看不懂了,“就眼下的证据,确实是皇后指使李如山给程嫔下毒,皇后杀人灭口也是事实,李如山没有别的路走,只能倚靠裴润,裴润不该多此一举。”
“这里面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三日后再看罢。”
“三日后定能有结果?”
“定能。”
叶茗忽然好奇,“那就三日后,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案子虽停,陈荣没停。
想要案子顺利审下去,李如山必须活着。
想要李如山活着,必须解他体内所中七星散。
解毒之人非苍河莫属,他又怕平王对此有异议,于是退堂后先去拱尉司,与裴冽商议为李如山解毒之事,之后又去平王府,静等裴之衍。
这一等,便过了酉时……
鱼市。
裴之衍自皇宫出来,直奔鱼市。
鱼市尽头,连着南湖。
夜风微凉,拂动间宽阔湖面波光粼粼。
这会儿靠近鱼市的河堤边缘,有许多条首尾相连的乌篷船,挨挤着停在河面上。
裴之衍便在这其中一条乌篷船里。
这条乌篷船距离河堤很远,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单从外面看,与其他船只无异。
船舱内部空间不大,布置简单。
中间一张矮小的红木方桌,两侧设有狭长木凳,凳面打磨的光滑平整,上面摆着棉垫。
船舱后壁挂着泼墨山水,顶部悬着一盏古旧的灯笼,昏黄灯火随船身摇曳。
裴之衍双膝盘坐,沉默无声,已经在此候了两个时辰,终于等到人来。
“李如山当真中了七星散?”
看到来人,裴之衍眼中深寒,声音透着急切。
“中了。”
“谁下的毒?”
“我。”
来人,俞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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