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龙谏见局势混乱,清咳一声说道,
“蒋公,你莫要让我等太难做,此事宸王人证足有三十六人,棠相都在其中。
假设宸王真串通您手上的书童下毒李淼,您也难逃嫌隙,伤的依旧是咱们自己人啊。”
阎烈跟着好声好气的劝说道,
“蒋公息怒,小侯爷定会保九殿下,若是因此背上流言蜚语,遭受李流云报复,关外老将军定是生气的。”
萧宸没拿沈君曦出来解决问题,但是这两人却开始拿沈君曦为借口表示自己想“公事公办”。
当下有学子为萧宸作证,他连杯子都没碰,便不可能是自己下毒给李淼。
强行利用书童嫁祸,先别谈合理不合理,能不能取到物证,就他们再这么办都是要与沈君曦为敌。
沈昊山义薄云天,“义”是沈家的响当当的招牌,蒋公明与沈君曦之间如何取舍,明白人都明白了。
所以这件事的处理权,会彻底落到沈君曦手上。
“你等愚昧!皇帝最恨宸妃,最恨榕国,恨极了他……他是要谋权篡位……怎能误入歧途!此子必须死啊……”
“他只要死了,百般事了…再无…你们必须除了他!”
蒋公明被萧宸气得急火攻心,一口一个反贼地骂萧宸,劝说商龙谏两人对萧宸下手。
沈小北皱眉站在牢房里,以剑鞘指向蒋公明,包子脸上满是冷酷道,
“你个老顽固,你以为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宸王身边?”
“我沈北是将军亲手安排给家主的贴身心腹,被将军赋予在任何时候都能为家主拔剑的资格,可以对任何人拔剑,我在这,谁都不能动宸王,谁敢动,我就能杀谁!谁都不例外!”
沈小北可不是无名之辈,他被沈昊山从家里选拔出来,自有他的荣耀。
而他口中的“任何人”就是“任何人”。
东、南、西、北四人是作为死士培养存在。
商龙谏和阎烈都无语了,一派看愣头青的模样看沈小北。
谁还想不开的杀萧宸啊,连拖带拉的将蒋公明拽走。
萧宸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北,小北递给他一个“我威风吧”的眼神。
萧宸眸光温润,点点头。
沈君曦早就想单独会见棠容,但不放心将他一人留下。
因此是特地等小北来。
凌墨空闲着都没资格,因为凌墨无权对旁人拔剑相向,但是小北有,有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有“权利”拔剑。
世上唯有她,算无遗漏的罩着他。
萧宸看向一直都未锁过的牢门,朝着小北说道,
“审问也审问过了,我们应该可以走了,一会儿没见你家主,忽然想她了。”
沈小北提起桌上食盒,气呼呼的说道,
“好,我也要见家主,给她好好说说那糟老头子有多恶毒!”
*........
萧宸与沈小北光明正大走出宗正院无人敢拦,两人在子时回到藏娇楼,秦箬竹打着哈欠为他们开了门。
近日藏娇楼不歇业,往日华丽亮堂的大厅昏暗一片。
沈小北见到秦箬竹就问沈君曦在哪,然而秦箬竹却说沈君曦至今没从后院回屋。
“家主有事在忙,那我去睡了,宸王你随便找间屋子歇下,好生休息。”
沈小北挺高兴,因为家主与宸王都在藏娇楼,意味着今夜他可以睡个完整的好觉!
藏娇楼内外都是暗卫,别提多安全了!
“嗯,本王去小侯爷屋里等着。”
萧宸说着便走上了阶梯,步伐清雅,神态怡然。
秦箬竹以及打开房门朝楼下看的玉如意都没说什么。
大家都是有眼力劲的,主子没说不行……
萧宸便是睡沈君曦的屋子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又不是没睡过,他来了仅睡那间屋子。
恐怕只有沈君曦自己不知道……
在这些下人眼里,萧宸在她面前,“红”到了同床共寝的地步。
刺骨的寒风在怒吼着,恣意妄为落下满地白雪。
此时,沈君曦盘坐塌上,忍着疲倦困顿,兢兢业业的教哥哥聚内气。
沈君霆需要以沈君曦传给他的内气为引,引着这股内息疏通经脉穴位。
他按照沈君曦的办法去蒙线路。
每次最多行进到四分之一处就开始错了,错了那股内气就会瞬间化为虚无。
然而,他每蒙一次,沈君曦就要注一次内气给他。
这么着,他蒙了一百多次,失败了一百多次,一次没有成功,也没探到沈君曦的底,她内力到底多深厚?!
“阿曦难道已有一甲子功力?”
一甲子是六十年功力,沈君曦禁得住这么消耗,还未见枯竭,沈君霆对自己失望之余便是震惊。
沈君曦对哥哥可没有教萧宸时候的不耐烦,她揉揉困到眼眶泛红,不由自主冒出泪光的眼睛,
“原本快双甲子大圆满,但自从来了京城没时间练武了,倒是内力太强导致时常不小心拍坏了东西……”
沈君霆知道了何为变态,就算长老们传功给她,也是需要她自己稳固的。
长老们不可能一口气将自己功力传给她,她要是能稳固住两个甲子的内力,江湖上论内功无人是她对手。
多年来隐谷历代的掌门无一不是内家高手,招术难论天下第一,但内功均能名列江湖前列。
“继续,非得成功一次才能记住。”
又试了十多次后,沈君曦绝望的倒下,在床上滚了一圈,狠捏了一把自己大腿,强撑着爬起来。
她不信邪,不服输,她哥哥天资聪颖还能学不会了?
难道她不是正常人,是天才?
“阿曦,我好像听见鸡鸣了,今日先到在这里吧,我快困糊涂了。”
沈君霆身体还没恢复好,容易疲倦,这么熬夜,也不是事儿。
“那等我睡醒了继续,哥哥聪慧,非比常人一定能找对路子!”
沈君曦说着便起身,只是视线骤然模糊,脑子泛起一阵强烈的眩晕,刚坐起来又跌坐回床上。
她平时不用运功,深厚的内力会压着些“塑骨化形”的毒素。
这会儿内力见空,身子竟一下虚的提不起力,一股寒潮由小腹涌上来肆掠渗入五脏六腑,蓦然透骨冰寒。
“怎么了?”
她猛地坐下,沈君霆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被惊了下。
“方才踩到橘子皮脚滑了,怪我,忘了哥哥瞧不见,还乱往地上丢东西,得亏自己踩着了,要是哥哥就得摔着了。”
沈君曦望着桌面上的橘子皮,寻得借口敷衍。
这药是她自己研制的,她当时对哥哥宣称,这是行走江湖必备良药。
天雪曾经觉得好玩用过两次改变自身声音、体态,但那时候服得少没什么副作用,及时停下毒素就不会累积。
唯有像她这么大剂量的长期服用才会有致毒性。
事已至此,她必然不能说。
沈君霆听后露出一抹笑,打趣她道,
“你小心些,内力高也不耽误摔得鼻青脸肿,可怜兮兮。”
沈君曦撑着床面站起身,思考着怎么走出去才能掩饰脚步虚浮。
不然凭哥哥耳力一下就听出来了,他现在会把脉,她忽然毒发了,体温和死人似的,被碰了就得露馅。
“才不会,我有内力何须走路!”
说着,丹田硬着提起一口气,纵身飞了出去,她惊鸿一跃,借力踩下了高耸的院墙,攀上高楼上的窗扉,推开雕花窗户,直接翻回自己房间。
门外吹进来刺骨寒风从沈君霆面上擦过,令他不禁感叹,
“消耗那么些内气还能正常运轻功,阿曦果真天才。”
可是阿曦为什么不帮他关门,走的太匆忙。
*...
沈君曦推开窗户,翻进屋子时尴尬又意外的与萧宸打了个照面。
她有门不走,爬窗的行为,属实是反常。
除了行为反常,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桃花眼疲惫泛红的模样更反常。
“你怎么在这?”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两人同时惊讶发问。
沈君曦却等不及与他废话,横眉急声道,
“要你管,小爷有重要的事,你出去!”
她回到自己床上,放下锦纱帷幔,十万火急地拿过床角银针,扯下肩头衣裳,先往心脉周边下了一针,阻止毒素继续侵入心脉。
但她的手冻僵了,不受控制的发抖,这一针险些下歪,以至于不敢继续下针。
沈君曦指尖发颤的拔出细长银针,封了几处重要的穴道,钻进了感觉不到暖意的被窝。
这些日子累积的余毒并不致命,她只要睡一觉等身体恢复了,就会熬过去。
可是毒素由内而外的在蔓延,身上皮肤都好似被冻裂开了,以至于喉咙像是被寒刃切割,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疼得厉害。
屋内萧宸似乎反对她休息。
不仅没听话出去,还极其过分的掀起绸帐,询问道,
“小侯爷用了银针,怎么没收起来,丢在床上万一扎着了怎么办?”
萧宸原本就怀疑沈君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这会儿见她躲在被子里,还将堪比手指长的锋利银针就大意丢在被面上,疑心更重了。
沈君曦疼的没精力搭理他,缩在被子里,闷哑的凶道,
“你烦不烦?小爷要睡觉,你滚蛋!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
“小侯爷有事不愿意告诉我,我便去找玄知公子询问,他是大夫。”
萧宸的性子本就偏执,沈君曦的反常令他忧心。
但他这句话激怒了沈君曦。
“你敢!小爷掐死你!”
仅是一瞬,沈君曦就掀开锦被重重掐住了他的脖颈。
猩红的桃花眼里充斥着冷森杀意,摄人骇然。
她冷面寒铁,近乎暴戾的姿态令萧宸恬静脸庞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畏惧”。
当然是装的,他怎么会害怕她呢。
只是她外裳里衣松松垮垮,露出半面肩膀。
他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未见过光的肩上肌肤。
轮廓清瘦,纤细、雪白、娇嫩、晶莹,艳丽的诱捕灵魂,半分挪不开眼。
萧宸装的实在是太像了,清灵乌黑的瞳仁都微微惊恐发颤着,成功让沈君曦悻悻的松开他脖颈。
他惊魂未定的蹲下床边,嗓音好似春风微掠湖面,极轻极轻的哄她道,
“你别生气,我是见你脸色差所以心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比如像是容易体寒的病症?我现在去帮你拿汤婆子来暖,好不好?”
“你去拿。”
沈君曦虚弱无力的躺回被窝。
她一直都很好哄,只要他听话。
见萧宸出去,门关上了,她紧绷的心弦刹那怔松,彻底昏睡过去。
萧宸不仅灌了汤婆子,还在为他熬药的小厨房里找到了用赤炎参泡的酒。
沈君曦刚才掐他脖颈的手,凉的骇人。
他枯坐着等她一夜,落得满心不安,以为见到她便能好,却又在见到她时却心惊肉跳,更加不安。
萧宸拿着东西上楼,见她纤小冷白的手落在了塌边,下意识的拿起来想塞回被子里,然而实在是太冰了。
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小侯爷?”
他万分惊悸的出声,恐惧的拨开她的缱绻在脸侧的墨色发丝,终于在鼻下探到了呼吸,心脏才算是归位了一半。
她像是处于冰天雪窖里的人,浑身渗着透骨的寒。
萧宸快速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脖颈,忍着心头恐慌,尝试哄道,
“要不要喝些酒,暖暖身子?记得你上次喝了这酒,暖了好几日。”
他的嗓音渐渐开始发颤,沈君曦很少会睡这么沉。
她病了,他该去找大夫,然而玄知公子就是大夫,她却发怒的不给找。
证明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的隐疾。
他全然没有头绪,更不知道缘由。
他想保护她,不管是她,还是她想藏的隐疾。
他饮下手中黄酒,没有犹豫的对上她柔软的唇喂给她,但是她不乖,冻得不肯松开牙关。
即便他捏着她的下颚,用舌去撬都撬不开,一着急自己咽了下去。
赤炎参对他起效极快,不用数到三,他的胃痛如同火灼刀搅。
“求你,我无能,我不懂医术,我想不到办法,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大夫,找了你会不会生气…”
萧宸将酒放下,爬上床将她紧抱在怀里,怕自己的体温暖不上她,脱了外裳,觉得暖和了些又拿过酒,偏执的往她嘴里灌。
这一回,紧锁的牙关开了,但是她还不肯咽,悉数往外冒。
酒水过喉辣辣的,她不肯乖乖咽下去。
萧宸自知自己不能多喝这酒,两人不得不在唇齿间争锋。
他摁着她的后脑,紧抵着她的唇,不容她躲,不容她抗拒,要么咽下去,要么就含着。
僵持的时间没有太久,沈君曦很快就认输了。
温酒过喉,她开始小口小口的下咽。
萧宸这才反应过来,她喜欢喝温酒?
这么着,他忧心如焚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喂她。
一壶酒喂了小半个时辰。
从始至终,萧宸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直到沈君曦煽诱人心的睫毛微微抖动,双颊泛红,舌尖犹如游鱼般挑过他的舌……
他才堪堪意识到。
他正抱着她的细腰,肆意横行吻她。
情欲在脑袋里赫然炸开,欲令智昏。
他蓦然收紧拥着她腰的手臂,呼吸喘急的舔吻她的唇,发狠的从她嘴里掠夺那些会令他痛到肝肠寸断的津液。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不必掩饰深藏的贪婪以及晦暗的欲望,眼睛里仅有她晶莹矜贵的肌肤。
他绵软湿润的唇沿着她的唇角下滑,依赖的蹭着她的颈窝,温情脉脉的蹭着她雪白细腻的脖颈,忍不住开始小口小口的柔缓舔吻。
他以滚烫湿漉舌舔过她冰凉的喉间,但没有感受到少年应该有的喉结,纤长的手指揉捏着她的温腻如玉的肩头,直至触碰到紧致的裹胸一角。
他忍不住战栗颤抖的吻向她的肩头,深深陷入她的颈窝,诳惑心神冷香一股脑的涌入灵魂,令他彻底为之癫狂。
亲吻她肌肤触感,美妙到深邃,瘙痒的情欲变得刻骨铭心,铺天盖地的温柔浸透了血液。
放在之前,他不敢,但她的衣裳本就松散。
他可以偷偷亲的,便是下地狱也是要亲的。
沈君曦的隐疾,他大概已经知道,很多事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蓦然间,他看到怀里的她皱眉了,像是不喜欢他的温柔的亲吻与浪荡的触碰。
他吓得抬起头,伸手去抚平她的眉。
“求你…喜欢我,喜欢我……”
萧宸着急又虔诚的拿起她的手,又忍不住去亲吻那漂亮的指尖。
从唇缝里发出的沙哑的恳求传不进沈君曦的耳朵里,更抵达不了她的心里。
没有回应。
从患得患失到惊恐不安,萧宸伏在她颈窝,忐忑喘急的亲吻着她的颈侧,
双肩却不安的在颤抖,伏在她耳畔,暗哑恳求着,一遍遍说,
“求你喜欢我…你别不要我…我听话………”
“我听你的话…唯有我最听你话…”
“你喜欢我,我们夺嫡,夺江山,去江南,你爱江湖就回你的家,我听话…做什么都可以……”
……
他已经将自己的体温悉数给她,更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贡奉在她面前。
萧宸胆惊心颤,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慌,灵魂深处的暗涌像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因为他明白了、也怕了。
他怕沈君曦要的不是权利,她不会继承镇国侯位。
怕沈君曦对他好仅为筹谋,为镇国府门庭。
她没有对他动情,不告诉他真相,藏着诸多秘密。
这意味着不信任,很有可能,走完这条路,她会不要他。
她可能会抛弃他……在达成目地后,令他必须依赖镇国府后,将他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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