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曦走到桌边,打开食盒。
一股极其浓烈的参香铺面而来,热气袅袅散开。
药汤因为加入了同样珍贵的血灵芝,因此呈现出骇人惊悚的血色。
沈君曦却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说道,
“本侯不爱夸人,只说实话。”
“你这药按照火候熬得不错,但小爷没闻到沉香味道,下次记得烧火仅用沉香木,不可再用旁的。”
长青错愕,他煮药的药房里的确堆放着沉香木,起初烧在炉子里的是黑色的沉香木,还烧出了许多油脂出来。
他以为没讲究后来就拿了另一边的杨木。
因为傻子也知道沉香木是堪比丝绸的名贵香料。
用来烧火??
为什么?
更让长青感到震惊的是,沈君曦竟然是在替他主子试药吗?
不等长青消化完这些信息,沈君曦将药碗放下来,她唇红似血,淡淡说道,
“去端给你主子吧。”
不是沈君曦铺张浪费,药就是这样。
半两半钱,多一分少一分不一样,讲究的是刚刚好。
沉香木烧后出沉香薄烟混杂着沉香油脂,蒸闷出来的药能更好强化心脏及筋脉,让雪参疗效更加。
但直接在药材里添加沉香却会破坏其余药材的结构。
药理之学,极为复杂,是靠一代代的经验积累下的。
因此各大名医世家,百年来摸索出的门道都不会外传,隐医谷也不例外。
要不是沈君曦活着,他们可控人生死为一线点穴截脉的《太素九针》,以及深含气血流动之道,经脉运行之理的《生聚养生诀》都会失传。
长青端着药走到萧宸面前,
“殿下,属下分明身中数剑,危在旦夕,可得到玄知公子开药医治后,不出四天就能行走自如,你服下这药肯定能好转。”
他不是多话的人,但也按耐不住心中激动。
萧宸垂眸轻“嗯”一声,一口气就将药喝的干净。
只是在将药碗递还给他时,多看了一眼长青漂亮的异瞳。
长青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回道,
“殿下,时候不早,属下扶您回屋。”
沈君曦恰有所感的揉了揉肩骨,说道,
“是不早了,长青,你等会儿去让凌墨帮我买碗东街老头的小馄饨,顺便让他给你安排住处,以后你不用东躲西藏,光明正大的留在宸王身边。”
长期躲藏在暗处的长青心中有些意外。
毕竟自出生以来就被当做杀手的他,从未站在过光下,也没和旁人住在一起过。
“多谢小侯爷体恤。”
长青朝着沈君曦恭敬地道了谢。
回到西边厢房,屋子里,摇曳烛光落在萧宸那双浓墨般的眸子里,暗光浮动,交织如幻。
他语气不明问向长青,
“小侯爷赐你姓沈,但你之前是舅舅的人,又被调派于本殿,往后你究竟忠心于谁?”
长青屈身回道,
“人生在世,虽如浮萍漂泊却也有信诺为根,长青生来就被培养成麟王的影子,然麟王命长青护在殿下左右,往后长青自然是忠心于殿下。”
萧宸听后并不满意,眸子暗冽几分,清冷说道,
“上位者敢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且一句不问过去、目的。要么是被逼无奈,莽撞愚昧,要么就是尽掌乾坤,拥有无双胆魄。
小侯爷缜密的为你准备身份来历,方才又让你去找凌墨,往后你便该归凌墨管辖,一举一动都要告知凌墨,不可私下行动,记住了,你在北唐,姓沈。”
“这是收拢也是警告,你以后不得做出有损小侯爷的事。”
长青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但经萧宸这么一提醒,犹如醍醐灌顶,立刻跪下应诺。
他身为麟王暗卫,算的上阅人无数。
此刻却不得不惊叹于沈君曦手段高明,要用他,也要盯着他,将他放在看的到的地方。
同时长青不免意外这位总是沉默寡言的主子心思竟也不一般。
*................
第二日清早。
天边霞光吞吐,彤云万丈。
沈君曦难得睡了个好觉,心情大好打开门就看到了拿着信站在门口的苏天雪。
原本愉悦的神情立刻沉了几分,不悦道,
“看到你,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主子说哪里的话,我这回可没带来坏消息!吴大人昨天白天收到你的口信,晚上就赶着上门了,这不,画好了想要的款式图文,让我把东西带给你。”
说着苏天雪笑吟吟的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墨玉。
通体澄碧无瑕,盈润生辉。
沈君曦接过墨玉,心情大好地露出一抹清朗的笑来,拆开信一看,笑意渐渐收了,
“十万两的工钱,吴尚书是真舍得。”
苏天雪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
“你怎么不高兴?这十万两虽然挺多的,但咱们的雕刻工艺有价无市,吴尚书有钱就多给点也没什么吧?况且我们店里一件镂空雕簪都卖十五万两呢!十万也还好啦~”
“但是你忘了,上个月他在匠心楼看上一尊六千两的白玉屏风都没舍得买!”
沈君曦匆匆落下一句就转身回屋,她走到桌边,提笔极快的在纸上落字。
苏天雪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前,像是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急的问道,
“哎呀,我不懂你说的意思,所以到底怎么了嘛?关屏风什么事?”
沈君曦将墨渍未干的纸塞进信封,
“速速去交给刑部阎烈,不能让其余人知道。”
“好好好,你不急,我这就去。”
苏天雪正了正脸色,快步离去又想到什么,喊了一句,
“那太子的事,我晚些时再来同你说啊!”
她虽然医术逊色,但轻功在江湖中还是一流的。
苏天雪行色匆匆的模样被早起的萧宸看在眼里。
他端着茶水以及洗漱用具,还没走进沈君曦的屋里,刚想开口,就见沈君曦蹙眉道,
“不是安排了长青照料你起居?小爷不需要人伺候。”
“方才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太子怎么了?”
萧宸望着她不悦的眉眼,依旧端着茶水朝她走过去。
他生的清秀仙灵,干着粗活都不像是奴才,一派落魄公子的模样。
“小爷的事,干嘛总是告诉你。”
“昨晚是我唐突了,往后我对小侯爷仅有感激,渴望追随小侯爷,再无旁的心思,小侯爷莫怪。”
萧宸一错不错的望着沈君曦,语气诚恳。
他的眼型优美灵澈,像是一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池水,满满的都是温软无害的歉意。
沈君曦心底莫名有几分不适,她端起热茶扫了眼少年红润清透的脸颊,回了句,
“这副药对你效果不错,气色好许多了。”
萧宸垂下了纤密的睫毛,温声回道,
“小侯爷为我操心破费了。”
一副乖乖少年的模样。
然而沈君曦也知道了,萧宸是假乖,实际上性子和倔驴似得。
“行了,这点算什么,宫里那笔大的才算的上银子。”
沈君曦想到了宸妃带头募捐出的那笔巨款,折合成白银是二千八百万两。
宸妃嫁妆以及追回的现银、首饰共值得二千一百万两。
后宫嫔妃以及前朝大臣拉不下面子不出,七七八八凑了六百万两出来。
皇帝跟着拉不下面子,直接给凑了个整,三千万两。
按理说这笔银子会经中书省,中书省清点后交给兵部,今年多购买些兵甲军粮,多发抚恤年金,大批量拨给前线沈家军。
但现在工部吴尚书这么阔绰,当是出了纰漏!
沈君曦能不气吗?
要是这笔银子没了,沈君曦觉得自己难以沉得住气,指不定就冲上金銮殿了。
其恶劣程度远超于许夫人要诰命!
那是千千万万战士御寒的衣裳,是给战士们的体恤金!
他们告别妻儿,远走边疆,以血肉保卫北唐大好河山,若是被冻死在关外,若是家里不得安好,如何让人心安?
萧云泽与柳明庭在这个关口,还怂恿北唐帝大兴工程,建设行宫,是多么让沈君曦失望。
储君贪财好色可以忍,但昏聩无德忍不得!
萧宸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沈君曦脸色沉沉,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他的眼底泛起层层叠叠的暗色。
好似,这世上不该有人总让她皱眉的。
*.............
上午是蒋公明的课,蒋公明不点她名字,所以上午的一觉补得舒坦。
邻近中午,她随口寻了个理由下午出书院玩儿,蒋公明也没多问,随手就批了。
但等到李淼、张枫林、冯玉等人来请假的时候,全体遭到一顿戒尺。
掌心一个肿得比一个高。
不过,萧云泽作为诸君,不用参加什么院试、科举,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谁敢管他?
他懒洋洋地坐在前列,没找蒋公明告假。
出乎他意料的是,萧宸去找蒋公明告假,蒋公明竟然也打算批。
冯玉等人嘟嘟囔囔着不服。
于是蒋公明随手出了道五言八韵的诗题,谁答出来谁可以先走。
萧宸花费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写完了,其余人还毫无头绪,急的捞头发。
这边萧宸起身将作赋交到讲桌,沈君曦就站起身堂而皇之的就往门外走。
往常蒋公明对萧宸可是冷若寒霜,当下明显的偏袒使得萧云泽怒气猛地窜上来,狠拍了下书桌。
他冷冷地瞪了眼蒋公明,朝着冯玉等人狠戾道,
“你们跟本宫走!下午就没有老师在,留在讲堂看书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蒋公明还没撂下手中的萧宸的词赋,仅抬了下眼皮子,无所谓道,
“既然大殿下能保你们前程荣华,你等自便。”
李淼等人埋着头对了个眼神,这会儿一声都不敢吭。
昨晚因为纸条的事李淼可是在家里挨踹了。
张枫林就算用了沈君曦做挡箭牌,还是被训了一顿。
这会儿,谁不想再闹事。
萧宸与沈君曦并肩走在出书院的廊道上,见她回头看,轻声问道,
“我们要等太子吗?”
沈君曦透过窗户,看着萧云泽竟火气冲冲的在蒋公明面前耍威风,眸底划过厌极的冷色,回了句,
“走吧。”
……
半个时辰后。
今日无风,冬日暖阳温煦宜人。
沈君曦的马车停在了喧闹的定灵山下。
凌墨抱着剑,警惕地环视起四周。
定灵山山腰处有座极其灵验的寺庙,名叫天龙寺。
大概是因为是十五的缘故,来上香拜佛、观景的人还挺多。
定灵山上风景好,北唐高祖早年间在天龙寺外建立了一座行宫,后因年久失修荒废了,便赏给了定灵寺。
这座行宫经过简单修缮后成了专供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游玩休息的地方。
无论王孙平民都可前往礼拜修佛、观赏游景。
每逢初一十五,这上山的路便是人潮涌动,挤都挤不动。
眼下正值梅花开的正旺。
山脚梅树似海,远看磅礴,如浪如潮,近看清丽妩媚,如少女初妆。
这般美景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结伴前来作画吟诗,饮酒作对。
官贾子弟还会带着成群的姬妾在此赏乐。
长期被关在宫中的萧宸鲜少见到这般广阔的高山花海。
家家户户结伴出游的热闹的场景更是他从未看到的,在下马车后,神态竟像是个孩子般新奇。
“你身子虽然弱,但多走走活动筋骨没什么害处。”
沈君曦见他对这些都觉得新鲜,顿时可怜,
心下想着宸妃也是太固执了,她被关在深宫就罢了,还把亲儿子关成淡泊无知的倔强书呆子。
要知道宸妃是女人,是嫡出长公主。
她生来高傲尊贵,不争不抢,手不染血,也能一生荣华。
但作为男人,作为皇子,想活下去,活的舒心,无争绝对是笑话。
除非能弯下腰,会巴结人,比如像是睿王那样,不争还整日奉承太子。
这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贤弟走得早,到的却最晚。”
高处坡道上的一处凉亭里,太子萧云泽朝着遥遥走来的沈君曦喊了一声。
其余人女子均是眉开眼笑的望着心心念念的沈君曦。
她站在低处,蓦然抬头,光洒在她鸦羽般的长眉上,脸庞俊美无双,微微一笑间令人挪不开眼。
沈君曦仅是朝着一众人轻轻的笑了笑,没做回答。
正准备过去就听见睿王朝着巡逻的几位神武军命令道,
“镇国侯已到,你们还不速速清理清山上的闲杂人等!”
巡逻天龙寺周边的神武兵归礼部管辖。
平时这些世家公子来了也不会让他们清人清场,但睿王忽然开口,他们这一队人不得不赶了过来,为首的都尉回道,
“王爷,今天日头好,这座山里少说也就五六百人,初一十五百姓们都是奔着求好兆头……”
萧云泽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本宫与小侯爷在此,区区贱民的好兆头比得上本宫与小侯爷安危?”
“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此时,一位约莫六七岁,挖挎篮子,穿着破旧粗布衣裳的小女娃跑过凉亭。
原本她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衣着华贵的众人。
但萧云泽猝不及防的呵斥,吓的她脚下一滑!
尖叫着,就要从斜坡上滚下来栽个跟头!
小女娃距离萧宸最近,他眸光一紧,也没顾上自己身子弱,朝前走了一步,急急的拽着女娃的手臂。
惯性令他跟着后仰,好在沈君曦出手扶住了他的后背。
她收敛了笑意,眸光尤其寒邃,
“睿王与太子可是对小爷有什么不满?打着小爷名号求享清净可不行,出来玩儿,还放不下身份实在让人扫兴。”
沈君曦话出,其余人纷纷开口附和。
“太子哥哥,钟灵在颍川时出门从未兴师动众过,今日与哥哥们出门,连贴身丫鬟都仅带了一位。”
“哥哥莫要生气了,看把那小乞丐都吓坏了。”
萧钟灵最先开口,她模样温柔,嗓音娇柔软糯,话是对太子说的。
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到沈君曦身上。
这让戴着面纱的福元郡主捏紧帕子多瞟了她一眼。
萧玉心念一动,提起裙摆,小步跑到沈君曦身边,更不顾礼节的抱住她胳膊。
清了清疼痛的嗓子,撒娇说道,
“你们可不能惹妹妹的小侯爷不高兴,妹妹想见小侯爷都想了小半个月!这点面子都不给妹妹,以后妹妹不邀你们玩儿了。”
要不是沈君曦特地让她邀请钟灵郡主,她压根就不想邀。
本以为萧钟灵区区藩王义女,该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想到她模样、身段分毫不逊色于自己。
但无论如何,萧钟灵若是想与她抢沈君曦,那可没门。
然而,见福元郡主在宣誓沈君曦的所有权,萧钟灵唇边的笑意一下深了几分。
两女目光温柔,但早已针锋相对。
姑娘们见面不久就诞生的火药味男人们没有察觉,但眼下,萧云泽与睿王也不好再说清场的事。
萧云泽朝着都尉摆了摆手,摆谱道,
“行了,郡主都开口了,这次就算了,你们下去吧。”
都尉松了口气,朝着沈君曦遥遥感激拱手。
高处亭子里,萧云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钟灵妹妹,我们先行,这定灵山上行宫中的紫菊很是不错。”
萧钟灵看到太子生疮又起皮的脸就觉得恶心,目光落在沈君曦身上,微笑道,
“还是等等小侯爷上来吧。”
那位刚刚险些摔着的小姑娘,正怯生生的望着萧宸与沈君曦。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把圆滚滚的捡来菩提子,小声说道,
“谢谢大人救我,原本这些是打算卖的,送给好心的大人。”
捡来的菩提种子还未打孔,沾着皮屑、灰泥脏兮兮的。
萧宸爱干净犹豫了下,但沈君曦却没有犹豫,不嫌脏俯身接过。
她摸了摸女孩乌糟糟的脑袋,嗓音温和,
“小爷只喜欢买东西,不爱收礼,你记得去找镇国沈府的岳伯伯要账,不然小爷会生气的。”
小女孩可能不知道镇国府代表着什么,沈君曦又是谁,但她掩不住眸底的兴奋,高兴的露出洁白牙齿,
“谢谢,谢谢,谢谢大人。”
说着,便跑开了。
菩提子也就是无患子的果实根本不值钱,最多值个几十文钱,沈君曦这都赊账……
不由让太子等人无语了。
萧钟灵眸光忽亮,她抛下萧云泽等人,快步走出凉亭,
“这么小的孩子就需要为生存奔波,小侯爷心善,该是想收留她亦或者帮帮她吧?”
她走到沈君曦另一边,不着痕迹的挤开了萧宸。
沈君曦接过凌墨递来的小布包将菩提子收起,轻笑回道,
“钟灵郡主把小爷想的太好了,仅是没带铜钱罢了。”
萧钟灵回以温婉的笑,一边走一边说道,
“侯爷谦虚了,小女虽仅在侯府住了两日,却听了不少侯爷的事,侯爷性子极好,待下人更是仁爱仗义,让小女打心里钦佩。”
“钟灵郡主蕙质兰心,这么快就把小爷脾性摸清了?”
沈君曦笑的潇洒佻达,语气风流不下流,让萧钟灵微微红了脸。
……
眼瞧着沈君曦的注意力被名不见经不转的萧钟灵全带走了,萧玉心里的那个气啊!
沈君曦原说元宵佳节会邀她,但她根本就等不了一个月。
这些天,她给沈君曦递了不少信函,可全都石沉大海。
如今好不容易请她出来了却被旁人夺了风头,这不是纯纯为他人做嫁衣吗?
奈何她最近嘴舌生疮,脸不好看,嗓音也不似以往清脆,尝试开口好几次,都没将沈君曦的注意力夺回自己身上。
比萧玉更憋火的是太子,萧云泽。
他暗骂沈君曦说好愿意将人介绍给他,此刻却自己美人在怀!
然而,好几次开口叫萧钟灵赏景都被匆匆敷衍过去了。
一行人一路爬坡。
走到行宫门外,见到了一颗诺大的姻缘树。
树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祈福红绳,鲜艳极了,许多人围在树边驻足。
一袭红裙的萧钟灵活泼地拉着沈君曦走到树下,脸庞娇俏,嗓音低婉的说着悄悄话。
这一幕,是真的把萧玉眼睛都看红了。
同样憋火的萧云泽几步走到站在角落的萧宸面前,低声嘲道,
“啧啧啧,本宫以为你这皮相能受宠几天,但人家小侯爷还是喜欢美人啊,你这心里滋味不好受吧?要不皇弟自宫也做女人试试?”
原本在欣赏远山风景的萧宸抿了抿唇,他浓密的睫羽低低垂下,盖住眸底泛着腥意的杀意,不以为意的淡淡回道,
“太子相貌这般比不得小侯爷俊美,钟灵郡主自是看不上,出乖弄丑又是何必。”
萧云泽捏紧的拳头,他望着萧宸背后的山崖深涧,脸色阴沉,步步逼近他,
“本宫是真没想到啊,一月不见,你个贱种胆敢如此猖狂!到底是小侯爷将你护的太踏实了?你竟敢与本宫一再作对!”
萧宸低垂的睫羽如振翅欲飞的蝶翼颤了颤,分明被逼后退却还不急不缓地温缓道,
“从前皇兄亦不敢轻贱本殿,皇兄不过是狗仗人势因而落井下石,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
踩在了岩石最后的边缘。
萧宸抬眸,捏住萧云泽朝他伸来的手腕。
那双黑眸深如幽渊,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黑色,决断、放纵、冰冷。
“本殿与母妃生来高贵,何以落贱?!所遭一切,悉数拜皇兄以及皇后所赐罢了。”
少年唇边勾起轻笑,原本清灵温善的脸庞上,陡然间有着一股诡异残忍的味道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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