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袭。
此事嘴上说出来很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犹如登天般艰难困苦,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承受的。
灿灿烈日,横空不落。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只见一道灼目刺眼的金光呼啸而过,极快的速度将下方海水分成两半,不停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恐怖声响。
白潮向周围不断扩散,大量粘稠泡沫在被分开的海水中破裂,这也引得古来所行路线上的鱼群们飞快逃离此地,唯恐自身也被那道金光所牵动的能量切碎。
自从古来从天明城出发开始,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时辰左右了,才仅仅只是这一会功夫而已,他便已经大汗淋漓,甚至每次正常呼出的白气,都会让附近海水迅速升温,烧至沸腾。
这种现象其实很奇异,因为只有一小片的海水在翻滚发热,而再往外的海水则是寻常温度,依旧冰凉清爽。
在海洋之中。
有以青铜作基的巍峨高山,它矗立在海底的平整石涯上,而那险峻陡峭的绝壁上则挂着不少长青藤蔓,它们宛若游龙般顺着山体一直延伸出去,最终在山顶再次汇聚交织,组成一座布满荆棘倒刺的碧绿宫殿。
当金光极速划过时。
有一人突然推门而出,他穿着一袭黑衣,踏出宫殿后站在空地上抬头望去,其身影挺拔笔直,好似独自屹立在悬崖边的青松,静静注视着对方远去。
半晌后,只见这位年轻人轻轻挥动袖子,于是一堆细小的鱼儿迅速出现在其面前,这些小家伙通体透明,而头部却有一点猩红,在这位年轻人的反复推搡下,它们才终于不情愿的离开,去奋力追逐那道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金光。
年轻人又在原地继续站了一会,他的视线偶尔扫过附近的地势时,便不免轻笑一声,随后才拂袖转身,迈步走回自己的宫殿之中。
结果就在此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原本遥不可及的天空忽然露出实质,开始缓缓坠落,而无数的古怪物质更是从外界冲破界壁,盘旋着与云彩缠绕聚集在一起,变得厚重稳定。
远远看去,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而从大界各个空间中喷发而出的浩荡神威,更使得整个海洋都在疯狂朝着上方涌去,好似天地倒悬翻转,大道沉沦崩塌。
转眼间。
碧波海化作天穹顶,无形天化作有形地。
山岳倒悬,同样处境的碧绿宫殿内,年轻人正襟危坐,他提笔凝视桌上画卷,而画上有一头猛虎被锁链拴住脖颈,一条蛟龙被囚禁在牢笼中央,这两种至强生物,皆是动弹不得。
年轻人想要下笔补充些什么,但是如却迟迟找不到落笔处,因此只得皱起眉头,用空闲出的手不停拍打地面,苦苦找寻着脑海中,那些一闪而过的灵光。
片刻后,年轻人有所领悟,他顿时按住画卷,将大笔在上面轻轻一划,于是一把五彩斑斓的天刀立即出现,这把刀高高悬挂在画卷上方,不断翻转颤动的同时,还在散发出阵阵无形天威,令下方的猛虎蛟龙都在胆颤,都在心惊。
稍有不慎,便是魂死道消。
年轻人对此心满意足,所以他起身提起画卷,使劲一抖,便从画里跃出一头被砍去四肢的猛虎,冲出一头失去半身的蛟龙,这两种生物跌落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更是鲜血如注,顺着地板裂缝缓缓流淌。
再看画卷上,只有被挣断的锁链与被打破的牢笼,那柄散发着彩光的天刀已然消失,仿佛刚才画卷里面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那饱尝恐惧的生物们,才能亲身体会到刚才的恐怖景象。
年轻人将画卷攥在手里,同时围绕着龙虎来回绕圈,他的步伐缓慢,落地很轻,不过却能让中央的猛虎蛟龙不断喷出鲜血,每一步落下都会让它们的身体消失一分。
“神威,对那些人……降下天罚!”
突然间,被囚禁在宫殿中许多岁月的年轻人伸展双臂,他仰头大笑,那一虎一龙便分别化作灼热光芒落在其手中,只见烈日与圆月在他手中流转翻悬,散发出无量气息,狂暴凶烈。
附近地势顿时下沉数十丈,如同地牛翻身,这附近海水澎湃汹涌,轰然倒灌成漩涡模样,将所有鱼群绞入其中,逐渐染成猩红颜色。
渐渐的,年轻人开始收敛气息,不再外露,但眼眸中的色彩也在跟着逐渐暗淡,这一复一日的重复,他早就已经麻木,就连那道划过头顶上的金光,也亦是如此。
没有尽头,无法结束。
除非外力使然,否则猛虎挣脱不开锁链,蛟龙也冲破不了牢笼,而时间飞逝回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年轻人逐渐学会泼洒笔墨,形成特殊生动的画作,因为他需要在等待的过程中寻找些乐趣,以至于不让自身陷入更加低迷的状态。
当他静下心来时,天地异象消散,天地再次扭转,唯有下沉的地势依旧保持着原样。
吱呀一声。
布满层层铁锈的厚重金门被推开,身穿白衣的清秀少年脸上带笑,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宫殿中,其目光望向站立在原地,低头不语的年轻人,大声喝道:“安然!还健在否?”
年轻人闻声抬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答道:“荡沉,这都已经这么多回了,你还没腻吗?”
被叫做荡沉的白衣少年小袖一挥,浑不在意对方的话语,反而是抚动衣衫,很自来熟的坐在地上,他伸手拍了拍地面,示意对方坐在自己旁边,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年轻人闻言,变得默不作声,他只是走过去坐在荡沉旁边,抬头凝望着宫殿的顶部,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后,年轻人转头看向慵懒轻松的荡沉,出声问道:“这一切值得吗?”
荡沉没有开口回答,却蓦地一笑,抬手伸出食指中指。
年轻人同样哑然失笑,对这位死缠烂打的老朋友竖起大拇指。
…………
日上三竿时,古来从天明城出发,这路上没有任何停歇,他始终持续着高强度的飞行速度。
直到现在,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海平线上即将落下的太阳,将夕阳余晖拉的很长,在海面上反射出暗红的波纹,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此时,那道金光不再灿烂夺目,反而有些暗淡,但更多的,却是有大量气雾蒸腾滚滚,这正是古来的汗水溢出毛孔后被迅速蒸干,所形成的连绵白雾,远远看去如同乘坐云彩而过。
咚!咚!咚!
包裹在光芒中的古来心跳剧烈,声音震耳,那跳动的频率已然是平常的数倍有余,而这样所带来的结果便是极快的行进速度,以及全身血管胀起鼓动的可怕模样。
而且这样做的代价是非常惨痛的,就算是说他在搏命也不为过,因为极快的心脏跳动给身体所带来的压力异常之大,甚至若不是古来本身体质极为强悍,很有可能早就不久前爆体而亡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
古来的脸上却逐渐露出有些扭曲的笑容,因为他能感受到血液的沸腾,体内传承自神将的血脉在咆哮,他想要战斗,想要厮杀,想要用鲜血来庆祝胜利!
哪怕身体有着极重的负担,仿佛是背负着山岳前进,他也快要无法抑制体内的战斗欲望了,算算时间,他已经足足有两天没有经历到厮杀了,仅仅只是想到那些酣畅淋漓的战斗而已,就足以让他手脚颤抖,浑身震动。
不过接下来,古来突然恍惚失神,他猛地摇头,眼神逐渐清明,他并没有被那股欲望彻底吞噬头脑,反而是挣脱出来,恢复了原本的正常。
原因无二,仅仅只是在他即将沉沦之际,模糊中好似看到晴庭出现在一旁,对方神色平淡,眼底毫无波澜,透露着冰冷残忍,那正是杀之后快的念头,这也令古来浑身一颤,瞬间清醒了过来。
“干!好险……”
疾驰中的古来一阵后怕,哪怕他保持着速度,却依旧感觉透体冰寒,与空气摩擦出的高温好似不在,仿佛晴庭的目光依旧历历在目,令他几乎坠入冰窟地窖,维持不住自身的状态。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突然回到了一年前,那时肆无忌惮的古来,初次遇见孑然一身的晴庭,出言不逊的他直接被打成残废,哪怕身怀神将法也无用,若不是师尊出手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的场景如同在眼前浮现,令古来险些失力栽进海水里去,而那正是他走出村子后第一次吃瘪,后来他也没有成功翻身过,次次都会被晴庭无情镇压,根本掀不起波浪。
古来使劲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要紧的是尽快到达天渊海沟,不然每晚一分钟,都有可能死去不少人,虽然他自己不在乎伤亡,但是海宫的颜面不能弃之不顾。
不过就在此时,古来突然感觉喉咙微痛,紧接着彻骨的冰冷从天灵盖直冲脚底板,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发出尖锐嘶吼,提醒着危险的到来。
“铮!”
只见一道银光在海底乍现,瞬间便冲破一切挡路的所有阻碍,直接贯穿古来的左肩膀,而这还是他有意识的规避,不然很有可能被直接击碎心脏。
“呼,偏了吗?”
在海洋往下数百丈的位置,一块布满青苔的方形大石沉在沙土中,在这块大石露出的表面上,有一名赤裸着身体,以兽皮缠绕下体的少年正眯眼看着上方,神色有些遗憾。
一击得手,机会转瞬即逝。
因此,少年毫不留恋的跃下石头,他迅速抓起刚才被弹飞到一旁的长弓,引动能量爆发出阵阵气浪,瞬息间离开此地,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等待时机。
结果离开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少年的脸色便突然大变,他立即奋力将长弓扔出,同时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走,并使出体内所有力量全力加速。
咔呲。
那把长弓表面龟裂,从裂缝中溢出一道道蓝光,刹那间,狂暴汹涌的能量瞬间肆虐而出,顿时笼罩方圆十里以内的所有区域。
无数的湛蓝雷霆在此地炸开,引动海水连锁反应,伴随着阵阵轰隆,霸道强横的神雷直接将此地所有活物生灵都击成灰烬,荡成齑粉,那就宛若无上天神发怒,对无知者降下灭世的劫难!
海面上的古来阴沉不定,他低头看向深海中不断爆发的剧烈光彩,最后只是发出一声冷哼,并没有顺着刚才的痕迹进行追杀,而是迅速拔出卡在血肉中的箭矢,再次瞬息远去。
“若再有一次,便杀你泄愤!”
深海内,经过刚才的变故,血肉模糊的少年静静漂浮,他神识涣散,皮开肉绽,整个人陷入濒死状态。
在他的脑海中,有一尊披着金甲,手持长枪的神灵轰然降临,它法相威严,宏伟不朽,转身低头怒斥着躲在角落,那个蜷缩着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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