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瑾瑜一声呢喃惊呼。
嘴里的一口肉,差点噎进了嗓子眼,怎么把教坊司给忘了,这可是官妓的所在,
凡是上一些档次的,或者说有来历的女子,都在其内,至于外面的那些青楼女子,或许是一些野路子的,
所以,能来教坊司喝酒寻乐子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就算不是,也是兜里有银子的,要不然是进不了门的,要是在遇上原本什么府邸的夫人和小姐,那价钱又要翻上几番,
抬头看看外院,
要说教坊司,历朝历代都是有的。
坊司是管理宫廷音乐的官署,肇始于唐。唐代外廷礼乐系太常寺职掌,内廷则归于教坊,后来就是官家玩着玩着就变了花样,从礼乐到了勾栏之地,又到犯了事的官家妻女所在,逐渐成了如今的规模,有可能还是同朝为臣的好友,翌日犯了事,妻女入了此地,好听的叫赎罪,不好听的,就是青楼女子的娼妓一般。
只要你肯花钱,就算是昔日的嫂夫人,也能陪同享乐一晚,所以,来此地者,多为官家子弟,和士绅豪族,普通人就算来,也没银子不是。
听说贾赦此人就好来此尝鲜,宁愿换着温存,也不多留一晚,既能省了银子,又能爽了心情,以至于后来被言官弹劾,这才断了念头,也真是惹得天怒人怨。
不过荣国府的贾赦不来,后来还有宁国府的贾珍,也是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他们俩个喜欢哪个!
不过教坊司什么样的,自己也没去过,心里不想瞧瞧也是假的,可是,天色不早,还需要阅卷,时间可就紧张了,
“侯爷,什么是教坊司,咱们不去瞧瞧吗,”
三皇子开了口问道,
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脸色古怪,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教坊司那边,要是父皇和母后知道,那就麻烦了,
可是,心底也想过去看看,所以,三人的目光就转向了洛云侯,并未多话。
张瑾瑜站在那,摇摆不定,口中的食物,也没有刚刚吃的美味,
“咳咳,时间上怕是有些晚了,不过,顺道过去瞧瞧也是看可以的,毕竟臣也没去过,看看也无妨,丑话说在前头,看看就好,还需要回宫里批阅卷子呢。”
就这话,让三人满眼兴奋点了点头。
张瑾瑜也不拖拉,几口吃完手中酥饼,拍了拍手,就沿着南边街道,走了过去。
有些奇怪的是,按理说青楼的位子,人应该多,可是到了近处,人反而少了许多,不知何意?
就这样,
到了南街口,往东一拐,果然见到一处三层的阁楼,虽然不高,但是占地极广,门前的空地,早就停满各府的马车和轿子。
好家伙,
柳暗花明啊,有钱的大户人家可不少,尤其是在京城,怎么说来着,世家勋贵多如狗,士绅豪族满地走,就算是个石头,砸下来也能敲上几个,所以,眼前的这些马车,还算是小意思!
再瞧瞧这座教坊司的建筑,所在地方是闹市之中,占地就不用说了,一座阁楼巍峨耸立,其外观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突出一个浓郁的土豪气息,
阁楼之上,一水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如星河灿烂,当然,现在天昏沉沉的,就那么点光,也能反射一些金色光泽,可见有太阳的时候,不得飞升了,
“殿下,都看看,果然是奢华大气,都说大官府邸才能放石狮子镇宅,可是此地,门口那两座白玉狮子,威武庄重,谁能想到此地会是教坊司啊。”
张瑾瑜出口调笑了一番,真是雾里看花,什么事都有,烟花之地也放这个,不怕糟了瘟。
三位王爷睁着眼瞧着,毕竟是第一次来,好奇不已,看看入口的院子,门楼极大不说,却有两尊石狮子,还真是威风不已,晋王不解其中的意思,
“侯爷,确实不妥,只是不知为何会放这些,是内务府安排的?”
一听内务府,张瑾瑜心中一动,好像眼前这些是内务府的产业之一,算得上天家的生意,放两个石狮子未必不可,打了浑,说道;
“别管这个了,有没有也不妨碍咱们进去瞧瞧,走,看看里面有没有好酒好菜,吃上一顿再回去。”
“侯爷,那感情好,吃饱喝足,才有精神做事,还等什么,赶紧的啊。”
二皇子急不可耐,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填饱五脏六腑的,刚吃了那个酥饼,把胃口提了起来,现如今,再不吃,肚子又该叫了。
几人吵闹着,张瑾瑜捂着头,点头答应,
“成,成,这就进去,跟上。”
也不理会他们仨,直接迈步进了院子,
所谓的院子,就是给不少达官显贵停放轿子的地方,西边是放轿子的,东边则是一间间厢房,有着桌椅板凳,一看都坐的满满当当,给那些随行的下人,一个休息之地,还别说,这一点可比京城那两大青楼好多了。
往前走几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玉石台阶,步上台阶,表层打磨的如凝脂般细腻温润。
两旁的扶手,绣着云纹,再往门栏走去,两侧轻纱挂饰,云里雾里的。
门口也没有个招呼的老鸨,
“有意思,门口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
“哎呀,侯爷,要什么接待,进去不就是有小二过来招呼了,侯爷,进了里面,多点肉。”
二皇子实在是等不住,先一步闯了进去,众人无奈,随后而行。
阁楼内,
也没有生疏陌生感,无非是中间一个高台,四周是三层阁楼,回字形,
有钱的好处就是,刚进门,脚下就软软的,铺了金丝地毯,中央的高台,乃是上好红木搭建,台上,丝竹管乐声绕耳,十几位舞女正在翩翩起舞,
仔细一看,还不是中原女子,皮肤白皙,鹰鼻俏脸,金丝秀发,这不是西域女子吗,怎会在这里,
众人站着瞧了一会,就有一位穿着华贵衣服的半老徐娘,款款而来,打量了一下众人,气质斐然,一身武官打扮,竟然还有披甲甲士护卫,显然是不简单,就是极为陌生,开口问道;
“哎呀,各位爷瞧着面生,不知官爷何来?”
这一问,把众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张瑾瑜也打量来的女子,俗话说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最有女人味,一点不假,还有穿着衣物,不似青楼那些老鸨,穿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不说,不知抹了什么香料,三米开外都闻得到,刺鼻。
但是这里,一身上好的绸缎,落落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府上的夫人,
“管那么多干嘛,又不是吃饭不给银子,二楼找个雅座,先上一桌酒菜,记着,只要贵的。”
眼看着来人不好伺候,老鸨面色一笑,点点头,
“爷说的没错,吃好喝好,玩好,既然如此,二楼请着,奴家云娘,请爷多体谅。”
伸手撩开走廊的帘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指一下,楼梯的入口在后面。
张瑾瑜一摆手,身后有两个披甲亲兵前行过去探查,无恙后,才打了手势,
张瑾瑜这才领着人走了进去,这一点,被云娘瞧得明白,心底还在想着,会是哪个达官显贵,竟然这么小心,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见众人上了二楼,这才随手放下帘子,跟了上去,
刚一上去,
就看见二楼的大厅极为宽敞,每一个桌子,都是用屏风隔开,地方极大,只有过路口的地方,闪开一个门,倒是个幽静之地,就算在里面玩了花样,也不为外面所动,
关键,天色还没见黑,这里面的宫灯,竟然都已经点亮,奢华到了极点。
“各位爷,您是坐在入口处,还是再往里走走,”
云娘指了指楼梯西首的位子,从这边看,瞧不见里面的样子,只有栏杆那一边才能看到,
毕竟靠着一边的勾栏,一眼望去,下面的高台一览无余,
“不用了,这个挺好,不高,也不低。”
话音刚落,
三位殿下,急不可耐的就先走了进去,寻了位子坐下,伸着头往下看,毕竟西域女子在中原少见。
张瑾瑜见此跟了过去,进了内里坐下,而云娘招呼了一边的侍女,赶紧吩咐后厨,上一桌好菜,
“对了,云娘,酒不要,只要菜品,再来一壶好茶。”
“知道了,爷,您放心,这就安排,”
瞧着身边人还愣着,碎了一口,
“愣着做什么,先上一壶好茶,再吩咐后厨,把今个从西边运来的墨鱼,也给端上来。”
“是,妈妈。”
侍女一愣之下,立刻答应着,赶紧去了后厨,可见来人不简单,墨鱼可是稀罕物,这都给端上来了。
见人走后,就有伺候的小厮,从楼下,端来一壶好茶,云娘也就搭把手,把托盘迎过来,自己送了进去,
入了屏风内,
行云流水一般的端茶递水,可见没少伺候人,
张瑾瑜落了座,把茶碗端在手里,闻一闻,只见茶汤泛着金黄色,略带有红茶的意味,这不就是和长公主那个什么茶来着,差不多嘛,
轻轻抿了一口,味道尚可,却比不得殿下的茶品,
“茶叶不错,不过不是中原的茶,好像是西域那边的,而且,楼下跳舞的女子也不是中原人,胡人也差些,这些西域女子,哪里来的?”
恰好云娘刚倒完茶水,眼角带着微笑,夸赞道;
“爷好眼力,此茶还真不是中原茶品,乃是西域车师国的金茶母树,被种在西北,原本金色茶汤,就变为这样,金中带红,比不得原品,但也是上好的了。”
笑了笑,一指下面的舞女,继续答道;
“至于下面的西域女子,都是从西边来的商队,私自带来的,说是十不存一,极为凄惨,内务府的大人们,见不得这些,就全给买下来了,还不准其他人私自买卖,算是救了她们。”
云娘犹自又给张瑾瑜,满了茶碗。
只有张瑾瑜嘲笑一翻,这不就是吃独食嘛,还来这些掩饰,既然西域的人都能来,那些商路货物,也应该能到,就算十不存一,这个一字,利润海里去了,关键,内务府执掌,督公不问的情况,不就是王休那个死胖子管着这些,得,吃一顿没钱的买卖。
“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被内务府一群不干事的,给包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不怕京城其他几个地方闹起来,再说,这些西域女子,如今你们还能保着几天。”
不说其他的,就算是两位公主,要是知道,还不知打什么主意,想来是天家皇城司盯着,
就这些家当,早就被瓜分的没影了,也不对,好像自己府上的杨寒玉,就不像中原女子,之前没想到呢。
“爷,轻点声音,万不可这样说,”
云娘面有惊骇神色,赶紧劝道,内务府那些大人们,可不是她们这些勾栏人可以议论的,
“怕什么,就这些人,要不是爷瞧见了,还以为是内务府那些人,勾结西王宫家,私自把控商路,行垄断的生意不成,”
这一句话,让桌子上,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三位皇子也是若有所思,西王宫家,还真有那么大胆子,要是没有,这些茶品,女子,是怎么来的呢。
只是这一番话,说的声音大了,就传了出去,邻座的虽然看不清,但是听得见,
“这位兄台,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要是内务府的人听到,怕是阁下走不出去了,西王,就算是朝廷也不敢做的太过火不是。”
邻座的不是别人,乃是东川候之子,京营定西将军段文元,在此宴请好友,同来的还有宜宁侯殷长松之子,定南将军殷仁昌,以及怀远侯之子,定北将军胡守成等。
几人从京营休沐回来,就来到教坊司喝酒,喝的痛快,晚上就不准备回去,哪知道,刚喝了一阵,就听邻座,屏风那头,有人大放厥词,这才忍不住出声。
张瑾瑜倒是笑出了声,
“问的又不是你们,感情内里的事,你们是知道的?那既然如此,就问你们,这些都是从西域而来,商路不开的情况下,既然能供应京城,显然不在少数,你说从哪买的?”
此时的段文元在另一头喝了一口酒,也不回答,倒是反问道;
“都是出来寻乐子的,何必那么较真,管他是从哪里来的,教坊司能买,来路可查,那么多犯官妻女,还有从民间买的女子,要是一一甄别,哪里忙的过来,耽搁了官员寻乐子,谁能担待得起,是不是各位。”
“啊哈哈,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玩女人时候,谁想到她们之前是夫人还是小姐。”
“瞎操心。”
随着段文元的话,殷仁昌和胡守城也不客气,你一言我一语,开口打着笑话。
张瑾瑜到是没觉得什么,话说的没错,只是三位皇子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大皇子周鼎,瞬间想了许多,毕竟西王宫家,可是父皇心头大患,
“诸位说的不对,要是人人如此享乐,不闻不问,那朝廷岂不是被蒙在鼓里,以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宫里面不就是听不到,看不到了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惹得胡守成噗嗤一笑;
“有意思,兄台逛妓院,还带个没长毛的人,你也是心大,还朝廷,宫里,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内务府产业,一群太监管着,他们岂会不知,宫里知不知道,取决于那些太监,于我等有何关系,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喝就成。”
大皇子一脸的不忿,还想再说,就被张瑾瑜拦下,
“他们说的没错,何必在意,云娘,快把饭菜端上来。”
“是,各位爷。”
早就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云娘赶紧应声,出去招呼去了,
张瑾瑜顺势谢了一句,
“多谢各位兄台解惑,差一点犯了忌讳!”
“不谢,都是寻乐子的,”
随口就回了一句,
而后,张瑾瑜对宁边使了眼色,
“去查查,是谁,能这么了解的,定然是官场的人,”
“是,侯爷,末将安排人盯着,”
宁边点点头,转身派个亲兵回去传信,
只有大皇子不明白为何侯爷拦着,小声低语;
“侯爷,为何阻拦,明明是他们说的不对。”
“唉,殿下,哪有什么对于不对,他们说的没错,万一真是内务府安排的,又当如何?”
张瑾瑜刚刚只是略做试探,想探探底罢了,宫家的体量,只能养兵二十万,如今翻了一倍之兵,宫家算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要不然,还需要躲躲藏藏走着商会来赚银子,
皇上应该早就知道这些,或者默认的,真要阻拦,夺了西北商路,西王就坐不住了,要么反,要么出去打,可惜两边都不好惹,鲜卑人也不是吃素的,关内那么多节度使,朝廷就算不派兵,西北那地,也够宫家打的,刚刚,只是张瑾瑜,看不惯内务府吃像罢了。
晋王周鼎想了想,或许也对,只是觉得京城官员麻木不仁,不见得是好事,
一会的功夫,
就有小厮,一个个上来,端着上等美味的碟子,片刻,就摆了一桌子,
三位皇子被香味吸引,见着这么多美味佳肴,哪里还忍得住,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张瑾瑜也是一样,有肉不吃是傻子。
只有云娘脸色有些尴尬,在一旁伺候着,
“爷,还要不要点个头牌乐呵一番,有北边一位知府犯事抄了家,妻女送进教坊司,如今调教好了,爷要不要点一个。”
一口肉差点咬到舌头,这娘们怎么回事,爷是这么不上道的人吗,瞎了眼;
“嗯,叫上来,唱一个昆曲听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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