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晋北关三将在
北地边军,
依旧是苦寒之地,不少士兵穿着破旧的衣甲,站在城墙上瑟瑟发抖,不少人脸庞因寒冷而发紫,嘴唇干裂,流着血,只有那些在后方帐篷里休息的骑兵,才穿的像样一些,可也是明显破损的战甲。
晋北关上,寒风凛冽。
远方的山峦如画卷般展开,苍白的雾霭轻盈地飘荡,在这苍茫的原野上,关内贫瘠的土地上,孤寂的村庄暗淡无光,只有几户人家依稀可见。
关外,远处荒原的风沙掀动起来,一股阴寒立即弥漫在这片关隘上,树枝纤细如玉,枝叶如龙,在远处的群山之上,夹杂着风,瑟瑟作响。
阳光照耀,如同散开的神秘符号,烘托出了这片草原的神秘色彩,天边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朦胧的暮色和寂静的边关。
晋北关主将,乃是修国公嫡孙侯孝廉,阴沉着脸,看着远方,不少湖人的游骑兵,已经在关外游荡了近乎一个月之久,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柳芳,咱们的人回来了没有?”
身后不远处,同样是阴沉着脸的柳芳也在向外眺望,果真见到不少游骑兵在关外监视,一改常态,
“还没有回来,已经是第四批了,回不来说明他们就没机会回来了,石光珠,你说说,且提侯和那些大部落都已经撤离了,怎么偏偏就把最精锐的鹰师两万骑兵全留下来,这是何意?”
柳芳也是派心腹沿着关内的山峦,百里内探查,皆无任何突防的可能,因为几位守城的主将,也在一起商议过,是否东胡人找到了暗道之类的,显然一个月了,双方都没有动静,更没有攻城的意思,
要知道,两万骑兵需要配至少一万人的奴仆在此供给,消耗极大不说,又不能攻打关隘,如何能在此丢留那么长时间。
“柳芳,侯孝廉,会不会且提侯借此机会迷惑我们,他们在背后休整,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来强攻晋北关,就像年后的时候发起突袭?”
侯孝廉眼神一亮,顿时来了兴趣,话说这样虽然是最稳妥的,但也是最被动的,只能干看着,忽然开口问道;
“那你另一个法子是什么?反其道而行?”
站在前头的柳芳也见怪不怪,心中倒也有了打算,也回身在二人身边挨着坐了下来,想了想,商量着;
赶紧把水囊堵上口,收了起来。
怒气冲冲,显然是替自己委屈,
柳芳也随之摇了摇头,要是能要,但是能不能要到就难说了,索性回了一句;
“话虽如此,能要到什么就两说了,既然上奏,直接再给兵部说一声,军服被褥什么的,是该补充一些,咱们也要要,至于其他的。”
说完,走到城头的阁楼台阶上,一屁股就坐倒在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
只有石光珠从腰间拿出水囊,往嘴中灌了一口酒,笑呵呵的看着二人,心思都是用在这事上面了,难怪让贾琏耻笑过,
现在边军什么都缺,不说粮饷,还有盔甲兵刃,就他娘的,弟兄们所穿的衣物用品,都缺,有些儿郎所以穿的衣物,仅仅有一套,
冷笑道;
“你看看,还生气了,不走就不走,朝廷给了饷银和粮草还不开心,我看柳兄是飘了,至于外面的事,不管右贤王他有什么想法,咱们不动,他再动也是白费力气,有这功夫,还不如让侯兄想法子招待我们,吃个一年半载再走,”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既然且提侯有了想法,咱们有两个路子走,一个就是编练援军,把守关口的边军全部撤下来休整,让弟兄们缓口气,
话音还未落,还想再喝一口的时候,
手上的水囊就被石光珠抢了回来,然后拿在耳边晃了晃,里面水花声那么大,显然给喝了不少,脸色顿时难看,埋怨道;
侯孝廉现在最焦急的就是粮草和饷银的补给,以往每年都是半饷,也就今岁,竟然发了全饷,总归是给弟兄们有個交代,可是边军清苦是出了名的,要不是各个国公府在边关做些生意补贴,哪里还能维持那么庞大的兵马,
也就是关外一战,送出去不少人,但也是减轻了各郡兵马的负担,让他们这些国公府,缓了口气,现在,最主要是朝廷怎么想,陛下怎么想,兵部那些人,简直就是废物,犹豫不决,粮饷不齐。
“这还是玩笑话,咱们边军穷,什么都缺,既然让咱们呆在这,那就联名上奏,什么都要,弟兄们连个换洗的衣衫都没有,还怎么打仗!”
“也不是不可能,东胡人年后的突袭,虽说没死多少精锐,但是仆从军也死了不少人,且提侯一无所获,定然不安心,斥候没有回来,就是被他们绞杀了,草原上的情况咱们一无所知啊,再去人,也不过白白送死,”
脾气最不好的柳芳在那骂骂咧咧,说是编练,等练好了,朝廷一纸空文,又把兵调走,这不是白费力气吗,整整十万人可不是小数目,朝廷不问就不问了,这些人马,兵部早就盯上了,还有那些饷银,可是个香馍馍,谁都想要咬上一口。
石光珠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尤其是关外那些游骑兵,不仅仅是监视关上,还有一点,派出去的斥候无人回来,说明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口,显然是他们的人,在围猎自己的兵,这样一来,东胡人的举动就更加可疑了,更不能再派兵出去了,
说着,也裹了披风,回身到台阶上,挨着石光珠坐下,抢过其手中的水囊,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往下,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夸赞了一句;
“好酒,应该是关外正经的烧刀子,果敢够味,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有这好东西。”
侯孝廉拍了拍身上冰冷的衣甲,破旧的铠甲上,锈迹斑斑,看样子好久没有保养了,内里的袍服,也是缝缝补补不像样子,一指裤脚撕坏了一个洞口还没补,叹道;
“石兄话说的轻巧,一年半载不是要把我侯某人吃穷了,那可不成,你说的也对,总的来说,就是守住关口就成,我寻思着,把斥候派往关内,东西两个方向,日夜不断,你们看如何?”
“还未想好啊,就怕刚才说的,且提侯并没走,还在远处盯着,那咱们就不能放松一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右贤王走了,留下人压制我们,他会不会绕路,从关外袭杀落月关,夺了关口。
“能怎么回,要我们紧守关隘,不得出战,另外兵部那边来了人,领了户部补发的饷银和粮草都到了,还让我等皆要留守晋北关,不得回去,
哦,对了,还要我们编练安水,河源,中山三地的府军,供守军之用,娘的,竟给咱们找事,十几万大军,练出来算谁的,银子怎么发,也没个章程。”
柳芳昂头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天极,幽幽的山峦间,有一线黑影,那就是且提侯鹰师,警戒的游骑兵,还是那样的警惕。
侯孝廉紧皱着眉头,总归是想不明白,东胡人怎么就不死心呢,还是他们王庭那边的意思,又问道;
“还有,今日,关内斥候就不必再派出去了,想必对面鹰师的人,还在盯着咱们,另外,朝廷那边去了信,怎么回的?”
“好啊,果然是面憨心狠,你这一口直接喝了一半,本将来你们关口,吃的喝的,还没吃几样,你倒是先往回拿了,打得好算盘,这口酒,就是卖酒的,也扛不住伱这样的喝法。”
而他们则去守关,当然,重要的地方,还有第二防线,都要是咱们自己的人继续留守,轮换着来,算是最稳妥的。”
隔开关内外联系,然后大军要么杀向关外,要么派出一个骑兵,绕道关内,内外夹击咱们,”
柳芳一直担心这个,所以才安排斥候营沿着关内山峦查看,就怕有了疏漏。
二人闻言沉默了一番,皆是摇了摇头,如果且提侯这样来,那就是他疯了,或者说进入关内的这些兵马,一起都疯了,
<div class="contentadv"> 侯孝廉在地上,简易的描画了边关的地图,从晋北关到落月关的山脉走势图,说到;
“你们二人过来看看,我猜不太肯可能,此地距离关外有千里之遥,而且这个山脉走势,是东边往北,并不是直线,
且提侯要绕很远不说,连接关外最西边的平云城,那里地势开阔地,一马平川,有个风吹草动,平云城守将如何不知,
还有,那地方可不是洛云侯一家守在那,月氏人也在那立下了营帐,三方势力同在,反而比两方人马待在那要强,”
“侯兄说的在理,其实还有一点能验证,且提侯是真的走了,还是未走,咱们只要动一动就明白了,”
石光珠不想那么多,敌人怎么想的,他们几个人就是想破脑袋,都不一定摸得准,打一下不就成了,
二人同时出声问道;
“石兄可有对策,”
“哈哈,有,也算没有。”
石光珠卖了关子,又拿出水囊,拧开盖子,想喝一口,却被柳芳眼疾手快的,直接伸手拽了过来,
“你们都喝过了,老子还没喝呢,你先说,喝完了给你。”
说完,往嘴里也灌了一口,看的石光珠眼神有些心疼,
“下一次,我可不带了,你们俩啊,真是的,还有,想知道,下去不就成了,他有两万人,咱们有三万精锐骑兵,寻个机会,直接杀过去,剁了那个什么鹰师,只要打了他,不管是不是东胡人有什么阴谋,总归是能摸明白,打疼了,要么跑,要么有人支援,这不就明了吗。”
石光珠嘴里碎碎叨叨,拿回水囊,这一回彻底见底了,二人听着眼神一凝,是个好法子,可惜,不能冒险,
“罢了,最不可能的法子被你想出来了,不说别的,朝廷可是传了兵部的话,赵大人手书,严禁出关,这是其一,其二,万一咱们的人死伤惨重,朝廷的责罚另说,边军这一块,如何能快速补充,那时候,八公的颜面可还在。”
侯孝廉摇了摇头,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在冒险的事都不能做,保住手中的权利和兵力才是真的,真不知关外洛云侯,怎么从那些苦寒之地赚银子的,养了那么多的士兵,还有西王宫家,西北贫瘠,四十万大军的供给,朝廷这些年可是停发了饷银,这银子都是从何而来,怪哉!
说到此,
柳芳拿过的脸色也不好看,北河郡那边,商队很少国境,要不是云河在境内,农户多一些,他也留不下余钱,如今四王八公,再加上关外,只有他们八公是垫底的,这样一想,哪里还有出城的打算,
“侯兄说的在理,朝廷的手令还在那,我等自然要遵军令,只是我心中有个疑问,从关内来了几支商队,说是去关外的人,如今成了关内最紧要的事,不少商队客商,也蜂拥过去,难不成女真人吓破了胆子,也不去打草古了,”
所谓的打草古就是官兵以牧马为名,四处劫掠,充为军饷,俗称打草谷,历来都是草原上士兵常做的事,边军这边虽然也有商队,尤其是晋北关这边,以往互市的时候,收银子收的手软,现在是冻的手硬邦邦的。
“你当洛云侯是吃干饭的,那么多大军在那,朝廷的饷银,听说都是足额送过去的,自然不愁吃不愁喝,女真人也不傻,此一时彼一时,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不是吗。”
石光珠收起水囊,无奈的笑了笑回道,这些都是靠着关外的特产赚钱,无可厚非,最担心的应该是朝廷,
“柳兄,侯兄,咱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咱们边关虽然困苦,但是也有不少好东西,运到江南也能卖高价,不如组建商队,专门负责这个买卖,你看西王府,靠着云河走廊,都能养那么多兵,咱们也学学,最起码买酒的钱也该有吧。”
说着,还摇了摇手中见底的水囊,就这一水囊的酒,需要三十个大钱,还是最差的酒,要是好一些的,都可能卖一两银子,他们这些将领,哪个不喝兵血,来养着手下的“精锐”。
二人眼中闪烁一番,柳芳芳点了点头回道;
“也好,总不能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还窝在这里啃馒头吃咸菜,咱们几个郡的好东西也不少,是该好好运作一番,至于那些新兵编练的事,你们二人如何看。”
“就按照刚刚说的,最外围守关的事,都给他们,咱们把弟兄们撤下来休整,学学东胡人的万人队,十万府军,编练十个万人队,也好管理。”
侯孝廉也是出声附和,并把编练新军的事说了一番,
坐在身旁的石光珠,把最后一点酒水都送入口中,这才恋恋不舍的,把水囊盖子盖好,而后看着二人点了点头,
“成,就这样说定了,就是有一点,想个法子,能不能从朝廷那提前知道,朝廷是否想在边关用兵,另外就是,前几日,看了朝廷的邸报,京南那边贼军速度很快打下了府城,京城南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这一仗,没了咱们边军的事,可把京营一次性给吃饱了。”
石光珠之所以提起这件事,还是因为功勋的缘故,有了功勋,爵位提升还有保级,都是至关重要的,延绵后代福泽,边关战事虽有功劳,可都是上不了台面,都是苦劳,
而南边的事则不同,太平教的逆贼,霍乱京南之地,占了不少的城池,这些可都是看得见功勋,京营虽说没有多大战事,可是这一次,不同寻常,怕是很多人受了恩惠。
三人同时想到这些,相互看了一眼,柳芳撇了撇嘴,说道;
“南边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主将,可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本以为是洛云侯率军南下,没想到是他带兵去了,这样一来,怕是另有波澜,功勋不是那么好拿的,想一想之前的白莲教之祸,前车之鉴。”
“这倒也是,就怕王节帅麾下那些人贪功冒进。”
侯孝廉也有些担心,只有身边的石光珠摇了摇头,还想着功勋,哪个功勋不是用人命换来的,都想着捞好处,仗谁打。
“你们就在这瞎想,十几万大军,总不能吃了败仗吧,小小不言,动不了筋骨,京营还有那些客军,都忍了那么久,不开开荤,如何能够有士气,另外的就是,林山郡还在朝廷手中,太平教那些贼人,还威胁不了京枢重地,不成气候,”
石光珠摆了摆手,起身道;
“行了,都别说了咱们寻个地方,好好吃一顿酒,这几天,嘴里都淡出个鸟了,去不去。”
看着二人还坐在那,石光珠又问了一遍,二人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哈哈,走,同去,咱们哥三,今晚不醉不归,走。”
一声豪爽的声音,响彻城楼上,三人勾肩搭背,一同下了城墙,
关外,
依旧是风尘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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