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回来了。”佣人从门外呦呵着。
席铮起身,没往门口看,直接抄兜拐进后院招待的大堂去。
而踏入席宅那刻起,邹晴的心就发慌得厉害。
她怯怯地跟在席廉身后,给他推轮椅,“席先生,我这般到访,会不会很不合适?”
“不会的,他们很高兴你能来,何况,你是在帮我的忙。”
席廉的笑,一直挂在脸上。
来之前,席廉对她说,今天是席母的生辰。
自上次晚宴,家里催得紧,悠悠之口难堵,想请她当下护盾。
只要她不愿意,席廉不会逼她。
这段初相识的日子,席廉待她的好,是一直尊重的好。
没有威胁,也不强迫,更愿陪自己走出阴霾。
虽然席铮也会在,但方才在镜头里的那一幕,席廉的治愈,让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帮忙。
邹晴将在扶把上的手,攥紧了些,重重地“嗯”了声。
宴请大堂,高朋满座,都是与席家相交颇深的座上客。
宴席刚开,大家都正集体起身敬酒。
唯听主桌那边,席老老夫的声音高起:“是廉儿回来了。”
“奶奶,爸,妈。”席廉在门口,沉稳地叫唤了几位长辈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追溯而来,现在席廉那张笑容自得的脸上拂过后,又不约而同地留到他身后站着的邹晴。
“这位是?”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地卷入邹晴耳里。
邹晴自始至终,都适应不来被人窥探深究的目光,低着头,视线落在席廉干净的肩膀上。
同样在主桌上的席铮,在众人之中,第一个,坐了回去。
他面色俊冷,高不可攀。
似乎一点都不好奇,这时哥哥带回来的人是谁,也似乎已就心知肚明。
“别那么紧张,跟我一起上去。”席廉说话很轻,在给她鼓励。
邹晴深吸了口气,僵着不太听使唤的身子,推着席廉,穿过众人的目光中,到达他指定的方向。
在她穿过的那秒,邹晴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这好像是邹传雄上次带来的小女儿?”
“他这招好,卖女求荣的棋,下得不错。”
待到席廉开口介绍她时,她才倏然回过神来。
“妈爸,奶奶,她是邹晴,邹家小千金。”
“席叔叔好,席阿姨好,席老..”邹晴抬眸,看着席老夫人那张绷得严肃的脸,有些害怕,“席老夫人好!”
“不叫奶奶?”席老夫人动着眸子,同上次一样,看她都是里里外外的穿透式。
“奶奶,邹晴紧张。”席廉护着她,很护着她。
席老夫人看自己的宝贝孙,魂都被勾得死死的,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下午饮茶听那意思,就是这个丫头的八字,还不肯画上去,心里傲气得添堵。
“呵呵,果然是个干净漂亮的姑娘,就座廉儿旁边吧。”
席父客气,一直笑容可掬,很多事都不怎么想掺和的样子。
反而是席母,她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邹晴。
从人,到衣服,到骨子里那看似娇气拘谨的样子,却总显露着难以压制住的光芒。
席母都看入眼里。
她一路看着邹晴落坐到席廉旁边,又将视线挪到对面一直未吭声的小儿子身上,摸了下心口的粉钻吊坠说,“我怎么没听过,邹传雄还有这么一个小女儿。”
她这话,是说给席铮听的。
邹晴的手藏在桌下,收拢成团。
而席铮的眸色一直很淡,很冷。
就算是亲人同他说话,他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席母的话,反而手边的酒杯,一直没有消停过。
邹晴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是这么一个,这么爱喝酒的人。
宴席中间,有好几轮的敬酒仪式。
人拥来,主桌席上就变得混乱,可以用人多嘈杂来形容。
邹晴也在这几波拥挤中,不由自主地鼓起勇气,朝席铮那边的方向看去。
她以为,他不会看到她。
哪知,只要她一错眸,席铮灼烧的瞳仁,就偏偏恰巧地印到她身上来。
明明隔着中间大大的红色圆桌,席铮的目光却像一条烧到滚烫的铁链。
紧紧拴在她身上,烙印下痕迹。
邹晴读懂他的意思。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倏然,一直不知轻重的手,落到邹晴的肩头处。
因穿着无袖,她明显感觉到这手掌下粗糙的茧子,令她不舒服地抖了下。
同时看到这慕的席铮,灼烧的眸里,夹杂起怒意。
压着她肩头的,是一个上来敬酒的男人。
三十几岁的样子,看是有点醉,脸很红。
席廉洞悉到邹晴眸眶里的害怕,立即拨开放在她肩头的手,把自己的手环了上去。
脸上的温色没有改变,只是看向男人的目光变得犀利,口吻带着警告:“姚先生,我女朋友不是给人搁手的。”
他此话一出,男人笑着收回手,神色带点慌张地解释:“席大少别生气,酒喝多了,来,我敬你一杯,早日喝你的喜酒。”
席廉看男人收敛,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今日是生辰宴,动怒影响了母亲的福气。
只是撇过头,没去喝男人敬的酒。
小心安慰着身边的女孩,“没事了。”
“嗯。”邹晴轻点了下头。
席铮将放在他两身上的视线抽开,啪的一声落下酒杯,转身出了大堂。
酒杯落下的声音,淹没在吵闹的敬酒仪式里。
只有一直留意的人才能知道。
邹晴知道席铮出去了。
她还被席廉温柔护着。
——
夏日的夜晚静悄悄的。
没有明月高悬,反倒是群星璀璨。
席铮靠在后庭院里的吊椅上。
修长结实的手臂轻搭在椅背,姿势随意,颓废慵懒。
长腿支在草坪上,吊椅咿咿呀呀地发出铁锈摩擦的响声。
在寂静的院子里,很突兀。
没过多久,邹晴走出来。
她跟席廉说,想出来透透气。
这场面对于她来说,确实还是需要慢慢适应,加上今天,只是用“帮忙”的借口将她留下来。
席廉由着她的想法,也顺着她。
邹晴沿着大堂门口的鹅卵石路走着。
没有方向,只觉得席家老宅真的很大。
庭院里的风,能把人乱糟糟的心,吹得平静。
“阿铮,你什么时候到我哪坐坐?”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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