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栀被架着带出了化工厂,到了门口就被吓到腿软的曹晴一把抱在怀里。
“晚栀,你没事,吓死我了!”
温晚栀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愣愣呆呆地看着火光。
她的暮暮,还在里面。
薄严城也还在里面。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骗了她一次!
不是说好了,会带着暮暮安然无恙出来的吗……
温晚栀身子剧烈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心里像是被刀搅动一般痛得发麻。
如果她能再注意一点,好好保护暮暮,如果她不带他回来京城,是不是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温晚栀眼被烟和火灼得生疼,却半点不想移开视线。
曹晴流下泪来,死死抓住温晚栀,生怕她冲进火海,做出傻事。
霍启东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箍紧。
如果暮暮没了,温晚栀也就去了半条命了。
他拿起对讲机:“直升机配合警方搜救。”
火势未减,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危险的,但是霍启东顾不上那么多了。
每一秒钟,人命都在流逝。
薄严城从火光中睁开眼,眼前一阵模糊。
耳鸣逐渐散去,才听到一直护在胸前的小家伙,正撕心裂肺地喊着爸爸。
薄严城剧烈地咳了几声,黑色的血从唇边流下。
他抹了一把,淡淡安抚:“别怕,带你出去。”
薄严城踉跄着站起身子,把暮暮轻柔护在胸前,循着直升机的声音,带着暮暮往厂房楼顶走去。
暮暮看着薄严城越走越慢,呼吸越来越粗重,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啊啊叫着,想引起男人的注意。
薄严城咽下嗓子眼里的腥甜,开口声音沙哑:“别害怕,既然你会说话了,叔叔教你一句话好不好。”
暮暮点点头。
薄严城忍着身上的剧痛,扶着楼梯扶手,稳住摇晃的身形:“妈妈是不是……咳……经常掉眼泪?”
暮暮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重重点点头。
薄严城把暮暮往怀里颠了颠,低声喑哑地笑了:“叔叔猜对了,暮暮,出去之后记得告诉妈妈,别哭,别哭。学会了吗?”
薄严城眼看着楼顶近在眼前,他双腿有千斤重,后背痛到没有知觉。
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顶楼的铁门,直升机晃眼的搜救灯打在了他和暮暮的身上。
薄严城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最后还不忘把暮暮稳稳地放在身上。
暮暮见薄严城没了反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抓紧了薄严城染血的领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baba——”
薄严城已经没力气抬起眼皮了,他只能在混沌的脑子里,最后回答一声。
小家伙,我不是啊。
我倒是希望,能是你爸爸……
工作人员七手八脚把薄严城和暮暮抬上直升机,直接飞往第一医院。
站在化工厂门口的霍启东接到了消息。
“霍爷,人找到了。孩子没事,大人重伤,多处骨折,内脏破裂,失血过多,现在必须立刻赶去第一医院。”
温晚栀身子猛地一晃。
太好了,暮暮没事。
可薄严城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霍启东的对讲机里传来真真嘈杂声,温晚栀定神一听,就听到了暮暮的声音。
霍启东递过对讲机,温晚栀拿近了,才听到暮暮奶里奶气地带着哭腔,不停喊着爸爸。
温晚栀湿了眼眶:“暮暮别哭,妈妈在这,很快就去陪你了。”
听到妈妈的声音,暮暮抽泣了几声,一双小手还是死死拽着薄严城的衣角不肯放开。
小松鼠的爸爸就是这样把小松鼠从树洞里救出来的。
那是爸爸才会做的事!
温晚栀轻声安抚着暮暮,很快他就止住了哭声。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来:“晚栀……?”
温晚栀心里一紧,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她眼眶发热:“薄严城,你怎么样?”
薄严城声音微弱到温晚栀快听不清,她把耳朵贴近了对讲机,才听到一声叹息似的话。
“晚栀……你的孩子,没事……”
温晚栀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不受控制地提高,生怕对面的人就这样闭上眼,再也听不见。
“薄严城,那不光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
她甚至来不及仔细听,薄严城到底听没听到,便再也控制不住地自顾自哭了起来。
对讲机里传出了暮暮的声音,让温晚栀呼吸一滞。
“妈妈,别哭。”
“妈妈,别哭……”
温晚栀心里暖得要溢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暮暮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竟然,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刻。
她作为母亲,居然还要孩子来安慰,心里更是酸楚得不得了。
她的暮暮,从小都太过懂事了……
温晚栀捧着对讲机,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呵,暮暮,很好……很好……”
薄严城思绪飘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在那个地方,他拥着温晚栀,怀里是软嫩的肉团子一般的暮暮,他们还生活在半山别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
温晚栀没死?
暮暮也是他的孩子?
如果是梦,他宁可永远也不要醒来。
温晚栀赶到第一医院的时候,薄严城正在抢救,暮暮坐在儿童病房里,医生进行着全面的检查。
好在,暮暮非常健康,并无大碍。
医生欣慰地松了口气:“甲醚对孩子的毒性还是很强的,好在及时做了处理,孩子没有丝毫中毒迹象。”
医生神色一变,看了一眼抢救室的门,叹了口气离开了。
温晚栀一颗心高高悬着,薄严城这次是真的在鬼门关了。
爆炸引起的外伤本就非常严重,后背好几处深可见骨。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
更致命的却还是甲醚引起的窒息中毒。脑部因为缺氧已经受到了影响。
再加上之前他本就有药物损伤,这一次,凶多吉少。
温晚栀抱住暮暮,没忍住又红了眼眶。
暮暮小手摸了摸温晚栀的脸,小声开口:“妈妈,别哭。”
温晚栀心里一酸,挤出了笑容:“好,不哭,谁教你的呀?”
暮暮小脸一垮,看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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