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牧青寒说出这种丧气的话,左思鸢一下子着急起来,站起身走到牧青寒旁边:“青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七。”牧青寒冷静得出奇,他伸出手轻轻在左思鸢手背上拍了两下:“就算我有十成把握,也得想好万全之策才行。”
“什么万全之策?”左思鸢咬紧牙关,眼泪已经在眼眶之中打起转:“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作为你的妻子,当然应该跟着你出生入死,你觉得万一你有什么好歹,我会肯离开这里么?”
牧青寒眼神黯淡了下,他深爱时七,也深知时七对他亦怀有相同的心意,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舍不得时七为了他搭上性命。
严飞跟茶香对视一眼,默默出声解围:“左姑娘,殿下已说了是假设而已,属下相信有殿下的部署,是不会发生意外状况的。”
左思鸢咬牙拽紧了牧青寒的衣袖:“青寒,你答应我,不许有任何意外。”
终于,牧青寒像败下阵来,抬手把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而后,柔声哄劝:“好,我答应你。”
“还有……”她又想了想,旋即心虚一般地垂下眼帘,启唇艰难说道:“凡事一定要以你自己的安全为重,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能懂我意思吧?”
牧青寒失笑:“在你眼中,你的夫君就这么弱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左思鸢抬起头急着解释,却猝不及防地撞见牧青寒柔情似水的眼眸,一时间哽住了。
“我知道,我都听你的。”
牧青寒说完这句话后,又细细嘱咐了严飞和茶香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云轩殿。
左思鸢站在门内,默默无语地看着那抹挺拔俊逸的背影,两眼死死盯着他去的方向,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直到再也看不见牧青寒的身影为止。
“小姐……”茶香看着不忍心,走到左思鸢身旁拉住她的手,想劝上几句,却发现言语在此时此刻是那么无力。
入夜时分,神武殿前秋风乍起,吹走了庭前提前飘落的几片树叶。
漆黑的天空之上星斗遍布,一轮圆盘似的圆月高高挂起,天空中连一丝云彩都看不见。
傅慕竹穿着一身规整的朝服,沉稳地踏着神武殿前的白玉阶梯,走至殿前,对驻守殿外的内监道;“傅慕竹求见皇上。”
不多时,周福海从殿内走出来,满面歉意地对着傅慕竹欠身说道:“傅丞相,皇上今夜心烦气躁,现下服下凝神汤药,刚刚睡下。”
傅慕竹剑眉轻蹙,面露为难之色:“可本官跟皇上约好此时入宫,将九龙杯献给皇上的,现在这……”
“若大人不介意等待片刻的话,倒是可以等皇上醒来。”周福海不动声色道:“皇上近段时间来眠浅,说不准过会儿便起身了。”
闻言,傅慕竹心思微动,他压下心底情绪波动,点点头说道:“便只能这样了,多谢周公公,那本官就在此稍等片刻吧。”
周福海赔笑道:“更深露重,请丞相大人入殿等候。”
傅慕竹莞尔一笑谢过之后,跟着周福海走入正殿,偌大的殿内夜里却没有任何一个宫人在。
迎着他带着疑问的目光,周福海解释:“近来圣上心事繁杂,说了太多宫人伺候反而招人心烦,便把驻守的宫人都撤下了。”
“原来如此。”傅慕竹说道。
“奴才去寝殿瞧瞧皇上,若皇上醒了,奴才第一个来通报给大人。”
周福海十分客气地说完,便转身走入偏殿。
神武殿内,仅剩下了傅慕竹一人。
傅慕竹环视一周,缓步走到神武殿窗边。
平素每日都来上朝的地方,却没想到空无一人的时候是如此落寞而凄清。
傅慕竹伸手支开窗子,看着夜空之中亮得出奇的月亮,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仿佛一心沉醉于此等月色。
就让这美丽的月光为牧家兄弟,为这座明日就将易主的皇城送葬吧。
傅慕竹的目光落在窗边垂落于地的帘幕之上,厚厚的龙纹织锦,若是用来藏匿刺客的话,一定能藏下十几个。
他轻蔑嗤笑一声,转身阔步朝着龙椅方向走去,纤长白皙手指拂过龙椅之上精美的龙纹,撩袍坐在上面,俯身看着庭下,当真是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傅慕竹抬起手,盯着自己苍白的掌心,想象着要不了多久,这座陷入沉睡之中的皇宫就会被杀戮声和哭喊声填满,而这座神武殿的房顶上亦会被沾染上血污。
想到这里,他竟生出一丝痛快非常的感觉,对他而言,天下绝非最重要的事,他所求的只是亲眼看着牧家兄弟,尤其是牧青寒,在他面前一点点失去性命。
他这么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终于,周福海从偏殿出来,见傅慕竹从容自在地坐在庭下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品茶,眉头便悄无声息蹙了一下,旋即恢复笑容,冲他说道:“丞相大人,皇上现下已经转醒,邀您进偏殿一叙。”
傅慕竹迟疑片刻道:“可皇上从不允许臣子进入内殿,本官如此做,是否于礼不合?”
“无妨,皇上说了,傅丞相乃是推心置腹的亲信,自然是可以入帘一叙的。”
待傅慕竹走进偏殿之后,周福海便告退了。
看着纱帐上映出牧青野的侧影,傅慕竹顿时感觉气血上涌,期盼已久的成功,而今便要唾手可得,就算云淡风轻如他,也难免内心风起云涌起来。
他强压下起伏的心绪,镇定自若走至帐前请安:“微臣参见皇上。”
就在此时,自帘幕之内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再接着,牧青野的声音响起。
“爱卿请起。”
傅慕竹心思微动,这声音嘶哑至极,全不似牧青野的声音,倒像是个迟暮之年的老者。
如此一来,他心里便对牧青野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傅慕竹站起身来:“微臣前些日子奉命巡查汝南,无意间发现了此物,据说是早年间邻国皇宫之中流传出的宝物,名曰九龙杯,乃是以九条龙作为装饰,微臣见此物玉色通透翠绿,雕工也是精巧,便来献给皇上。”
一阵咳嗽声过后,帐内又说了句:“爱卿真是有心了。”
而与此同时,神武门外。
吉默骑着匹紫褐色麟驹,遍身穿着金光闪闪的甲胄,身后跟着十几名精锐,立于神武门外,忽然一声令下:“给我把这宫门捣开!”
顿时,十几名精兵同时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把驻守在宫门外的禁卫军砍翻在地。
接下来,几十个南疆兵擎着根三尺多宽的木柱,一下下重重地撞着宫门,不出片刻,宫门大开,露出深埋于黑暗之中的皇宫。
“杀进去!”
吉默把长刀举过头顶,一双眼睛在杀意的炙烤之下布满了血丝。
京城的城门也被攻开,一时间无数火把点亮漆黑的午夜,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踏碎了百姓们安眠的美梦。
神武殿中,傅慕竹心下掐算一下时间,想来是时候了,不动声色地抓紧了藏在袖中的鱼肠剑,悄无声息走到床帐之中,对里面轻声道:“皇上,微臣把九龙玉杯带来了,皇上可愿赏光看上一眼?”
“好……”
床帐里话音刚落,顿时傅慕竹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傅慕竹朝后一躲,堪堪躲过了牧青寒致命的一招。
他连着退后几步,看向牧青寒的眼里却少了些不敢置信:“我早该想到的。”
牧青寒冷笑几声,把左手的匕首换到右手,冷眼瞪向了他:“在死之前让你坐一回皇位,你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傅慕竹笑出声来:“没想到这许久未见,你还是喜欢占尽嘴上风光。”
牧青寒不动声色道:“这么长时间,你总算从背地里阴人变为敢面对我了,倒算你做了一回男人!”
傅慕竹眼底迸出森寒阴冷的光芒,在漆黑无垠的夜晚彻底卸下所有的伪装,宛若一匹嗜血豺狼彻底朝对手亮出獠牙:“本来打算先结果了牧青野,再去死牢把你杀了的,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
说罢,他扬起手中鱼肠剑,奋起朝着牧青寒扎了过去。
“叮”的一声,牧青寒眼疾手快抬手把他的剑刃格挡过去,反手朝他脖颈处刺去,招招用尽气力,毫不留情地把傅慕竹朝着死路上逼。
傅慕竹身形如影般,闪躲过他每一次的攻势,不忘见缝插针地偷袭,却也不得手,跟牧青寒打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眼里都带着死拼到底的决绝,这一场战役来得太迟,他们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了。
他们打斗片刻,寝殿内的物事在空中翻飞,跌落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块。
终于,牧青寒抓住机会,在傅慕竹膝盖弯处狠狠踢了一脚。
剧痛袭来,傅慕竹眼前一黑,下意识施展轻功,朝正殿而去。
牧青寒薄唇抿得紧紧的,奋起直追,两人一路缠打到正殿之中。
傅慕竹钻进窗帘之中,顺手不忘把牧青寒也拖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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