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意?”左思鸢不敢置信地反问。
“咱们就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兵才走,现在又要返回去,岂非是自寻死路?”牧青寒神情严肃:“再者说了,师父愿意收留我们一次,却未必代表他什么可怜人都愿意收留,若他不肯接纳江家兄妹,又待如何?”
左思鸢眼中神色一紧,牧青寒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甚至从来都不曾说过不字,却在这个问题上空前强硬。
仔细想想,他说的却不无道理,就算她想要救江家兄妹,也不可以慷他人之慨,把这份责任强加在太初的身上。
“那怎么办?”她沮丧地坐在门槛上,额头抵着门框,满脸愁云惨雾:“若是在这里把他们两个撇下,我只怕这辈子良心都无法安宁。”
听她所言,牧青野亦是一阵沉默,隔了良久才道:“好吧,我愿意把他们先行护送回师父那里。”
左思鸢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转而又忧心忡忡:“那你不怕有追兵了?”
牧青寒牵起嘴角笑了笑:“根据这里的状况来看,余下几座城镇的状况只会更糟,这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选择去面对禁卫军,至少他们没有南疆那群野人凶狠。”
左思鸢默默点头,忽然心头一动,想到了什么,她俯下身,对江小河说道:“去看看小溪的药好了没有。”
江小河脑袋灵光,知道两人要说一些私事了,便点点头,听话地走到炉子前看着药,还抬起手把自己两只耳朵堵起来。
“时七,你好似有话要对我讲。”牧青寒奇怪地看着她。
左思鸢握住他的手腕:“青寒,你相信我吗?”
牧青寒不明就里,却仍旧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左思鸢神情严肃:“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会知道?”
牧青寒剑眉轻蹙,思忖半晌,淡然开口道:“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勉强你半分的。”
“栾河上对你下毒的人,其实不是别人,就是傅慕竹。”左思鸢面色沉静,一字一句泠泠道来:“我不清楚他是哪里来的孔雀翎毒,但这是他亲口承认的。还有火烧村子的事,虽然咱们捡到了写着禁卫军的箭,但这对他而言太容易得到了,他一定是想通过这个把你逼走,离间你跟皇上之间的关系。”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牧青寒面无表情的脸:“其实刚才你说朝廷内忧外患,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但是,我并没有证据,只是直觉。”
她说完,换来牧青寒久久的沉默。
左思鸢垂下眼帘,艰难开口:“你若嫌我对你有所隐瞒而生气,我无话可说,可你务必要仔细想想,别上了他的当之后追悔莫及呀。”
忽然,牧青寒长臂一伸,把她揽入自己怀抱之中。
猛然陷入他的怀里,左思鸢先是一愣,旋即鼻尖微一泛酸,紧紧地抱住了他。
“时七,谢谢你。”牧青寒的声音沙哑,在她耳边缓缓而道。
左思鸢一愣,轻抚着他的后背:“你说什么?”
“其实,我也隐隐有此感觉,皇兄一向以仁孝治国,他是绝不会对我下此杀手的,可我思来想去,又实在找不到可怀疑的对象,我也想过跟你商量,可我又怕你是误会我对你的心意有所动摇,才硬着头皮走到这里的。”
左思鸢微微一愣,旋即理解了他的纠结,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道:“傻瓜,我怎么会猜忌你呢?你为了我敢舍弃一切,我早已明白你的心意。”
牧青寒定了定神,隐隐下定决心,握住她的手:“如果真如你所说,现在傅慕竹跟吉默一定已经勾结在一起了,等把江家兄妹安置在师父那里之后,咱们就返回京城。”
左思鸢点头:“我早就说过,我为君妇,但遂君愿。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侧支持你的。”
与此同时,大穆皇宫内。
傅慕竹骑着快马,连着奔波了一个日夜,这才回到京城,便忙不迭地换上朝服入了宫去你。
周福海正守在牧青野的寝殿之外,远远瞥见傅慕竹的影子,便忙不迭迎上前来:“丞相大人,快请进殿吧,皇上在病中可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呢。”
傅慕竹收住脚步问道:“现在皇上的身子如何?”
“刚刚醒来,太医说他是气急攻心痰热上涌,再加上数月未曾好好休息才累垮的。”
傅慕竹眼中闪过道未名情愫:“那太医可有开什么药方?”
“回大人,太医开了几味凝神静气的汤药,可皇上都不愿意喝。”
傅慕竹点点头:“我知道了,请周公公带我进去。”
他跟在周福海身后进了寝殿,穿过重重帷幕,到了牧青野床前。
傅慕竹刚一撩袍要跪,牧青野便出声制止:“爱卿无需多礼。”
“谢皇上。”
傅慕竹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牧青野的神色来。
他靠在软垫上,脸色苍白,两颊却泛着怪异的潮红,更显得那副本就阴柔的面目更加阴柔了些。
“洛妃没事吧?”他第一句便问道。
傅慕竹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微臣不知,不过恰才听周公公说,洛妃娘娘并无大碍,而且还说,洛妃娘娘知晓皇上乃是政务繁忙,并非有意要迁怒于娘娘,故此心中并无怨怼。”
“那就好。”牧青野长舒出一口气:“幸亏洛儿没事,不然朕是要对她一辈子怀有歉疚了。”
他说罢,又问道:“对了,边境骚乱压制得如何了?”
傅慕竹脸上显出遗憾神色,躬身回答:“前几日,南疆兵马又在边境处寻衅滋事,大穆出军镇压,可我们的军队对于南疆地势没有对方熟悉,虽然成功镇压,但我方亦是损失惨重。”
“你认为应当如何?”牧青野问道。
“这……”傅慕竹拱手而道:“微臣并非武将,实在惶恐。”
“无妨。”牧青野莞尔:“现在又没外人在此,你大可直抒己见。”
“是。”傅慕竹朝他一拜:“微臣以为,南疆屡屡在边境制造骚乱,其实是想分散皇上的注意力,如若不予以一次强有力的镇压的话,想必是会后患无穷。”
牧青野听罢,连连点头:“爱卿跟朕的想法别无二致,那以你看来,应当如何化解呢?”
傅慕竹提议:“微臣以为,不妨趁此机会举行一次征兵。”
牧青野皱着眉:“此时征兵,新来的将士难以得到训练,而军队也会因为新兵的涌入耽误训练进程,且现在大穆之中一片惶恐,征兵必定带来税赋,到时难保不会带来骚乱。”
“皇上所言极是。”傅慕竹点点头,不露声色地继续劝说着:“但凡是太平盛世,以咱们现有的军队是足以应付了,可现在乃是特殊时期,万事都不比强化军队重要。”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征兵的目的并非是要让新兵们上阵杀敌,而是给南疆一个警醒,我大穆国力强盛,不是他那等番邦小国所能撼动得了的。”
牧青野想了想:“爱卿所言甚是,若是太平时期,自是万事大吉了,可如此危急时刻,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傅慕竹神情恭顺,行了一礼道:“皇上圣明。”
牧青野点点头:“既然如此,招兵一事你就跟一品统领裴素一起去做吧。”
闻言,傅慕竹急忙跪在地上:“微臣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这是做什么?”牧青野皱眉问道。
傅慕竹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伏惟相告:“回皇上,微臣乃一介文官,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微臣不想在朝中惹人非议!”
牧青野眼眸一眯:“你是大穆开国来最得力的丞相,又是朕的心腹,青寒的兄弟,现在大穆有了危机,你莫非是想告诉朕,你要作壁上观?”
傅慕竹摇头:“微臣只是怕朝中群臣会对此有非议,会对皇上心存怨念。”
牧青野神情严肃,冷嗤一声:“朝中老臣腐朽,满眼只有阻碍同僚仕途罢了,他们的话,又怎可听信!”
“可是悠悠众口……”
“够了。”牧青野打断他的话:“你只管尽心去做,协助朕平定此次骚乱,剩下的时期朕会帮你解决。”
牧青野说完,便又咳嗽起来,虽然他极力压制,却仍不难看出,他此次晕倒损伤肌体,一时半会难以恢复。
傅慕竹看在眼里,故意说道:“可皇上身子才刚恢复,是否要再等几日,等到皇上养足精神,再谈征兵一事?”
牧青野表情严峻地摇摇头:“现在最吃紧的就是边关,京中一日,恐怕对于边关来说就像是十日般难熬,解决南疆进犯之事迫在眉睫,朕已无碍,你先回去找裴素商量,朕会在明日早朝颁一道圣旨,让你名正言顺地参与招兵。”
傅慕竹心头一喜,脸上却丝毫不起波澜,他朝牧青野又行一礼:“微臣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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