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西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当天傍晚。
掀开沉重的眼皮,她发觉自己躺在军帐之中,手臂上的刀伤已被妥善包好。
疲惫地支起身子,牧青寒恰好拿着水壶走进来,两人视线一相碰,顿时有些尴尬地彼此避开。
“你身体好些了吗?”终于,牧青寒先开了口。
闫西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壶,仰头灌了两口:“我叫木夕颜,你呢。”
“牧青寒。”
闫西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勾唇莞尔,象征性地请了个安:“见过衡王殿下。”
牧青寒轻笑了下,用作回应这个并不正式的请安:“你认得我?看来我是有日子不在朝中走动了。”
木夕颜沉默片刻才开口:“我爹是木元岭。”
牧青寒恍然大悟:“原来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也不怪你不认得,我自幼跟在父亲身侧在边疆生活,很少回京。”木夕颜垂眸,轻抚过伤口上包着的纱布:“这纱布是你替我缠上的?”
牧青寒点点头,木夕颜看着他,忽然笑了,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的军帐里亮了一亮。
“你笑什么?”
木夕颜并不回答:“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牧青寒薄唇微挑揶揄:“我不好奇这个,我只好奇,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为什么功夫差成这样?”
“你……”木夕颜娇颜之上略过愠色,牧青寒却起身,朝军帐外走去。
“再休息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明日到了下个驿站,我替你找个郎中看看。”
待他走后,木夕颜靠在草垫上发呆。
自从她暴露了女儿身的身份之后,几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刻意疏离和冷淡。
对于那个传说中的心上人,她越发好奇起来。
……
鸢月楼里,左思鸢坐在柜台里,面前摊开一张宣纸,而她手里拿着墨线和一支削尖了一头的木炭,正对着宣纸念念有词,时不时还画上两比。
“小姐,你在桌上比划什么呢?”茶香凑上前来,好奇问道。
“我在画设计图纸。”左思鸢头也不抬一下:“这两天隔壁医馆就搬空了,我得赶紧开始动工,才不会耽误生意。”
“设计图纸?”茶香越发好奇,凑过去看,只见宣纸上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几根墨线孤零零摆在那里。
左思鸢神色一窘,急忙用手肘盖住宣纸:“我还没有完成呢。”
茶香懵懂地点点头,抬头却看见傅慕竹面带笑意站在柜台前,脸上闪过喜色:“丞相大人来了!”
左思鸢也看见了他,一把将那张宣纸塞到柜台下面:“茶香,快去给傅大人倒茶。”
傅慕竹慢悠悠靠近柜台,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带着温润笑意,看着左思鸢道:“时七,你在忙活什么呢?为何见我过来就藏到柜台下面了?”
“没做什么。”左思鸢咧嘴一笑。
“我方才不小心听到你跟茶香说的话了,你在画分店的设计图吗?”傅慕竹嘴角笑意不减。
左思鸢这才认输般把那张几乎是白纸的设计图拿出来,抬手撑着下巴:“叫我写个字还凑合,可这画图我是真的不会。”
“唔。”傅慕竹沉吟半晌:“你不妨把你想要的样子告诉我,我画艺不精,但试试总是可以的。”
“你还会画画?”左思鸢瞪大眼睛:“我的天呐,你小的时候到底得学几门功课啊?”
傅慕竹笑而不语:“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
左思鸢忙不迭地点头,拉着傅慕竹到楼上一间恰好可以看到隔壁的雅间:“就是这隔壁的医馆。”
“地界不错。”傅慕竹点头赞赏:“那时七可有什么要求?”
“我想先把这堵墙打通,然后二楼要一个类似露台的地方,让客人可以在室外吃饭。我还打算在大厅中间搭个戏台子,方便日后请些名角过来表演。还要把隔壁的三层改成两层,把屋顶挑高一点,用屏风隔成小隔间。”
一口气说完后,她小心翼翼看着傅慕竹:“我提的这些要求,你听懂了吗?”
傅慕竹沉思半晌,点点头,把宣纸在桌面上铺开,手持墨线在上面弹了几下,一幢三层楼的饭店便跃然纸上。
他拿着毛笔,又把饭店分割成几个小的区域,画出临街的一部分:“这部分的屋顶要拆除,对吧?”
左思鸢点点头。
傅慕竹又指着其中一堵墙:“这堵墙是撑着屋顶的,不能打通,但是可以找人画上壁画做成照壁。”
经过了他的手,不出一个时辰,一副比例精准的建筑设计图便跃然纸上,他还额外替她指出了不足。
“慕竹,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左思鸢眼前一亮,激动得拽住傅慕竹的衣袖:“没想到你还是个全才啊!”
傅慕竹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笑意:“正好这几日我没什么事,不如就过来帮你监工吧。”
左思鸢欣喜过望:“当朝丞相来监工,这要是说出去,得是多大一个卖点啊!”
傅慕竹看着她,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变成钱的?”
“以前教我的先生告诉我,万事万物都是有价值的,重要的是如何利用。”
傅慕竹笑得宠溺:“看来你这先生也是爱财之人。”
左思鸢挑眉:“有道是人为财死,难道这世间还有不爱钱的人?慕竹,难道你不爱钱吗?”
闻言,傅慕竹眼眸一侧看向她,古井无波般的眼神里藏着隐晦的深意:“我是易求无价宝,难得一喜欢。”
此言一出,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便顿时变得有点暧昧起来,左思鸢心头微动,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却又开不了口。
傅慕竹把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后天就是成英郡主大婚的日子了。”
左思鸢低下头,伸出手指戳着栏杆上的浮雕,漫不经心回答:“是吗?”
“她之前屡次冒犯你,难道你这次就不想回敬点什么吗?”傅慕竹语气变得促狭。
左思鸢抬眸看着她,蓦然勾了勾唇角:“得了吧,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礼尚往来的?”
“这句话说得很不像你。”傅慕竹的笑容之中满含深意:“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左思鸢定定看着傅慕竹的眼睛,确定他并非在开玩笑后道:“你的话说得也很不像你,什么时候清心寡欲的傅丞相也变得喜欢凑这种热闹了?”
“我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傅慕竹不理会她的揶揄,继续问。
左思鸢点点头:“你先说来听听。”
傅慕竹凑到她耳畔,低语几句。
他说完后,左思鸢瞪大眼睛:“没想到你这么腹黑。”
“腹黑?”傅慕竹剑眉一蹙。
左思鸢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把你的肚子切开,里面一定是黑色的。”
“先不说我,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蛮阴损的。”左思鸢认真地评价完,忽然扑哧一笑:“但是听起来很过瘾。以成英那种性格,她肯定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傅慕竹耸耸肩:“女人最容不下的,就是跟自己抢夺爱人的女人。”
左思鸢摇头道:“我可没有跟她抢男人的意思。”
“但是毕竟你曾经拥有过。”傅慕竹一针见血地说:“这种更可怕些,就算你不去主动招惹她,她也会继续刁难你,不死不休。”
左思鸢打个寒颤,傅慕竹的话虽诡异,用来形容成英那种富贵闲人却再恰当不过。
“你说得对,反正也是一辈子的敌人,我为什么不能居于上风呢?”左思鸢打定主意,却忽然想起什么:“但是我没有请柬啊,上次我假扮麻风摆了她一道,听说她回去洗了几十遍澡,这次肯定不会让我进去。”
“我有请柬。”傅慕竹莞尔一笑:“到时候你扮成我的女伴便是。”
左思鸢眼底掠过讶异,看来他是一早就在筹划起这件事情了:“慕竹,我可不要做你的敌人,做你的敌人太可怕了。”
傅慕竹垂眸看着她弧度姣好的侧颜,唇瓣徐徐勾起一缕笑意:“我当然不会与你为敌。”
我疼你爱你都还来不及呢,他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
……
到了下一个驿站,牧青寒迫不及待地从城里找来个大夫,让他替木夕颜好好诊治一番。
郎中查看一番后,对他说道:“这位姑娘刀伤虽深,但没有见骨,也未曾伤及筋肉,只要这十五日不要碰水,应当会很快痊愈。”
牧青寒眉头拧成疙瘩:“你说得轻巧,难道非要见到骨头治起来才有意思?给我拿最好的金创药,再开点凝血消热的药方来。”
郎中看他横眉竖目的,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人,八成是哪条黑道上的,顿时脖子一缩:“是,是,我这就帮这位姑娘开药方。”
郎中走后,牧青寒看着木夕颜蜡黄的脸,忍不住宽慰道:“你忍着点,这种小地方的郎中,比不上宫里的太医,等一回到京中,我就找最好的太医来为你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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