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左思鸢躺在床上,却怎么都不能入睡。
仿佛肚子里有团烈火灼灼燃烧着。
都怪牧青寒那个混蛋。
左思鸢索性放弃睡觉,咬牙切齿地起床披衣,去到后厨,剁起了肉馅。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声音回荡在院落里,配合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显得异常惊悚。
茶香被生生吵醒,侧耳倾听片刻,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有人偷东西?
或者更糟,遇上杀人灭口的强盗了?
想到这里,茶香再坐不住,摸黑穿好衣裳,找了根门闩抓在手里,壮着胆子一步步朝后厨走去。
菜刀的声音仍不绝于耳,而且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
茶香躲在门后,看着门缝里隐隐透出的光亮,不禁冷笑,偷东西还点灯,这贼也忒大胆了。
屏住呼吸,她轻轻推开后厨的门,忽地大喊一声:“抓贼呀!”
左思鸢被吓了一跳,手中菜刀都险些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认出背影的茶香彻底愣在原地。
左思鸢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看清楚,谁是贼啊?”
茶香努力扯出尴尬的笑意:“我,我哪儿知道小姐这么有闲情逸致啊。”
“吵着你睡觉了么?”左思鸢不动声色地转身,把菜刀立在案板上:“那我轻一点。”
茶香顿时觉着有些怪异,且不说现在是深更半夜,就在平时,也不见小姐做切墩这种工作。
“小姐,你是在跟谁置气么?”
她小心翼翼走近左思鸢,无意间瞥了眼堆在案板上的肉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如此细腻均匀,都成肉泥了,可见她已经在这儿剁了多长时间。
“没有。”左思鸢矢口否认:“明天不是上元节吗?我怕馅料不够。”
茶香装作没看见一旁夏厨子备下的馅料,轻声细语地劝道:“小姐,早点歇息吧,明儿有的忙呢。”
左思鸢恍若未闻,神情淡漠地拿起菜刀,继续蹂躏着面前那团肉泥。
茶香咬了咬唇:“那我来帮您。”
“不用。”左思鸢手底动作飞快,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刀刃的寒光。
“小姐……”
茶香还想说什么,却见一道白光闪过,下一瞬,左思鸢手里的菜刀便飞了出去,扎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茶香顿时傻了眼,呆呆看着左思鸢面无表情的侧脸,接着悄无声息地退下。
次日清晨,左思鸢从楼上下来,眼底浓浓两团乌青。
走至前厅,她刚把门打开,便看见牧青寒站在门口。
“时七。”
左思鸢面无表情,“啪”地一声,又把门紧紧关上。
牧青寒在门上拍打着,语气急切:“时七,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夜,觉得你肯定生我气了,你先让我进去,我跟你解释可好?”
左思鸢站在门内,沉默不语。
牧青寒薄唇一抿,眼底闪过不明神色。
他转过身,冲着来往的路人大喊:“今日鸢月楼暂停营业,休假一天!”
喊一遍还不过瘾,他竟然孜孜不倦地大喊着,不少打算登门的食客都误信为真,转向别家去了。
左思鸢气得嘴唇泛白。重重把门推开,转身朝柜台走去。
牧青寒薄唇微挑,慢悠悠跟在她身后,走进前厅。
他站在柜台前,陪着笑脸看着左思鸢:“时七。”
左思鸢直视前方,直接把他当作空气。
故意站到她视线范围内,牧青寒满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时七,我是有苦衷的。”
“你走不走?”左思鸢忍无可忍地剜他一眼。
牧青寒淡淡莞尔:“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左思鸢下巴一抬:“你要是不走,我就走了。”
“你去哪儿啊?”
左思鸢说到做到,径直上楼进房,把门重重关上。
只剩下牧青寒一人跟众位伙计面面相觑着。
半晌,他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我干嘛?赶紧开店啊。”
众伙计不言语,只是又都看向左思鸢的房间。
牧青寒无奈:“你们不开那我来。”
说罢走至门前,恰好走进来位食客,他的脸上顿时洋溢起无比亲切的笑意:“客官,来吃点什么呀?
食客认出牧青寒的脸,吓得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支支吾吾着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一阵挫败感袭来,牧青寒咬咬牙:“不吃就不吃嘛,至于一见我就跑吗?”
“殿……殿下。”身后传来周小三战战兢兢的声音:“要不还是让小的来吧,来这儿的客人大都认得您,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牧青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良久才道:“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就帮着上菜吧。”
左思鸢和衣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头顶帐子上的花纹。
这个男人,放她鸽子不成,还要来搅黄他的生意。
“难道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不成!”她愤怒地低声道。
这话说完,她立即意识到这句话有逻辑错误,她的上辈子离这个时代貌似还很遥远。
就这么躺在床上生了两个时辰闷气,听见楼下渐渐人声鼎沸,料想牧青寒应该已经走了,左思鸢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却看到一副诡异的景象。
牧青寒穿着身粗布衣裳,游走在餐桌之间。
“客官,这是您要的四份元宵!”
左思鸢站在二楼,看着他一趟趟往返于后厨和前厅之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意。
堂堂王爷居然在这酒楼里当起了跑堂,这故事的传奇程度足以用来说书了。
左思鸢心里的怒意不知不觉散了些许,下了楼,她在牧青寒面前站定。
“时七,你来了。”牧青寒冲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倒真的像个跑堂一般。
左思鸢憋住笑意:“你跟我过来。”
说罢,她转身,找了处角落的位置坐下:“说说吧。”
“说什么?”
左思鸢抬眸横他一眼:“说你的苦衷呀。”
牧青寒顿时如获大赦一般,坐在她面前,将他如何惹得娜真离开京城,又是如何允诺她一个要求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唔……”左思鸢以手托颐,细细琢磨了半晌:“那这样看来,娜真的确有权利要求你这么做。”
“时七。”牧青寒握住她的手,双目含情:“我去陪她,只是出于责任,而我想陪你,是出于喜欢,你可要记得。”
左思鸢面无波澜,实则心早已化成一滩泥了。
“那你记得吃碗元宵再走。”她眸光微闪:“我亲手给你做的。”
看着她脸颊微泛红的可爱模样,牧青寒顿时心头一暖:“时七,我会补偿你的,等娜真走了,我会把这段时间你受的所有气,一一弥补回来。”
左思鸢轻轻嗯了一声:“你不要再忙活了,要是有人看见了,传到你哥哥耳朵里,我就有麻烦了。”
事实上,她是害怕牧青野会责罚于他,只是这话从嘴里说出来就拐了个弯。
牧青寒兴冲冲地点头:“行,我听你的。”
左思鸢并没有白白忙活几日,新推出的元宵一经上市,便被抢购一空,更有甚者还专门订了生元宵到府上。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晌午,潮水般的食客散去,伙计们也终于可以暂时休息片刻。
“累死我了。”周小三瘫在椅子上:“我觉得今儿上午全京城的人都来过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啊。”茶香轻轻踢了他一脚:“咱们几个谁不是忙里忙外?谁像你似的。”
左思鸢含笑道:“等今天过了,明天就给你们放假,好好休息一天。”
“真的?”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左思鸢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家?”
伙计们顿时一阵欢呼,左思鸢却带着笑踅进后厨了。
“碧珠姐姐,你发现没有,这王爷一来啊,小姐的心情就会特别好。”周小三眉飞色舞地说道。
周嫂子瞪了他一眼:“你少胡说八道了!全身上下数你这张嘴最能闯祸!”
牧青寒坐在楼上,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薄唇倏尔一弯。
一阵脚步声传来,左思鸢将一碗元宵放在他眼前:“趁热吃吧。”
牧青寒低头一看,澄澈的汤里漂浮着几颗圆滚滚的元宵,还点缀着桂花糖蜜。
吸取了上次教训,他并没有立即吃下去,而是谨慎地问:“这是什么馅儿的?”
“放心吧,都是你爱吃的。”左思鸢微微一笑。
牧青寒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冒着热气的元宵,心头顿生感动。
这可是时七特地下给他一个人的。
舀起其中一颗,小心翼翼地吹凉,刚要将之送入口中时,楼下传来娜真的声音。
“衡王哥哥~”
牧青寒动作一滞,眼中旋即浮起怨怼,动作生硬地放下勺子。
娜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看来你果然在这儿。”
说着,她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亲昵地挽着牧青寒的胳膊,冲着左思鸢挑衅一笑:“我们要去游灯会了。”
左思鸢点了点头。
“看来该属于谁的就会属于谁。”娜真不依不饶地继续嘲讽:“不管旁人怎么耍手段都没有用。”
“你说的很对。”左思鸢表示由衷地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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