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是再紧张,他也不能表现出分毫。
表面上仍然做出一副惶恐而迷茫的样子。
只有握住厢门的手,微微扣紧,仿佛时刻准备将人直接关在里面。
季啸风越加用力地撞击着箱子。
他仿佛能感觉到,人就在面前,他马上就要得救了,就要重见光明了。
那一瞬,季啸风也激动到了极致。
“好像有动静。”
检查人员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凝重紧张起来。
他给另外一名同伴使了使眼色,同时从腰间抽出了配枪。
小心翼翼往前移动着。
车厢里温度很低,流淌的空气都几乎要凝结成了实质化。
外面突然不知从哪飞出一堆乌鸦来,打乱了此刻的沉重。
检查人员不由得转头一看,下一秒,感觉自己身体被冲撞。
那箱子后方哗啦啦飞出了好几只漆黑的乌鸦,让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是一群乌鸦。”
惊吓之余,他揉揉额头。
“你这货车厢里,何时进了乌鸦,也亏得没给冻死。”
他收起配枪。
看着乌鸦飞出去。
从车厢里飞出的乌鸦,很快就和外面那群汇合在一起,盘旋在一起飞上了天空。
“啊?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去的乌鸦。”
货车司机挠了挠头,眼底深处也都是疑惑。
“好了,走吧。”
检查人员跳下车厢,示意司机将车门关好就可以上路了。
“好的好的,辛苦几位了。”
货车司机连忙点头。
然而内心深处却是松了口气。
要不是这群乌鸦,恐怕季啸风已经被抓住了。
他也没想到,会是一群乌鸦来帮了他。
内心的感觉还有点微妙。
货车厢又一次被狠狠关上。
临关门之际,司机暗暗看了一眼其中的某个大箱子。
隐隐间还能看到一点点抖动的痕迹,他知道,那是季啸风在里面挣扎。
未免季啸风被冻死,那个箱子里放上了隔绝温度的东西,还有自发热的道具,季啸风身上还被贴满了暖宝宝。
秦爷说过,季啸风的命一定不能折在半道上。
今天这一关过了,接下来就能成功将这货给运到京圈了。
“咔嚓!”
厢门又一次落了锁。
把季啸风无声的嘶吼与绝望又一次隔绝在里面。
无尽的黑暗又一次侵袭了季啸风。
他绝望地撞击着箱子,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然而没用了,货车摇摇晃晃,又一次上路了......
“一群乌鸦......”
得到消息的秦昊,表情怪异。
居然是一群乌鸦帮了大忙。
“看来,是有人在帮我们。”老爷子起身。
“会是谁?”秦昊问道。
“自然是,告诉王珂秘密的那个人。”秦远苍说道。
“爸,真的不查查吗?”
秦昊很想找出这个人。
“不用查了,她应该是不想现身的,不然也不会借王珂之口告诉我们了。”
秦远苍摆摆手。
好了,他们也该启程了。
可是秦昊看秦远苍的表情,分明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不想现身?奇怪,为什么不现身?我看王珂也没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
秦昊还是不理解。
在他看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肯定是那种好几十岁的老人了。
但是排查了一圈,王珂根本没和别人接触。
而这个人为什么要揭露秘密,却又借王珂的嘴巴呢?
“呵呵呵。”
秦远苍却只是笑得有些古怪。
与王珂接触最多的,不就是那个叫季桑宁的小丫头吗?
罢了。
事到如今,尘埃落定。
既然她不愿意现身说法,秦远苍自然不会强求。
活到这把年纪,早就看淡了人世间的一切。
也尊重每个人的秘密。
在老人的眼中,世界的运转和年轻人眼中,到底是不一样的了。
这世上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却并不是人类可以窥探的。
也许只有人死了那天,才能窥见一二。
“走吧,启程了。”
秦远苍往门外走去。
罗管家也急忙跟上。
秦昊抓了抓头发。
虽然已经快到了不惑之年,但秦昊看待问题,始终不如老爷子那么通透。
其实某种程度上,季啸风没说错。
比起老爷子,他真的废太多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是秦昊自知,自己哪怕一辈子,也达不到老爷子的高度。
而季桑宁此时,也来到了华容山脚下。
这具身体,此刻手无缚鸡之力。
面对神女几乎是死局。
但,死局她就得退缩吗?
不可能的。
明知是死局,她也要上,偏要做这破局之人。
华容山道,有人工修建的台阶。
数不清多少阶。
如今已然废弃,上面布满了青苔与杂草。
还有未经打理的小石子儿。
她手持桃木剑作为拐杖,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原本斩妖除鬼的桃木剑,而今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剑,发挥不出任何神奇的力量。
当然,季桑宁也从未将桃木剑仅仅当做武器。
它是灵活的。
它可以是挖地的锄头,可以是捉鬼的剑,也可以是杀人的刀,正如此刻,它也可以仅仅是一柄拐杖而已。
所有的装备她都带上了。
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头顶,盘旋着一只只乌鸦。
乌鸦,一直被视为不祥之物。
但是此刻它们的存在,对季桑宁而言,却是一种友好的信号。
山道的两侧,还有蛇涌动,不时也有黑猫蹲在树上,注视着季桑宁的动作。
平常人看到,只怕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些平时被视为凶物的东西,此刻就像是她的伙伴,在陪着她攀登华容山。
无端有一种和谐之感。
这枯燥,充满未知危险的通道,在这些伙伴们的陪同下,季桑宁竟觉得没那么寂寞了。
“谢谢你们。”
季桑宁停下喘了两口气。
这具身体一直就没真正恢复过。
营养不良加长期饱受折磨,身体素质恐怕比不上一个十岁的孩子。
走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而且,因为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隐隐能闻到身体里传出来的某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也许,正是这种腐朽的气息,让她在不使用巫术的情况下,也能吸引这些小动物和她一起。
换句话说,她已经腌入味了......
季桑宁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巫女,身边盘旋的东西,都充满一种不详的气息。
她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山道。
等她爬上去,只怕已经天黑了。
所以,此刻神女残念是否正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季桑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手握着神石,如同一个朝拜者,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当然,她并不虔诚。
她更像一个离经叛道的人,每一步,都是挑衅。
给她病弱的身体,让她失去力量,让她在短短时间尝尽世间冷暖......
这些,所谓命运赐予的东西。
从来都不会让她拜服。
她就偏要做渎神者。
啧,神女残念似乎也算不上真正的神呢。
季桑宁如此想着,身体越是疲累,她的思维就越是清晰。
废弃道观里。
神女像上的红布悄然飞出去,飞到天空逐渐变大,变淡,最后像是完全覆盖在了天空之上。
使得华容山的天空陡然阴沉,天边是血腥的红霞。
顷刻间风雷交加,山林被吹得簌簌作响,摇摆不断。
巨大的妖风,好像下一秒就会将树完全折断。
更别说瘦弱的季桑宁。
季桑宁握紧了桃木剑,死死扎根在石阶上。
这巨大的狂风,差点将她吹下去。
每一步,都愈加艰难起来。
就连抬脚,都仿佛被狂风推攘着。
季桑宁好不容易上了一级。
天空无端落下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冰雹。
噼里啪啦砸在了季桑宁头上。
瞬间,季桑宁头破血流。
下一秒,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脚下一滑,季桑宁从山道上滚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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