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宁眯了眯眼睛。
匣子里装着的慧子头颅，是活的，头连接着一截颈椎。
上面有一些絮絮，好像蠕动的蛆。
但仔细看，又能发现，那是粉色的肉在蠕动，在生长。
季桑宁很快就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
“惠子啊，神主救了你，很快，你的身体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季桑宁莫名觉得胃里翻涌，上午的早饭都差点吐出来。
那果然是肉絮。
难道慧子的这颗脑袋也是重新长出来的吗？
季桑宁仿佛能想到一颗肉球慢慢生长......打住，不能发散思维了。
“祖父，慧子一定不会让你和神主失望的。”
慧子开口，声音阴森森的，好像玻璃碴子割人的那种阴毒。
“好孩子。”
光雄摸了摸慧子那颗头颅，语气十分温和。
“神主救了你，赐予你神力，往后你就是神主的奴隶，要好好利用这些力量，知道了吗？”
“慧子明白，慧子一定会让季桑宁付出代价。”慧子舔了舔唇。
“她体内的神力，慧子也要抢走。”
慧子说到兴奋之时，那颗脑袋不停地颤动着，让颈椎上飘着的肉絮也跟着抖动，更恶心了。
光雄满意的点头。
他们一开始，不就是为了季桑宁体内的神力吗？
得到神主授意前往华夏，抓捕季桑宁失败，慧子也魂断千里之外。
是神主让慧子复生的。
说着，光雄又虔诚地朝着那尊小小的神像跪了下去，一旁，庆太郎也麻木地跟着跪下。
似乎直视神像是一种亵渎。
二人谁也没敢抬头看神像。
这就导致季桑宁啥也看不到。
季桑宁试图操控庆太郎抬头去直视神女像，但却受阻。
庆太郎十分抗拒，甚至是出于本能地在挣扎。
季桑宁便越发强硬地想要操控庆太郎的视线。
结果就是庆太郎在光雄旁边跪着，抖得像个帕金森一样，翻着白眼。
“庆太郎，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像是得了羊癫疯了？
庆太郎嘴里发出一声声狗叫。
最后还是抵不过季桑宁这边下达的命令，短暂的抬头看了一眼那尊小巧的神像。
虽然只是一个瞬间，季桑宁也看到了。
紧接着庆太郎就晕在了当场。
而季桑宁也愣住。
那神像，确切说，是神女像。
有着黑黑的头发，精致的脸，透着一种高贵与冷艳，令人不自觉想要虔诚膜拜。
她是与生俱来的神，是真正的神。
与那靖海娘娘不同。
她真的有种神性在。
然而，令季桑宁呆住的，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神性。
而是......那是自己的脸。
神女像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张了张嘴。
为什么会这样？
神主，也就是那神像，为什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神女传说是真的。
可神女在人类文明之前就已经陨落。
现如今，怎么会化身神主？
她有怎样的阴谋？
想要抓住自己又是为什么？
季桑宁身上有些泛寒。
她现在已经确定，幕后黑手就是神主。
季桑宁坐在原位上，用了很久才缓过神。
另一边，某个古屋之中。
浮光盘坐在蒲团之上。
面前摆放一尊小型神女像。
“神主，她就在岛国。”
浮光问道。
桌上点着香炉，飘渺的气息盘旋在屋子里。
面前没有任何变化，神女像也还是那尊神女像。
但是浮光静静等待着。
过了片刻。
神女像里传出一声轻呵。
“可惜，我现在无法对她怎样。”
那声音，高傲，冷漠，俯瞰众生。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自持又庄重，怜悯一般垂怜了世人一眼。
却已然让人心神震荡。
“那个女人的身体长出来，还需要一周左右。”浮光了然地说道。
“那便等一周。”神女像里的声音愈加冷漠了。
“既然如此，您没有要属下做的吗？”
浮光似乎不敢直视神女像，眼神一直盯着自己鼻尖。
“浮光，抬起头。”
神女像里传出轻笑。
浮光便乖乖抬头。
神女道：“你跟了我千年，从那个世界过来，见到鲜活的，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季桑宁，你是什么感觉？”
浮光急忙摇头：“属下只是......只是好奇。”
“我能感觉到，你对季桑宁很感兴趣。”
“不是，属下对您绝对没有亵渎的意思。”浮光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对季桑宁感兴趣，不就是变相地说想要亵渎神女吗？
这怎么敢？
“我知道，你臣服于我习惯了，陡然看到季桑宁，感到惊奇是正常的。”
神女似乎很是理解一般。
浮光刚欲松一口气，便又听到神女说道：“但你别忘了，季桑宁，只是一缕神女残魂转世......”
“属下明白。”
浮光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我想，见见她。”
过了良久，久到浮光都以为神女离开了，却又听到神女有些飘忽莫名的话。
“还有他。”
浮光一下就明白了：“您除了要见季桑宁，还要见晏玄？”
“嗯。”
神女轻声嗯了一声。
末了，又自嘲一般。
一切皆因他们而起，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向前了，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唯独她还没有。
既然无法往前。
那就拉着所有人往后吧。
回去，回到那个过去的时代。
“属下明白。”
浮光嘴角扬起自嘲的笑意。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被献祭的命运。
他臣服神女，是神女手中的刀，也是神女献祭的棋子。
到了最后，他会回归本源，成为神石上那一抹璀璨的力量。
他会消失，连同他的身体，他的意识，永久地消失。
至于晏玄......呵，他们的命运是相同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季桑宁。
“去吧，浮光，我想见见老朋友了。”
神女的声音带着困倦。
说完，便再没有了声音。
桌上的香炉，也停止了燃烧与挥发。
浮光盘坐在蒲团上良久。
才缓缓起身，朝着神女像恭恭敬敬鞠躬，然后推开木门离开了。
季桑宁没有等多久，浮光就上门了。
只不过，他显然不是上门来打架的。
十分礼貌也十分客气。
“果然是你啊，季小姐，我还以为是我猜错了。”
他上扬的眼角，带起几分风流，也有自得和从容。
像只偷到鱼的猫。
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季桑宁当然不落下风。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桑宁沉着脸。
“哦......”浮光拖着长长的尾音：“我想，我比你们先来这里。”
话落，一道劲风袭来，裹挟着浮光的身体向后推去。
浮光眸子一闪，不甘落后，反手开始接招。
“我今天可不是来打架的。”
浮光瞥向站在一侧没动的晏玄。
看似没动，却已经操纵气流和他对轰了几个来回了。
他完全不怕晏玄。
即使他弱一点，但晏玄不可能杀得死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一再挑衅的原因。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季桑宁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有人要见你。”
浮光一边应对晏玄，一边看着季桑宁。
季桑宁端起的杯子的手，明显抖了抖。
有人要见她？
是......那个所谓的神主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不见。”
季桑宁冷笑一声。
“我当然不会安好心，但是这次你不见她，后悔的只会是你。”
“宝贝，相信我，跟我去见她。”
浮光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潋滟的光芒，细细看着季桑宁的表情变化。
然而，话刚出头，一缕黑色浓雾直接覆盖在他的脸上，他只看到了晏玄阴沉的面容一秒钟。
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晏玄带着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应当是找个宽敞的地方干架去了。
季桑宁一个人在房间里，扯了扯嘴角，摊摊手掌。
“行，等你们打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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