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顾昀在南华宗习武时,也曾听过摘星楼的一些传闻,他细细看了海丽两眼道:“摘星楼我倒是听闻过一些,楼中七煞名气极响,从无失手。姑娘你看起来倒很年轻……”
海丽没好气地说:“我已是第四任玄煞,你当摘星楼的任务都是那么容易出的吗?便是七煞,也死了好几拔儿了。”
“嗯,也是,你这样的年纪,想来也是新手,难怪刺杀失败。”
海丽气得鼻子都冒烟了,这小子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刚刚自己嫌弃他年纪小,转脸他就报复到她身上来了。
幼稚!
海丽哼了一声:“闻怀瑾是我故人,所以我才放过他没下杀手,可他初时不肯信我,还当我是西凉派去行离间计美人计的,差点要杀了我呢。”
说到这儿,这极具异国风情的艳丽女子竟然失神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两腮微红,眼波流转,最后转为黯然一叹:“他若肯听我的,跟我一走了之,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还累得我西凉人发觉,下手封了经脉。”
顾昀与明殊对望了一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若海丽说的是真的,那做为大盛北方门户之一的青州,岂不已落入西凉北戎人的手中?青州府尹虽称不上是封疆大吏,但能被派到青州这么重要的战略重镇为官的,都绝非庸材。陈溢其人,顾昀在京中听说过。寒门出身,极富才华,是嘉裕十一年的榜眼,去年刚刚从礼部外调至青州。陈溢最出名的一是他做得一手好词,一词既成,千巷传唱,二是他是个出名的孝子。家中老母年纪守寡,只守得他一个儿子。而这位陈府尹家中人丁单薄,除了早亡的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女儿,连个打幡摔盆的儿子侄子也没有。
顾昀心念转了几转,突然一击掌道:“这陈溢莫非早就是西凉安插在我朝中的奸细?”
海丽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我们西凉人,我瞧着他身上倒有几分沙罗斛律族人的影子。”
沙罗斛律族是沙罗十三部族之一,是西狄的附庸,也是沙罗十三部里长相与汉子最像的一个部族。也只有斛律人,才能扮汉人扮得这样天衣无缝,竟还能让人一路爬到朝堂高位,还是位名噪天下的诗词大师……真正是让人瞎了眼睛。
其实真相很简单。真正的奸细不是陈溢,而是他那年少守寡的斛律人母亲。这女人心思细密,极有耐性,先嫁了边城的小吏,取得正式的户纸,成为大盛人,再弄死了前夫,跟个行脚的商人来到关内,到了与大盛京城相距不远处落脚。之后怀孕生子,借着夫家的人脉关系开了个小小的酒楼,借以打探京城的各方消息,由特殊的渠道秘密送到西狄手中。
等站稳了脚跟,这女人又做了回黑寡妇,将夫家财物都拢到自己手里,一方面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悉心培养丈夫留给她的遗腹子。这些年有用的消息送的不多,但儿子却被她培养出来,从秀才到榜眼,从七品小吏升到二品大员,过得可谓风生水起。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还是有人特意为之,去年陈溢调任青州,将老母接着一道去赴任,便被西狄人找上门来。
他在大盛只有两个女儿,连儿子也没有一个,被老母拿话一挤,拿刀一逼,也就咬咬牙干了。半生的风骨和节操,在母亲的眼泪攻势和西凉送来的金珠美人面前轰然成为渣,叛得浑然天成,叛得理所应当一样,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至于青州军参将,却不是西凉北戎或是沙罗之后的任一族,而是另有主子,至于他身后的人是谁,这并不是此时这屋中之人所能料及的。
青州局势危殆,海丽逃出来也有七八天,青州如今到底变成了什么样,谁都不好说。
青州被敌人拿下,无异于长长的北疆防线被生生撕开一条大口子。西北联军举兵自青州入,绕过大同,走密州,定州,再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可以直下大盛京城。
顾昀一拳击在木桌上,抓起印信,对明殊说:“带上她,走!”
“将军,现在还不能直接带着她进黑山营。”明殊急忙道,“既然青州军内也有敌人的奸细,连州府衙门都被他们渗透了,我黑山大营未必安全,只要海丽在军中一露面,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
北疆还有半个多月才到秋收时节,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到秋节将尽时,里应外合将青州一举拿下,再沿途扫荡,劫掠粮草军备财物,却不知何时原因,提前了近一个月动手。青州方面自然是想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否则消息暴露,这仗便只能提前,给南下一路的州府提供了喘息备战的时间,他们又不可能丢下成熟的粮食不顾,再要派兵去抢收,一来分弱兵力,二来也浪费时间。
而对大盛来说,不惊动敌人,能突袭解了青州之围,将青州守住,再将敌人赶回苍岚山北麓,借着青州城的高城,将他们南下的第一步死死摁在青州城下,这才是最大的胜利。
最后明殊还是留下看着海丽,而顾昀则匆匆回到黑山大营去找吕正和白监军。
第三天一大早,顾昀便带着左卫军三千新兵出城操练去了。
顾昀带的三千人正是他从京城带出来的禁卫军,从未进行过野训拉练的京城卫军要借着秋高气爽之时,去东北方一片草原进行远距离拉练围训,顺便打打猎,帮牧人杀几头野狼,这样的借口十分光明正大。全军只带了五天的口粮,轻车简从,天未亮时启程,并未惊动地方。
连黑山营内,真正知晓此次行动真正目的地的人也在双掌之内。
这三千左卫军中,混了一百老黑山军的军人,其中又有七成是青州籍的士兵。对青州城内外的地形风貌极熟。
海丽扮做顾昀的亲卫之一,被明殊和无心两个挟在中间,于晨曦中半路混入队伍,禁卫军挑人标准很高,与常见的军队不同,这里头的军士全是青壮,且仪容干净端正,充满阳刚之气,放眼望去,帅哥云集,与她以前见过的军队差别很大。
而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些明显与众不同,家世出身都比一般人要高的青年将士们,居然对她认为的仅仅是个纨绔子弟的顾昀十分恭敬,信服得很。
要知道,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热血正炽,正是觉得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时节,说好听点是自视甚高,说难听些就是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叛逆中二症,加之家里环境不差,还有不少是出自世家名门,那眼里更是容不得人。顾昀虽是上司,但年纪才过十八,能做这三千人的头儿,还令他们心服口服,这就绝对不是家世之威能做到的。
不是他自身武力超绝,能弹压得住他们,便是于拉拢人心,管束手下方面有特殊的技巧和能力。
且黑山军的决断和行动力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这位顾小将军的能量果然不容小觑。
行进途中,海丽悄悄问身边的明殊:“你们将军的武功很强吗?”
明殊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
海丽倒抽了一口冷气。明殊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小小年纪的,武技未经过大阵仗且看不出来,但那一身神力已有世所罕见。古语有一力降十会之说,但你是武功盖世之人,若碰见一个天生神力的人,有多少机变也要受到很大限制。海丽自问如果身上内力恢复,与明殊正式战一场,她的偷袭刺杀技巧最强,但也未必是明殊的对手。
能比这个蛮力少年更强的人,武力得有多高啊!
怪不得这些士兵都这么听话……不知道被揍了多少顿呢。海丽望向身周那些禁卫军士兵的眼神中不觉掺了些同情。
顾昀带着队伍先向东北方行军一日,之后突然绕了个圈子,直接插向西北。禁卫军没来过北方,这儿大片大片的草场,放眼望去,除了远山寥寥,四周空茫,草长鹰飞,哪儿哪儿看着都差不离。行军速度很快,所有马匹的鸾铃都被摘了,军中也不许言语。风吹草场的沙沙声,将大军行过的声音和痕迹遮着,迷迷乎乎跟着队伍急行两日,队伍才停在了一处背后的大草丘之后。
埋锅造饭,安营休整,在马背上颠了两天的军士们总算透了口气,想着这回可以吃口热饭了。等休息过,是不是就可以去打猎了?前头可有好大一片林子呢。秋天正是猎物肥美的时节,三千人听着虽多,但呼啦往林中一散也就不剩多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打着獐子狍子之类的改善一下伙食。
顾昀的营帐内,气氛森然,地上放着一张青州府的地图,顾昀为首,军中十数位校尉参将副将围着地图跪坐了一圈。这其中,包括了黑山军中抽|出来的青州籍校尉军官陆彦。
陆彦是白慕沙的弟子,对青州地形很熟,人又十分机敏圆润,被白慕沙派出来给顾昀当帮手。此时,他指着地图的一角对众人说:“这儿离着青州府城只有不到五十里,以前有三个村庄,几年前被流寇游兵洗劫过,变成了荒地。”
顾昀只带了三千兵马出来,放在茫茫草原,也不见多少,这儿荒废数年,若不是对青州周边地势极熟的人,很容易将这儿忽视掉。青州军驻地在府城另一侧的云锦关,青州方面的情况未明,但想也知道,敌人的注意力大半会在云锦关及与各大有驻军的州府相交之处。
要弄清青州城城内的现状,搞清楚敌人对青州军的掌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光在这儿开会研究是肯定不行的。
得派人混进青州城去!
派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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