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后知后觉自己险些铸成大错,立刻挡在了意琴面前。
“还以为你真的有良知,没想到险些上了你的当!”
意琴闻言,有些无奈。
她看向青玉,低声道:“你们方才没有听到夫人问白姨娘什么吗?”
“习武之人六识敏锐,我都听见了,你们应当听得更清楚才是。”
闻言,青玉看着她,轻笑道:“意琴大人的意思是,白氏胡言乱语污蔑我家夫人的混账话是真的了?”
意琴:“真与不真,看夫人的反应便能知晓,不是吗?”
青玉依旧淡笑着,道:“意琴大人应当知道,白氏未入门时就嫉妒我家小姐,过门后更是觊觎主母之位,对我家夫人毫无敬重。”
“你也说了,丧子之痛非常人所能忍,我家夫人才失去孩子,白氏就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我家夫人。”
“如此离谱无聊,没有半分实证的诨话,我这个做婢女的都不信,意琴大人这个宫内女官竟然相信了吗?”
说着,青玉冲意琴屈了屈膝,声音温和,态度却十分强硬:“意琴大人还是莫要与我们这些婢女开玩笑的好,传出去了,有损大人的名声。”
一旁的碧玉听了这话,也道:“就是就是,意琴大人是宫里出来的,若是在这里信谣传谣,自己名声受损事小,帝后名声遭你败坏事大!”
她们二人一唱一和说得有来有往,意琴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插得上话,最后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我只说一句,若此事是真,眼下对她最好的保护,便是失心疯!”
说完,意琴转身就走。
“意琴大人放心,白氏贱妾嘴里没有半句真话,信了她的才是失心疯!”
碧玉在她身后大喊:“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得了失心疯,这辈子就完啦!”
青玉拽了她一下。
碧玉立刻回头认错:“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见她这么主动,青玉叹了口气:“行了,这里有我守着,你在门外守着,别让人来打搅小姐。”
“嗯!”碧玉用力点头,随后退出房间,守在了门口。
屋内。
青玉走回内室,却见到宋惜月已经醒了。
此时正低着头,用嘴叼住手筋上的金针,粗暴地扯出来,吐到了地上。
“小姐!”青玉莫名有些紧张,竟就站在屏风旁没有动。
宋惜月缓缓转头看向她,眼神直直的,没有半点波动。
青玉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宋惜月收回了视线。
“白娇娇还活着吧。”她问。
青玉一愣,随后点点头,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小姐,您刚刚怎么了?”
宋惜月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子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是啊,一时难以接受。
可如今冷静下来细细一想,那孩子即便不是顾浔渊的又如何?
他阴谋算计是真,贪心不足是真,恶毒残忍是真,前世害死宋氏满门是真,踩着宋家尸骨步步高升亦是真。
自重生到如今,宋惜月要的、求的、念的,都是让顾浔渊一家三口下十八层地狱!
所以即便这个孩子与顾浔渊有无关系,于她而言,都无甚要紧。
只是她与顾浔渊的一切开始都源于庆功宴的那晚,若那人不是顾浔渊,便是顾浔渊背后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宋惜月忍不住看向皇宫的方向,心底阵阵发寒,难以言喻的恶心与厌恶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难怪顾浔渊有胆子软饭硬吃。
难怪她一受封就是三品诰命。
原来这才是顾浔渊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
实在是,恶心至极!
“小姐!”青玉的惊呼声从边上传来。
紧接着,她的手握住了宋惜月的手。
宋惜月低头,这才发觉自己的指甲竟嵌入了手腕,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顺着手指落向地面,拉出了一条红色的线。
奇怪的是,她竟感觉不到疼,甚至还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好脏的身体,好脏的自己,合该流血,这是惩罚!
惩罚她的不贞洁,惩罚她害了全家!
“小姐,小姐您快松手啊!”
青玉哭着拽着她的手:“您快松手,让奴婢为您包扎一下,这样流血是会死的!”
“小姐!”
“您想想老将军和老太君啊,他们那么疼您,若是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小姐!青玉求求您,快松手吧,不能再流血了……”
青玉哭得上不来气,一双手满是冷汗,冰凉黏腻,却一直抓着宋惜月的手不肯松开。
宋惜月的指甲嵌在手腕里面,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二次受伤,青玉根本不敢强行扯开,只能苦苦哀求她松手。
而宋惜月却一直看着流血不止的手腕,眼睛半晌也不曾眨一眨。
“嘭——”
一声巨响传来,一阵凉风从门外冲入内间。
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身影,带着冷气快步走了进来。
“阿月!”
在混沌之中不断下沉的宋惜月听到这声音,呆滞的黑眼珠忽然颤了颤,近乎茫然地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阿月,你把手给我,好吗?”
此时的宋惜月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却下意识地松了手。
下一刻,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后飞快地低声冲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随后将她抱到一旁坐下,整个人从背后紧紧地拥住了她。
另一个身影出现,握着宋惜月流血不止的手便开始止血。
宋惜月安静地看着,脑海里的空白逐渐有了色彩。
片刻后,一行清泪顺着她面颊滑落,她轻轻叹了口气。
“子书哥哥。”
她轻声道:“你松开我。”
闻言,贺兰隽将她抱紧了几分。
宋惜月的心好似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泼了一瓢热油一般,又疼,又令她止不住嫌恶自己的肮脏与恶心。
“求你,别再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了。”她浑身颤抖,近乎哀求。
闻言,贺兰隽顿了顿,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宋惜月起身,有些踉跄地坐到一旁空着的椅子上,这才看向面前的尹老,道:“又麻烦您了。”
尹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老夫知晓丧子之痛非常人所能忍,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唯有人活着,一切才可以重来。”
听了这话,宋惜月眼眶一热,赶忙低下头:“是,您的教诲我会一直记着的。”
见她如此,尹老下意识看了一眼面色如霜的贺兰隽,轻咳两声道:“大殿下,我们走吧。”
闻言,贺兰隽嘴唇动了动,转头看向宋惜月。
却见宋惜月已经站起身,冲着他屈膝一礼,头也不抬道:“恭送大殿下!”
贺兰隽只觉得心里好似针扎一般,疼得他想落泪。
“宋惜月,你难道都不问一问我为什么又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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