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木白花魁的闺房之中。
此刻数道身影躬身行礼,向着软榻上面如娇花的佳人汇报着情况。
“上使,目前一段计划进展顺利,二段计划是否需要加快推进?”
“不需要,欲速则不达,我们的时间很充裕,最近上江城不太平,最好别太出格,免得惹祸上身。”
木白一改人前风情万种的妩媚,轻轻吹散杯中的香茶气,轻抿一口,宛若运筹帷幄般,主导着上江城的一切。
只是她的双眸中,又莫名闪过了曹安的影子,柳眉微皱。
“曹安今日可有动静?”
“没动静,一个上午了,未见其露面,怕不是在睡懒觉吧。”一位下属调侃了句。
他就十分不看好曹安。
根据他多年对于人性的观察,曹安就是那种上班不积极,喜欢准时下班回家睡觉的类型。
可木白却冷目一瞪,吓得下属连忙低头。
嘴里责斥道:“你懂什么,曹安的能耐,远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若说本次计划唯一可能出现的变数,那就只有他了。如此能人,怎么可能懒惰。”
下属听闻心中一惊:“上使的意思是,他已经看破我们的计划?”
“应该还没有,他唯一受限的,是职务不高,应该无法接触我们的计划。但我上次与他所说的,为人妖共生而努力,怕是他只信了两分,依旧对我怀疑。”
几位下属,听到上使如此推崇曹安,自然也跟着吹捧了两句。
“要说曹安此人,也的确有些能耐,他竟然靠着一己之力,查到了黑戒上。”
“那黑戒到底是何物?”
“不知道,听闻上次龚侍郎来教坊司,就是交易此物的。昨日早朝,皇帝听后龙颜大怒。”
“上使,您知道这黑戒的功效吗?”
下属们很好奇,一枚能让皇帝都紧张的东西,怕是绝对不一般吧?
若是能弄到,必然有大用处。
可木白只是浅笑了一下,青葱手指轻轻在杯口上划过。
“黑戒,那可不是一件好东西,听说万和帝之死,就是与这戒有关。你们猜猜,是谁送的?”
……
“万景帝送的?”
青衣署内,曹安听着这位摸金客的描述,感觉有些头大。
万和帝是先帝,也就是万景帝他爹。
如果这黑戒真与万和帝之死有关,那献上此物的万景帝,就是一位纯纯的‘大孝子’,亲手送他爹离开。
“这些话,伱可别乱说啊!”曹安压低了声音,让这位稍稍收敛一些。
可摸金客没说谎啊!
“正史已经不可信了,我是从这本野史上看到的。”摸金客掏出一本书,递给了曹安。
“你这野史,靠不靠谱啊?”
“肯定靠谱,写这书的老伯,以前就住我们家附近,小时候听说他要编纂野史时,我还去看过呢。”
“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被抄家了,写这玩意的,有几个能活着?我也是托关系,才从黑市里寻来的。”
好吧,这的确是高风险的职业。
官字两个口,每一代皇帝上位,都代表着他们黑暗的过往不会出现在史书上。
想要查阅相关的资料,只能走野路子。
这书看起来已经是孤本了,很多残页缺失,还好这有一段没一段的,依稀能看清一些当年的情况。
大兴王朝历经千年,趟过了无数的风雨,有昏庸皇帝导致的王朝衰败,也有志向高远者横扫天下。
万和帝,就是一位才能平平之辈。
与万景帝开创的盛世大兴不同,他在位仅有20年,所作功绩寥寥无几,退位让贤,也的确是百姓之福。
单从这些记录看,编纂者还是非常认可万景帝的。
只是这其中有这么一段,却让这位写书者,遭来了杀生之祸。
【万和历十八年,三皇子求仙问道,得黑戒一枚,进献圣上。圣上龙颜大悦。】
【万和历十九年,圣上指戴黑戒,与民同庆、气息悠长。祭祖时,特封三皇子为太子,大赦天下。】
【次年,万和帝病重,太医妙手齐聚皇城,苦撑三月,无力回天。万和帝驾崩,同年太子继位。】
【据一位太医口述,万和帝病危时,不过花甲之年,生机已然油尽灯枯。】
【坊间传闻,黑戒乃吸人精魄的不祥之物。而此戒在万和帝驾崩后,也渺无音讯。】
嗯,真是非常客观,而又非常容易被杀头的野史。
身为皇帝,灵丹妙药无数,哪怕不修炼功法,活个百来岁也不成问题。
可戴上戒指后,不但重新册封了太子,还在六十岁的年纪油尽灯枯,要说这其中没问题,谁信呢?
但那毕竟是新任的皇帝,大家心里想想就行了,你还写出来流传?你不死谁死。
当然,这事在万景帝治国有方、开疆扩土之后,也就无人再去提及了。
能得到一位好皇帝,也是大兴之幸,登基时的种种疑点,全都烟消云散了。
“嗯,我大概明白了始末,感谢你的情报,这书你带走吧,咱们今日什么都没看过。”
“是是是,那自然是没看过的。”
关于皇权争斗,曹安并不想过多涉猎,他还年轻,活得很滋润,没必要去找死。
摸金客自然也懂得其中道理,把书册收入怀里,若非必要,他也不想触碰这些玩意,他今日硬着头皮来,实在是被病痛折磨的太痛苦了。
微微露出手上的鳞片,祈求般的说道:“曹水绣,您看我这病,能不能帮忙治治?实在有些严重了。”
妖鳞病无法根除,上次帮他消了一些,现在又重新长出一大片,遍布整条胳膊,十分狞恶。
看在这位提供了好情报的份上。
“行,你等等,我让人来给你治。”曹安去往后院校场,毫不犹豫的拦下了打架的三人。
这都一早上了,你们也不嫌累。
“怎么了曹安?开饭了吗?”应火绒的脑子里,打架和烤翅各占一半,真是活得很悠哉。
“不是开饭,是有事找赤狐女王,需要她帮忙治病。”
应火绒眨眨眼,眉宇间再次抹上殷红,高冷的气势再显,轻哼一声:“又是那摸金客来了吗?有什么好情报?”
“不算太好,只是说了这黑戒,应该是害死先帝之物。”
“切,我管他谁死呢,我要入仙墓,里面肯定有宝物,甚至是金龙鱼的尸体,吸收了它的力量,我就能变得更强了。”赤狐女王毫不犹豫的展露着野心。
曹安看着她,终究还是摇摇头,没把戒指在手中的消息,告诉这位。
或许那万景帝的手段很卑鄙,可这世道,谁没干过卑鄙之事呢?
那仙墓关系整个大兴王朝的命脉,一旦【敕律】消失,朝廷体系必然崩塌。
妖族以实力为尊,办事不会考虑后果,只要能变强就足够了。
但曹安是人,他不可能赌上百姓的性命,任凭赤狐妄为。
现在上江城内,三路敌人虎视眈眈,哪怕厌恶万景帝,现在的朝廷也必须维持稳定,否则战火一起,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跟着遭殃。
好在黑戒之事不能说,曹安还有另外的把柄。
“你不是想要找到那位妖商吗?这人可以帮忙。”
“真的?他就是一个摸金客,看着不太靠谱。”赤狐双手抱胸,对于曹安的话充满了怀疑。
“可你也不想想,你要找的是妖,你不会以为这青天白日的能找到吧?咱们只能靠些黑路子才行。”
“嗯~~有道理。”赤狐女王还是很好忽悠的。
也不管能不能成,至少关系山外山的线索,她都愿意帮忙。
而解毒,其实也挺简单。
摸金客是被妖力污染的,一直治不好,是他能求到的妖怪等阶太低了。
不过这种小问题,对于赤狐女王来说,完全不是事。
轻轻一抹,就好了一半。
“等你找到了阿木妖商或者黑戒,再来我这,我帮你全部治好。”赤狐女王昂起了高贵的下颚线,在对方千恩万谢中,傲娇的走了。
虽然只是治好了一半,但缓解痛苦后的摸金客,还是很高兴的。
要么找妖,要么找戒指,至少看到了痊愈的希望,小命是保住了。
曹安看他心满意足,也是趁机让他干活:“我这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哪的话,曹大人不嫌弃,就叫我高东吧,有事您说话。”这位自报了姓名,看来是对曹安非常信服了。
“高东啊!你帮我看看这东西吧。”曹安从怀里掏出了昨日的小药瓶。
按理说,摸金客对于古玩,应该有些发言权才是,毕竟这盗墓的若是没点眼力劲,那可就没法混了。
高东也没让他失望,走到阳光下,拿出一枚玉扳指,利用透光照影在小瓷瓶上,仔细的鉴定起来。
曹安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这是万和帝的随身药瓶吧,那些皇家的权贵,很喜欢用这些小玩意。”
一眼便认出来了!
昨天庞士还说动用了大学士,鉴定了好几个时辰的,就那水平?还不如一个盗墓贼呢。
高东看完,把药瓶还给了曹安:“这东西大人几两银子买的?这种假货,高于30两就不值了。”
“什么?假的?”曹安一惊:“你确认这是假的吗?”
“无法确定,但这种随身物,一般都是随葬品。我试过万和帝的墓,盗不动,所以行内都是把这些东西,当做假货看待。”
高东,整个上江城最厉害的摸金客,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邀请,去盗仙墓了。
连他都说盗不动先帝墓,证明那些陪葬品不可能外流,所以这些肯定是假的。
看到曹安沉思,高东还以为他买贵了,安慰道:“大人看不穿也很正常,这些东西已经可以当做真的了。”
“为何?民间的仿造技艺,已经如此高超了吗?”
“当然不是,主要还是这龙纹里,蕴含着龙气。”
高东再次拿出了他的玉扳指,曹安也凝神细观,的确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在金镶玉的龙纹上流动。
“这就是你说的龙气?可咱们大兴的仙兽,不是一条……”
“金龙鱼?这我知道。可这是万和帝的东西啊!那时还是有龙气的。”
龙,皇室的象征。
曹安一直笑万景帝的龙是条龙鱼,但其实在万和帝时期,龙,是存在的。
当然,并非那飞天遁地的神龙,而是龙脉。
他说滋生的力量,支撑着大兴的皇室修炼龙气,可以说,每一位大兴皇帝都是高手。
可惜,这最后一缕的龙脉力量,也在万和帝之后消散了,只能以龙鱼为仙兽,镇守大兴国土。
不过好就好在,金龙鱼是实体,他所带来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效果比龙脉更恐怖,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执着什么龙的传说。
“这些万和帝以前的把玩之物,多少都会沾上皇室的龙气,所以在很多人眼里,这龙气就是衡量真假的标准。”
卖古董的,往往都会吹嘘一番出处。
可盗墓贼们心里清楚,万和帝的墓盗不动,所以不可能有真的流出。
否则单论这龙气,你让大学士来都辩,都辩不出真假来。
至于这再次出现的龙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就十分令人疑惑了。
想不明白,曹安也留下了高东的联系方式,若是案件有了新进展,还要去请教这一位的。
前脚刚把高东送走,后脚庞士也来了。
带来了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关于《晦人经》的讯息少之又少,但枢密院中有一些关于墨人巷的记载,我们可以过去查阅一番。”
墨人巷是邪恶的代名词,其中的功法没有记录,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在枢密院是整个国家的情报中心,当年一战的记录,还是有的。
“不过在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六扇门。”曹安很豁达的上了庞士的车,不过地址却稍稍有些改变。
庞士有些迷糊:“你去六扇门干嘛?他们与黑戒有关?”
“关系应该不大,我只是突然对他们的《八方刀诀》,有一些兴趣。”
曹安压抑了好几天了,关于那个经页上感悟的《八方藏刀式》,他很像印证一番。
裤裆下的刀意,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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