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婚后两年才有喜脉,消息确定的时候,长公主在慈安堂给早逝的老侯爷上了足足一捆的香。
她披着满身香火气到主院的时候,却没瞧见贺烬人,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人呢?报信的人不是早就去了吗?这么大的喜事他倒是沉得住气,现在还不露面。”
阮小梨扶着门框走出来:“母亲,他最近忙,可能没时间见送信的人……不着急,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回来了。”
如今朝中大半实职权臣都不受皇帝辖制,这让皇帝看贺烬看的更紧,几乎是倾尽全力来捧他,好让他能和那群逆臣制衡内耗,两败俱伤。
然而兔死狗烹的道理谁都懂,贺烬自然不可能自掘坟墓。
朝臣也清楚,倘若没有贺烬在其中斡旋,有十六卫在手,皇帝早已经朝他们下手了,所以这场戏双方演的都心照不宣。
朝堂上该怎么你死我活便怎么你死我活,下了朝便立刻换了面孔,客客气气说话。
可皇帝就算知道朝臣和贺烬的小心思,也不能再如同以往那般对贺烬责罚训斥,甚至连句重话都要掂量再三才能出口。
因为除了贺烬,他手里已经再无人可堪大用。
堂堂九五之尊,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短短一年,他原本便不算轻的病便十分糟糕,等许雍之隐退之后,病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到最近几天,已经连朝都上不了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旨让年仅八岁的太孙监政,永宁伯和贺烬同时协理。
两人都是武侯出身,政见大都相似,为了避免出现疏漏偏颇,贺烬特意提拔了几个许雍之的学生来听政,如此一来虽然周全了许多,却也平添很多麻烦,以至于他时时早出晚归。
阮小梨倒是不在意,贺烬如今将重心转移到政务上,十六卫的事她自然要多花些心思,这么一来,每日里也并不清闲。
今日敦促城门换防时有些眩晕,她本以为是盛夏时分,天气太热中了暑气,便早回来了半个时辰。
她本想歇一歇就好,彩雀非要去请大夫,却不想大夫一来就诊出了喜脉。
她其实该高兴的,可心脏却有种被悬起来的感觉,飘飘荡荡的,落不到实处。
长公主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快回去歇着,别乱动。”
阮小梨笑了笑,顺从的坐回了软塌上,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眼底都是感慨:“而立之年,烬儿总算有后了。”
阮小梨抬手轻轻摸了下腹部,是啊,她和贺烬都不小了,这个孩子总算来了。
孙嬷嬷端着补汤走进来:“夫人,快喝一点。”
阮小梨被热的没有胃口,轻轻摇了摇头,孙嬷嬷不肯退让,将碗往前递了递:“夫人,您还是喝一点吧,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也得为了小主子着想。”
阮小梨微微一顿,静了片刻才应了一声,慢慢将那一碗汤喝了,可脸色仍旧不太好看。
孙嬷嬷看的着急:“这脸色怎么还不好?是不是得喝着保胎药了?”
阮小梨叹了口气:“还用不上,大夫说我很好,可能是今天有些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孙嬷嬷一拍巴掌:“可不是热吗,要不夫人就告假吧,等小主子出生了再回去。”
阮小梨皱了皱眉,当着长公主的面她并不想教训孙嬷嬷,索性就当没听见。
孙嬷嬷却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话音一落又摇了摇头:“不妥不妥,小主子出生也还得照顾,夫人索性就直接辞了朝廷的差事,那么些俸禄咱们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何必这么折腾?日后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多好?”
她殷切的看向阮小梨:“什么事都比不上小主子重要,对吧?”
阮小梨脸色冷了下去,指尖轻轻敲打着软塌上的竹席,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心口紧绷。
孙嬷嬷轻轻一哆嗦,有些莫名,她下意识看向长公主,就见对方朝她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话是和阮小梨说的:“你歇着吧,本宫先回去了,缺什么少什么,就让人去慈安堂取。”
阮小梨起身要送,被长公主扶着肩膀摁了下去:“别乱动了。”
阮小梨就欠了欠身体,等长公主走远了,她才重新躺回榻上,目光再次落在孙嬷嬷身上。
“嬷嬷,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我在外头行走,咱们今天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孙嬷嬷颤了颤,似乎刚刚才发现阮小梨生气了,连忙开口:“夫人息怒,老奴也没有别的意思……”
阮小梨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
她稍微坐直了身体,目光越发犀利:“不明白的是你,国公夫人的身份的确尊贵,可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孙嬷嬷一怔,有些愣住了,堂堂国公夫人,只是一个称呼?
她心里很不服气,隐约觉得阮小梨有些大言不惭,古往今来女人最重要的身份不就是为人妻,为人母吗?
国公夫人这么大的荣耀,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称呼?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阮小梨声音渐冷,却十分清晰:“我会为成为贺烬的夫人而高兴,却不会为此而骄傲,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成就,我和贺烬是互相扶持着才走到今天的……”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的县主,我的将军,甚至于我们的婚事,都是拼了命才拿到的,我的荣耀不是贺烬给的,也不是任何人施舍的,所以我往后怎么过,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孙嬷嬷,我希望你牢牢记住这句话。”
孙嬷嬷脸色乍青乍白,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纠结许久才点头应了一声:“是,老奴记住了。”
阮小梨挥了挥手:“下去吧。”
孙嬷嬷犹豫许久才起身出了门,却一撩龙皮帘子就瞧见了站在外头的贺烬,她被唬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口:“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烬没开口,只垂眼看着她。
孙嬷嬷恍然:“您刚才都听见了?”
她连忙压低声音:“爷,您劝劝夫人,她那想法怎么行呢?”
“孙嬷嬷,你要做的,不是来和我告状,而是记住小梨的话。”
孙嬷嬷一噎,知道贺烬是站在阮小梨那一边的,也不敢再开口:“是,老奴记下了。”
“下去吧。”
孙嬷嬷有些狼狈的走了,贺烬这才理了理衣裳,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放了冰,正有小丫头转着摇风,将凉气丝丝缕缕的送过来,阮小梨靠在软塌上,眼睛阖着,仿佛是睡着了的样子。
可贺烬知道她没有,说不定还在为刚刚孙嬷嬷的口无遮拦恼怒。
他没出声,放轻脚步在她身边半蹲下去,抓着她的手摩挲了两下,阮小梨果然睁开了眼睛:“忙完了?”
贺烬二话不说,低下头先亲了她一口:“让你受委屈了。”
阮小梨扯扯嘴角:“只怕孙嬷嬷觉得自己更委屈。”
“我不管她。”
阮小梨忍不住笑了,抓着贺烬的手放在小腹上:“我们又有孩子了。”
贺烬一僵,指尖蜷缩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去,月份还小,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大约是有过遗憾的缘故,碰触到的瞬间,他仍旧不自觉颤了一下。
他们又有孩子了。
他抬起胳膊慢慢搂紧了阮小梨,紧到阮小梨莫名飘在半空的心都落了下去。
她抬手摸了摸贺烬的后脑勺:“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男孩女孩都能用的。”
贺烬应了一声,起身去了小书房,阮小梨隔着珠帘看着他,瞧见他提笔,蘸墨,落笔……
这一刻,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名字忽然跃入脑海,让她瞬间脱口而出:“凤清。”
贺烬手猛地一颤,墨汁啪的一声滴落,他却浑然不觉,他抬起头,隔着珠帘看过来:“什么?”
阮小梨有些茫然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这个名字,我觉得很好听,你觉得怎么样?”
贺烬迟迟没能开口,抓着笔的手却越来越紧,及至骨节发白,他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你喜欢吗?”
阮小梨点了点头:“喜欢,一念起来就觉得喜欢。”
贺烬微微一颤,有些仓促的低下了头,声音彻底哑了下去:“你喜欢就好……”
完结啦,历时一年,终于到了画上句号的时候,因为渠道原因,评论到不了原网站,所以写文这么久,其实都没看过评论,可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不管怎么样,感谢你们能一直读到这里,一直陪着小梨成长,希望每个宝宝都能对自己满意,笔芯。
新文筹备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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