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点点暗下来,主院里灯火通明,可院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贺烬等了又等,还是按捺不住抬手推开了窗户。
院子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来的痕迹,他叹了口气,不太情愿的又将窗户关上了。
寒江提着热水进来,见他拉着脸忍不住想笑:“爷,都说了夫人走了,您就赶紧歇着吧,别等了。”
贺烬靠在床头,他也知道阮小梨走了,只是他以为,对方多少都会来和他道个别的,慈安堂离这里也不是很远的。
但是,她没来。
这也没什么,兴许是觉得他还在睡,不想打扰他;也或者是有什么急事,顾不得通知他。
他其实不是小气的人,不告而别也没什么,但这次,心里莫名的就有些憋闷,不痛快的很。
但他是不可能生阮小梨的气的,所以……大概是被那封弹劾折子气到了。
他起身去了小书房,随口吩咐寒江:“添盏灯。”
寒江脸色一苦:“爷,都这个时辰了,您该睡了。”
贺烬没理他,自顾自提笔写了封折子:“明日一早送进宫,不必直呈御前,按规矩走中书省的审批。”
走审批流程的话,那这折子就不是给皇上看的,而是给丞相许雍之。
寒江连忙应了一声,将折子好生收起来,催着他洗漱休息,贺烬这次没再推拒,很快躺回了床榻上。
虽然今天睡了一天,可大约是昨天一宿没睡的缘故,他身体仍旧困倦的很,不多时就迷糊了过去。
第二天天色亮起来的时候,他皱着眉头醒了过来,刚才他做了个梦,一个不太好的梦。
他不自觉摸了摸身下的床榻,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阮小梨身上的血,浸透了被褥,红的触目惊心。
他指尖微微一蜷,脸色越发晦暗起来。
寒江在外头敲了敲门:“爷,您可是醒了?皇上传召您进宫。”
贺烬应了一声,起身去耳房更衣。
听见他有了动静,寒江带着白英走了进来,一边伺候他更衣洗漱,一边将今早宫里的动静说了出来。
“宗室们今早一起上书,要求皇上严查东宫遇刺之事;户部那边将这两日囚犯动乱期间凉京城的损失都报了上去,无辜百姓死了十数人,皇上震怒,将整个刑部都罚了,原本是想命大理寺插手去查幕后黑手的,可楚王半路杀出来,主动请缨想要这差事,皇上还没给准话。”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贺烬,语气压低了些:“楚王从来没正经接手过这种差事,之前您城外遇刺的事,是刑部帮衬着侦办的;这次刑部出事,您说,皇上会不会想让您去带一带楚王?”
这个猜测可能性极大。
但跟着皇子办差,做得好是皇子的功劳,做不好就是他的过失,说白了,出力不讨好。
寒江声音里带了几分担忧:“奴才总觉得,这次的幕后黑手怕是不好查,就算楚王有意栽赃太子,可……”
上次出其不意都没能有结果,这次对方早有准备,只怕是难上加难。
“先进宫看看情况再说……你去找谢润,让他将这些年贺家的记录册子整理出来,回头我要看。”
寒江连忙应了一声,一路跟着他往外走,眼见人上了车,正要收起马凳跟上去,贺烬就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神情肃穆的很,看的寒江不自觉就紧绷了起来,做贼似的凑近了些:“爷,您是不是还有吩咐?”
贺烬咳了一声:“你今天不必跟着了,去钦天监走一遭。”
寒江听得有些茫然,钦天监?
“奴才去干什么?”
贺烬眼底闪过几分不自在:“去找人算算日子。”
寒江越发摸不着头脑:“算什么日子?”
贺烬眼底染上两分薄怒,凶巴巴地瞪着寒江:“能是什么日子?宜嫁娶的好日子!”
寒江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他不是有意装傻,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没想到这种时候,贺烬还想着成亲的事。
“是是是,奴才马上就去。”
贺烬这才哼了一声坐回车厢里,催着车夫往宫里去了。
如同寒江猜测的那般,皇帝果然怕楚王将差事办砸了,想让贺烬也来插一脚,但这浑水实在不好淌,贺烬也不想卷进皇子们的争斗里去。
虽然他和太子之间有恩怨,但这不代表他就要站旁人的队伍。
他拱手一礼:“臣治家不严,正在抄家训反省,恐担不起皇上厚爱。”
楚王脸上露出一点不悦来:“贺侯,囚犯动乱此乃国事,你怎可因私废公?”
贺烬微微垂下头:“殿下教训的是。”
楚王连忙解释:“贺侯言重了,何至于说是教训,只是兹事体大,你若能帮衬着本王查出幕后黑手,给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也是功德一桩。”
贺烬叹了口气:“殿下深明大义,臣实在敬佩,只是一家一宅臣尚且看顾不周,让人做出行贿的事情来,若不能严查彻查,臣实在无颜再进朝堂。”
楚王有些急了:“贺侯,你这是什么……”
“好了,”皇帝忽然开口,打断了楚王的话,“此事是朕欠考虑了,不说旁的,查案那般辛苦,贺侯的身体未必吃得消,罢了,付卿最近也闲着,你便拿着朕的手谕,亲自去请一趟吧。”
楚王眼睛一亮,付悉执掌边境军权,身份十分敏感,莫说皇子们,就连太子都不敢轻易接触,如今皇帝竟然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与之亲近的机会,这莫不是有意帮他更进一步?
他激动的有些手抖,用尽毕生定力才克制着没让声音露出异样来:“是,儿臣遵旨!”
皇帝提笔要去写手谕,可不等笔尖落下,他就又放了回去,楚王看的着急,却又不敢催,只能强忍着继续等。
皇帝的目光却落在了贺烬身上:“这次动乱,十六卫处理的十分及时,你功不可没。”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皇帝点点头:“荆州刺史行贿之事,朕那日是气急了才罚了你,心里并不曾怀疑与你有关。”
贺烬微微一笑:“臣明白,若皇上当真怀疑臣,臣如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只是治家不严终究是事实,臣心里有愧。”
皇帝打量他一眼,见他眼底并无任何怨怼,心里软了一些:“朕听说,昌平在找人做媒,看来你喜事将近。”
贺烬眼睛亮了起来:“是。”
皇帝见他如此喜形于色,忍不住笑起来:“看看你这点出息……罢了,届时,朕不会让侯府难堪的。”
贺烬垂下头,眼底闪过一道暗芒:“谢皇上,臣斗胆,有一事相求。”
“哦?”皇帝面露诧异,“说来听听。”
“臣不忍母亲操劳,想请皇上开恩,由宗正寺出面为臣操办。”
“朕还以为什么事,”皇帝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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