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鼻子莫名痒起来,他侧头打了个喷嚏,很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着凉了?
没觉得冷啊……
青木关切的看了过来:“爷,要不回去吧?这十六卫的将军整天打,您就是进去估摸着也静不下心来做正经事。”
贺烬瞥了一眼很是热闹的院子,像是被说服了,很快就翻身上马:“也是,走吧。”
他拨转马头,笔直的朝着城中兵马司去了。
青木偷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这是想去兵马司的,还非得拉着十六卫做个靶子。
但他是头一回来兵马司,心里很是新鲜,一路上都不停的左看右看,冷不丁马就停了,他一愣:“爷,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了熟悉的人,阮小梨正站在兵马司门口和几个巡城史说话,因为隔得远,他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看这架势,仿佛是要出去的。
他连忙开口:“爷,奴才去把夫人留下来?”
贺烬摇了摇头:“让她去吧。”
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抬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茶楼:“咱们去喝茶。”
青木不大明白,这巴巴的跑出来一趟,就去喝个茶?
“爷,好歹说两句话再去啊。”
贺烬仍旧催着马不紧不慢的走:“她有公务不好打扰,左右我今天没什么事,就等一等。”
青木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快走几步去茶楼要了靠窗的位置,从窗户看下去,刚好能看见阮小梨带着人巡城,那架势像是在找人的。
青木恍然:“兵马司这是受命在搜捕张琅?”
贺烬淡淡的应了一声,青木有些乐了,城里是他们家夫人在找,城外是寒江在堵,看张琅怎么逃。
他探头往街上看去,大约是阮小梨出来的次数不少,街上的百姓对这个女大人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即便是带人搜索,也没人害怕,甚至还有人远远地和她打招呼。
“百姓们好像都很喜欢夫人。”
贺烬也垂眼看着却没吭声,青木本来以为他是出于谦虚才没有开口附和,便偷偷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眼看过去,竟然瞧见他嘴唇抿得死紧,手里的杯子都快被捏碎了。
青木懵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他没敢说话,抻长了脖子往街上又看了一眼,阮小梨还在巡视,也还在和人打招呼,看起来没有哪里不对。
倒是能看出来她的确是很得百姓喜欢,卖猪肉的张屠户非要送她两斤猪肉,但她拒绝了;卖首饰的小摊老板也塞给了她一串成色还算不错玛瑙手串,她也没收。
的确没哪里不对……可主子的脸色怎么还越来越难看了?
青木摸不着头脑,越发不敢开口,可冷不丁贺烬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他猝不及防,险些被唬一跳,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贺烬说了什么。
他让自己尽快把鹤氅送去给彩雀,把该绣的“贺”字给绣了。
青木不敢拒绝,但有心替阮小梨挣扎,他弱弱的笑了一声:“这还没到三九四九,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
“急,”贺烬扭头看过来,语气很重很笃定,“很急。”
青木只得答应下来,但贺烬顿了顿之后,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算了,我自己去。”
话音落下,他抬脚就走,青木连忙丢下银子追了上去。
阮小梨仰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茶楼窗户,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她抬手揉了揉耳朵,怎么觉得好像听见贺烬说话了?
可大概是听错了,侯府的茶比这茶楼里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贺烬想喝,没必要跑来这里。
她收回目光,继续巡视周遭,冷不丁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循声看过去,是个卖字画的书生。
先前这人被地痞欺负,刚好被巡视的阮小梨遇见,将人救了下来,之后他便在这里摆了摊子,养活自己倒是不成问题,只是每次阮小梨从这里过,他总要送点东西给她。
阮小梨没走过去,只隔着几步远点了点头:“张秀才,最近可有看见过断臂的人从这里走?”
张秀才连忙摇头:“不曾,若是看见一定会通报大人的。”
阮小梨抱了抱拳:“那就多谢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搜。”
她转身要走,张秀才却又追了过来,手里抓着一幅卷轴:“这个,送给大人。”
卷轴展开,露出一个温婉似水,巧笑倩兮的美人来。
脸是自己的脸,可阮小梨却有些认不出自己来。
张秀才脸颊发红:“阮大人,你可喜欢?”
阮小梨神情尴尬,她不止不喜欢,脑壳还有点疼,非亲非故的,做什么给她画画像?很轻浮你懂不懂?!
这让人怎么办?
收了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收吧,自己的画像在旁人家里,感觉更古怪了。
她盯着那副画像,苦大仇深的去摸钱袋子,算了,她买。
她摸出几十文钱来,抬手要给张秀才,对方脸色一变,用力摇头:“阮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送你的,这钱我不能收……”
不收?不,这必须得收!
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下。
冷不丁画卷忽然被人拿走了,张秀才一急,伸手要去拽,可那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抬高了胳膊举着,张秀才竟然根本碰不到。
他涨红了脸:“你,你还给我。”
阮小梨也抬眼看了过去,就瞧见那人一身黑衣,明明是该犀利冷漠的,可因为眼底藏着浓重的不高兴,这便让他硬生生多了几分孩子气。
她不自觉露出了笑:“你怎么来……”
贺烬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开了口,自顾自盯着那画看了一眼:“画的真好。”
张秀才被夸得一愣,也不好再去争抢了,讷讷道了谢:“多,多谢夸奖。”
贺烬眉宇间带着困惑:“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张秀才“啊”了一声:“什么?”
贺烬将那卷轴收起来,轻轻敲了敲掌心:“这东西是能让人疲惫尽去,神清气爽吗?”
张秀才被问懵了,阮小梨也有些茫然,一幅画而已,哪来那么大用处?
张秀才下意识摇头。
贺烬眼底露出点嫌弃来,又问:“那是能让劳累一天,还没用饭的阮大人有饱腹之感?”
张秀才有些羞愧,仍旧摇头。
贺烬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那一定是能解渴了?”
张秀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讪讪为自己辩解:“这就是一幅画……”
贺烬的嫌弃写满了整张脸:“什么用处都没有你送这个做什么?还不如一盏茶有用。”
说着他真的递了一杯茶过来。
张秀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阮小梨却撑不住笑了,怪不得贺烬从来了就不肯正眼看她,感情是生气了。
她一时间既想哄他又想闹他,犹豫半晌才带着笑意开口:“这位公子如此体贴细致,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嫁给你啊?”
贺烬没吭声,脸也仍旧绷着,可眼底的不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连耳朵都红了一圈。
他侧头咳了一声,将茶盏往前推了推:“快喝,嘴都裂了。”
阮小梨没再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张秀才看的目瞪口呆:“你,你们俩……”
阮小梨将铜钱丢进他怀里:“以后别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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