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走了,贺烬呆了。
寒江在外头喊了半天,大概是因为装聋作哑的事很心虚,他没敢和往常一样坦然自在的推门进来,在确定真的没人应答之后,他做贼似的推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爷?”
小书房里仍旧毫无动静,他抻长了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却随即就愣住了,猛地一推门大步走了过来:“爷,是不是发热了?”
他面露懊恼:“上午奴才就不该让您那么急匆匆的出门,一定是一冷一热的着了凉了了……”
他说着探手去摸贺烬的额头,却不等碰到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贺烬低头咳了一声,脸颊和耳朵仍旧是红的,精神却很好,只是嗓子有些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寒江哪里敢走:“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您先歇一歇,别再忙了。”
贺烬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都说了没事……就是有些上火,对,上火,不用太医,下去吧。”
见他说的认真,寒江心里的紧张稍微退了些,眼底仍旧带着几分狐疑:“好端端地怎么上火了?”
他想起刚才在门外听见的贺烬的吼声,心里一咯噔:“您该不会是和夫人她……”
贺烬脸上的血色又浓了一些,嘴唇不自觉抿了抿,总觉的刚才那柔软的触感还在。
他弹了弹手指,有点想去碰一下嘴唇,但他很冷静地克制住了:“和她没关系……”
他正要替阮小梨开脱,冷不丁想起了阮小梨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浑身一个激灵,脑子里旖旎的念头顿时没了。
她说,冬宴她也要来。
这不行,绝对不行。
他能硬着头皮哄骗阮小梨,可不能真的当着她的面去轻薄人家的姑娘,这可不是溪兰苑的人,他几句话就能安排一生。
冬宴那天,出现在这里的可都是大家闺秀,世家嫡女,真要碰了谁,他又不肯娶,那可就是死仇了。
“冬宴那天把人手全都调出来,正门后门角门都看严实了,绝对不能让她进来!”
寒江想着他刚才那句上火,没敢再问,连忙答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他说着就要走,却又被贺烬喊住。
他想着阮小梨三番两次进来的事,对寒江越发不放心,加重语气道:“这次冬宴,许大人也会来拜访,绝对绝对不能出岔子,明白吗?”
寒江心里一凛,原来那点小九九顿时散了,他用力一点头:“奴才明白了。”
他转身就走,却前脚出了门,后脚就又回来了。
贺烬抬眼看过去,透过门洞就见他朝正厅的桌子走了过去,桌子上面正放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纸包。
“等等。”
他开口,眼睛眯了起来:“手里拿得什么?”
寒江晃了晃那纸包:“这个?夫人说您不肯吃,买都买了也不能扔了,就赏给奴才了。”
他说着就将纸包揣进了怀里:“刚好彩雀也喜欢这些,奴才带回去给她吃。”
他又行了个礼:“奴才这就去安排守卫。”
他转身要走,可两道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却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盯得他胆战心惊的,连迈步都不太敢了。
这是怎么了?
他满心茫然,往周遭环顾了一圈,这才察觉到是贺烬正在盯着他看,他心里一动,将揣进怀里的纸包又拿了出来,轻轻晃了晃。
贺烬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寒江忍不住想笑,可身为奴才,还是要维护主子的威严的,所以他艰难地克制住了,只是抓着纸包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随即自言自语似的开了口:“说起来,彩雀这两天好像也有些上火,是不是不能吃这些东西……”
话音刚落下,贺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点迫不及待:“是不太好。”
话音落下,他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才又开口:“让厨房给她炖一些清淡的汤水吧,这些东西就别吃了。”
寒江嘴角抽了抽,扭开头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勉强维持住了冷静:“爷说的是,那这包点心……”
“彩雀嘴馋,带回去说不定会偷吃,还是放在这里吧。”
说的一本正经的,只听这语气,谁都不会多想什么。
寒江配合的点点头:“爷说的对,那奴才回头再来取。”
话音落下,他连忙转身走了,动作颇有些急切,因为他很担心自己下一瞬就憋不住笑出来。
可贺烬一无所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了个透彻,他只是按捺着自己,等外头的脚步声彻底不见了,才站起来朝正厅的圆桌走了过去。
下人都知道他喜静,没有吩咐的时候轻易不会露面,眼下偌大一间屋子,除了守在门口的小厮,再看不见旁人。
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动作十分迅速的将纸包拿起来揣进了怀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再次回了小书房。
不多时,晚饭的时辰到了,寒江还在忙碌,所以是青木伺候着用的,虽然他也算细致妥帖,可却没派上用场,因为贺烬只喝了一碗汤就不肯再用了。
青木有心劝他两句,但贺烬起身就朝小书房走了过去,仿佛是事情太多,忙的没了胃口。
他不敢在这档口去惹他心烦,只能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碗筷准备撤下去,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正是寒江。
他心里一喜,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师父,您回来的正好,快去劝劝爷,就是再忙也得用饭啊,只喝一碗汤怎么成?”
寒江扫了一眼桌子,果然饭菜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想起刚才贺烬郑重的嘱咐他这次冬宴不能出岔子的事情来,心里一紧,莫非会很乱?
他示意青木先出去,自己则小心的敲了敲小书房的门:“爷,奴才寒江,来复命。”
“进来。”
寒江这才推门进去,贺烬果然还在忙,他笑起来:“爷,歇歇吧。”
贺烬瞥他一眼:“办妥了?这次可不许再出岔子。”
寒江连连点头:“您放心,这次夫人就是长了翅膀也绝对飞不进来。”
贺烬捏着毛笔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才情绪复杂的应了一声,随即便再次低头忙碌起来。
寒江小声开口:“爷,听说晚上没用多少东西……要不让小厨房备上宵夜?”
贺烬动作又是一顿,咽喉微微滚动了一下,随即他摇了摇头:“不必了,不饿。”
寒江面露愁苦:“那要不您再吃点?就一碗汤怎么成?”
贺烬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他侧头咳了一声:“我不饿。”
寒江不肯走,眉头也仍旧皱着,显然还在想怎么劝他。
贺烬越发不自在,他调整了一下脸色,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正要说一句退下,可一张嘴,一声饱嗝却先涌了出来。
贺烬:“……”
寒江一懵:“您这一碗汤就撑着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目光扫过废纸篓子时,却瞧见了一张眼熟的油纸,不久前,那里头还包着满满一包枣花酥。
一个荒谬的念头瞬间蹦了出来,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贺烬:“爷,您把那么大一包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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