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悉大约猜到了他今天会来,罕见的呆在了自己的营帐里,见他进来眼底闪过关切:“身体如何了?”
贺烬轻轻摇头:“原本就没什么事,将军不必记挂。”
付悉叹了口气,大约觉得他这话不大可信,却体贴的没有拆穿,只是没多久,她就又叹了口气。
贺烬扯了扯嘴角:“当真无碍了,我此来就是想和将军辞行。”
“现在吗?”付悉开口,语气里带着惊讶,“此去凉京千里迢迢,什么都没准备就启程,太过仓促了。”
贺烬何尝不知道,可长公主给他的半年之期还有月余就要到了,看着时间不短,可世事无常,总得以防万一。
“宜早不宜迟,母亲在凉京过得应该也并不轻松。”
付悉原本还有一肚子话想劝他,现在全被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的确如此,长公主即便才智出众,心思手段都有,可毕竟没人帮衬,时间一久,难免会出纰漏,可就算如此——
“既然你知道是谁对云水下的手,就该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你此行回京绝不会太平,如此仓促很危险。”
贺烬没有反驳,他对太子远比付悉了解的多,知道对方不会让他活着回凉京,但他还是得走:“路上我会小心的。”
付悉又叹了口气,神情却沉凝下去,敌明我暗,贺烬再小心也没用,何况眼下他只有一个人,那么远的路,该怎么走?
“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贺烬下意识拒绝:“还不到付家掺和进来的时候,若当真到了那一步,我再来向将军求救吧。”
“这件事没得商量,”付悉态度坚决,“你如果出事,我如何与你母亲交代?”
贺烬张了张嘴,还要劝她,付悉一抬手:“不必多言,我会安排妥当,军里刚好要遣返一批伤兵,你就混在他们中间,此行冯不印会随同,你有什么打算,都可以和他商量。”
“我不去!”
冯不印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话音未落,张帘子已经被撩开了,
付悉脸色一沉:“谁准你擅自偷听?”
冯不印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谁偷听了?我是看守门的小兵不仔细,才替你们守着的……你别想趁机罚我啊,小爷我可没做错。”
付悉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并不是在撒谎的样子,这才缓和了脸色,冯不印立刻有了底气:“和我道歉,凭什么冤枉我?”
付悉并不计较这些:“抱歉。”
冯不印一噎:“你这人有没有点骨气?让你道歉你就道歉?”
付悉眼神再次沉了下去:“不许胡闹。”
冯不印脸色有些扭曲,付悉这娘们又用这种和孩子说话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转身气冲冲走了。
付悉吐了口气:“不必理会,他会去的。”
“我都说了我不去!”
冯不印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但这次人没进来,只站在营帐外头,叉着腰满脸不忿的看着他们。
但两人都没再理会他,贺烬看了一眼付悉,隐约从她那个决定里琢磨出了别的意思。
他之前来找过付悉,为的是告诉她付家军里有内贼,眼下她非要将冯不印支出去,大约是想有所动作。
他没再推辞:“既然如此,就有劳将军了。”
他朝付悉行了个晚辈礼:“将军,一切小心。”
付悉浅淡的笑了,眼底却带着几分欣赏和可惜,她什么都没说,贺烬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可她将冯不印带在身边教导了四年,却……
她瞥了眼冯不印,愁苦地轻轻叹了一声:“明日卯时启程,此去千万保重……他日平安抵达,替我和长公主问好。”
贺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身边冯不印怒气冲冲的进了营帐:“你刚才看我那是什么眼神?你和我说清楚!”
“别胡闹。”
“我特么……”
断断续续的争吵声被抛在脑后,贺烬沿着狭长的小路慢慢往前走,心里有个很隐蔽的念头,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再见阮小梨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都好。
可大概是他这个人一向不信神佛,所以这种时候并没有神明肯保佑他,哪怕他已经走的很慢了,哪怕军营里到处都是人,可心里期盼的那道身影,始终都没有出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伤患们大都行动不便,可一日日的呆在营帐里,难免会无聊,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闲聊,说的不是什么正经事,用词也不文雅,甚至有些粗鲁,这是贺烬以前没经历过得事情。
起初他还觉得厌烦,眼下却已经很平和了,甚至还有些期待,因为偶尔他们会提起阮小梨,说起她这些年在北境是怎么过来的。
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提起这个军营里唯二的女人之一时,说的都是些男人的心思。
“等我这伤好了,我就去练练射箭,回头我也杀个大官,弄个将军当当的,到时候我就把阮校尉娶回去,让她给我生一窝小崽子。”
贺烬一撩开营帐就听见了这么句话,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却并没有开口阻止,其实他也想,但他不能说。
说到兴头上的伤兵们没注意到他回来了,正嘻嘻哈哈的笑。
“呸,你还真敢想,就你那长相,跟个黑炭头似的,这天一黑都找不到人,人阮校尉能看上你?要看上也得看上我这样脸白的。”
贺烬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算不算白?
好像冯不印骂过他小白脸,那应该是白的。
他不自觉有些走神,冷不丁又有人笑了一声:“行了行了,都别逼逼了,越国那御王殿下还在呢,阮校尉能选你们?人家殿下可是长得好,对人还好,哪个女人不喜欢?”
人群一静,贺烬的脸色也跟着僵硬了起来,他忽然很迫切的希望这群满嘴胡话的人能说点什么反驳那句话,哪怕是胡诌的也好。
可人群一直安静着。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人嘁了一声:“王爷怎么了?阮校尉又不是普通的女人,说不定她就是不喜欢他那种……”
可这声音里没有一点底气,到最后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贺烬垂下眼睛,将抹额取出来一下一下摸索着那如意纹,可眼神却一点点沉寂了下去。
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想,可如果真的发生了,现在的他也没了阻止的资格,到时候,这东西会有人来找他要吗?
作者:很快就要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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