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抓紧手里的长枪,抬脚朝着马车一步步走过去。
周围人嫌恶的扭开头,那么脏的东西,用手去摸……
贺烬走到车前,缓缓吐了口气,刚要动作,就被兀达伸手拦住了:“用手!”
贺烬冷冷看他一眼,将长枪调转,一把握住了锋利的枪头,将光滑的长杆探了进去。
兀达脸色一黑,重重的哼了一声:“卑鄙。”
贺烬没有理会他,慢慢晃动手里的长枪,随着搅动,恶臭越发浓郁,周遭呕吐声连成一片,贺烬脸色越发难看,嘴唇死死抿着,可仍旧一下一下在木桶里探索。
忽然,戳在远处看热闹的贺炎快步走了过来:“大哥,我帮你一把。”
贺炎自然不可能帮忙,贺烬本能觉得不对,可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对方一脚狠狠踹在木桶上,剧烈的晃动下,里头泥浆似的东西瞬间泼洒出来,贺烬后退一步,半边身体却仍旧沾上了污渍。
贺炎捂着肚子笑起来:“大哥,你看现在是不是好找多了?”
云水彻底忍不住了,猛地往前一窜:“我操你大爷,王八蛋,老子要弄死你!”
寒江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他再过分也是贺家的主子,云水,别冲动,别冲动……”
两人眼睛都血红一片,看着贺炎的目光,宛如锥子,却看的对方轰然大笑。
贺烬闭了闭眼睛,他看了眼贺炎,虽然一身狼狈,可仍旧看的贺炎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贺烬收回目光,他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甚至没有去擦身上污渍,只是一辆接一辆的走过几辆马车,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退避,仿佛他眼下不是为了救人,而是真的成了什么脏东西。
彩雀忍不住捂着嘴:“爷……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啊……”
阮小梨扭开头,手却不自觉抓紧了窗棱,她问自己,看贺烬这样子,你痛快吗?
可问话宛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她自己答不上来。
随着时间过去,贺烬身上的味道越发浓郁,许是贺炎都受不了了,也没再捣乱,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明明密密麻麻的人,却连一句声响都听不见。
直到——
“找到了!”
贺烬忽然开口,他声音仍旧是平静的,甚至没有多少愤怒和憋屈,他只是将里头的东西提了出来,然后轻轻松了口气。
可随即,姜国人爆发出了剧烈的大笑。
贺烬的确找到了,可那不是人,而是一块系着绳子的木头。
这些姜国人,用一块木头,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阮小梨身体一颤,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去,她垂眼看着地上狼狈的男人,目光又很快挪开,落在那些姜国人脸上。
她想,她一定要记住这些人……
一场闹剧在姜国人的猖狂里落下帷幕,寒江和云水连忙扑过去:“爷,这就去给你烧热水,一会儿就洗干净了。”
贺烬点点头,木头似的戳在原地动也不动。
阮小梨抬手关上了窗户,没有必要再看了,可她却仍旧没走,直到底下真的腾出了一间屋子给贺烬,直到他离开了那个位置,直到那些脏东西被清理干净,她也仍旧坐在茶楼里。
一点羞辱而已,算什么呢?
是啊,算什么呢……
贺烬若有所觉,抬眼朝茶楼上看去,入眼却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他心里一松,还好是错觉,还好阮小梨不在,不然看见他这副样子,大约会难受吧……
寒江远远跑了过来:“爷,热水好了。”
贺烬抬脚走了,进了院子却没去屋子里,而是站在井边,提起水来兜头浇了下去。
井水本就寒凉,何况已经到了秋天,他不自觉颤了颤,可手下却没停,仍旧一桶接一桶的冲洗着身上。
直到两个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爷,已经很干净了,去浴桶里泡一泡吧,再冲下去该着凉了……”
贺烬没吭声,仍旧又冲了两桶水,才丢开木桶转身进了屋子,两人连忙跟上,却不等进去,就听贺烬用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语气道:“我自己洗。”
虽然他以往也不用人伺候,可是……
两人都不大放心:“爷,你背上还有伤……”
“谁都不准进来。”
说完这句,贺烬便没再开口,两人对视一眼,思来想去,还是没敢违抗,只是在外头等待的时间太难挨,总觉得很久很久过去,里面都没有传出声音。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忧虑,云水狠狠一咬牙:“我迟早得弄死他们,你可别想拦我。”
寒江苦笑了一声:“拦你?算我一个。”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靠在墙上许久都没吭声,直到屋子里终于传来说话声:“进来吧。”
两人几乎是跳起来窜了进去,争先恐后的样子,看的贺烬微微一怔:“这么慌张干什么?”
他这么平静,倒是衬得两人很小题大做,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言:“那个,我们就是……”
贺烬扯了扯嘴角:“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忙不迭点头:“是是是,爷说的对。”
两人一个去拿布巾,一个去拿衣裳,凑到浴桶边想伺候贺烬起身,一低头却愣了,浴桶里的水,是红色的。
“爷……”
他们愣愣的看着贺烬,就见他全是都是红肿的,细小的伤口到处都是,后背本就有伤,眼下更是触目惊心。
两人的手都是一抖:“爷……”
贺烬抬手拿过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没什么。”
两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身体却微微打着颤,垂着头僵硬了很久才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对,爷快把衣裳穿上吧,别,别着凉了……”
贺烬接过衣裳:“今天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回去吧……别告诉她和母亲。”
云水应了一声:“保证不说,奴才这嘴,严实着呢。”
贺烬没再开口,转身走了。
守城卫看见他,脸色都有些尴尬,虽然明知道他洗干净了,可仍旧会下意识捂一下鼻子。
校尉有些气恼:“你们这群混账,侯爷是为了救人!”
守城卫纷纷低下头,不敢和贺烬对视,怕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被他记恨,贺烬却什么都没说,抬脚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便宛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只是被注视的感觉却有些无法忽视,他犹豫片刻,还是扭头看了过去,却是阮小梨。
他一愣,脸色有些僵硬,阮小梨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
阮小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走,反而停在这里,直到贺烬发现她……或许是觉得这些还不够吧。
贺烬不肯告诉她自己被贬去做守城卫的事,兴许就是想要维持他在自己面前的形象,不想在自己面前丢人。
可现在,他想隐瞒的事,自己都知道了。
她笑了笑,抬脚朝贺烬走了过去:“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贺烬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可刚才的味道太剧烈,让他现在有些无法分辨身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太乱,我不想你担心。”
担心?
这借口找的,倒是很不走心。
她心里有些嘲讽,可却仍旧笑着摇了摇头,还抬手轻轻碰了碰贺烬的脸颊:“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才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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